這一覺天生睡得香甜無比。


    自從身體成功換質以來,天生幾乎一有時問便盤膝打坐,已經很少像以前那樣美美地睡覺了,這次身受天冥氣之害,功力暫時失去,反倒令他有機會享受了一次。


    日上三竿,天生仍在沉睡中,隱劍廬的美酒還真不是蓋的,後勁兒十分可怕。


    直到一陣敲門聲響起,沉睡中的天生才緩緩睜開雙眼。


    隻聽門外傳來林清的聲音道:“大懶鬼還不快起來,太陽都曬到屁股上了。”


    天生臉一紅,忙起身打開房門,隻見林清身穿一套粉紅色緊身衣,雪白的脖頸露出了好大一塊,正巧笑倩兮地望著他,粉臉兒紅撲撲地,嬌豔不可方物。


    天生還是第一次見林清這樣打扮,不由看得一呆,道:“清妹,你起得可真早。”


    “是你起得太晚了。”林清笑道,·“淩師伯早就迴山了,我知道你喝多了酒,所以才沒有叫你,想讓你多睡一會兒。”


    天生道:“淩師伯迴來了,我這就去見他。”


    “就是淩師伯讓我來叫你的,我們走吧。”林清道。


    當下天生便隨著林清,向玉虛峰最高處*聚仙堂走去。


    聚仙堂,建在玉虛峰最高處玉虛頂上,是一片連綿宮殿,這裹有禁製防護,任何人皆難直接飛入,隻能一步步沿石階而上,聚仙堂前的石階共有一百零八階,暗合天罡地煞之數。


    天生與林清剛走到玉虛頂上,正要前行,忽見眼前紅影一閃,跟著便覺火熱炙人,一個通體由火焰組成的人形怪物,已擋在兩人麵前。


    天生大吃了一驚,本能的將手按上了藍電含鋒掣。


    卻見那個怪物大嘴咧了咧,衝自己眨眼微笑,好像並無敵意。


    猛地想起了此物來曆,天生笑道:“你不是火精嗎?在這裹過得還好嗎?”


    那怪物正是天生當日在富山山頂所見的火精,它初見天生時,曾經妄想吃掉天生,以增加自己的功力,後來被趕到的周雲鶴和淩霓兒用五行旗陣收伏,帶迴了昆侖。


    淩絕塵之所以派人收伏分布天下的五行之精,是為將來重煉昆侖預做準備,這五行之精各有妙用,在開府時必不可少。淩絕塵也不白用它們,答應在開府後,傳給它們劍派的修煉正法。


    這五行精怪雖然天賦異秉,生來就有神通異能,卻不懂得修煉正法,如果自行胡練下去,輕則事倍功半,徒費時間,重則走火入魔,為害一方,遲早會被劍客消滅,因此聽淩絕塵答應傳給修煉之法,五行精怪無不大喜過望。


    現在這金、木、水、火、土五怪已乾脆拜在了隱劍廬下,做了隱劍廬的掛名弟子。


    將來二次昆侖鬥劍,這五怪果然為隱劍廬出了大力,不過這是後話了。


    林清嬌笑道:“火無傷,淩師伯叫我們來的,你快讓開。”


    原來淩霓兒生性調皮,沒事的時候給這五行精怪都起了個名字,火精叫做火無傷,金精叫做金足赤,木精叫做木乃移,水精叫做水常有,土精叫做土而厚。


    火無傷衝林清點了點頭,調皮地伸出它那根紅通通的大拇指,衝林清晃了晃,同時指著林清的緊身衣,“哇哇”叫了兩聲,滿臉都是欣賞讚美的表情,似乎在說:“你穿緊身裝真好看,我很喜歡。”


    林清明白了它的意思,罵道:“當心我告訴*師伯,你還不快讓開?”


    火無傷聽她說要到淩絕塵麵前告狀,頓時滿臉都是驚怕之色,忙讓到一邊,低下頭目不斜視,再也不敢看林清一眼。


    天生哈哈笑道:“我現在明白了。”


    林清一愣,道:“你明白甚麽了?”


    天生大笑道:“這個火精原來是個男的,哈哈。”


    林清滿臉通紅,伸出玉手在天生臂上狠狠擰了一把,嗔道:“你也不是個好人,還不快走,淩師伯在等著我們呢。”


    兩人連穿過幾重殿堂,來到了聚仙堂正堂。


    堂上正端坐著一位身穿青色長袍、麵白如玉的中年人,天生見他生得相貌清奇,眉眼與淩霓兒有幾分相似,知道必是空空山人淩絕塵,忙恭恭敬敬地施禮道:“孫天生參見淩師伯。”


    淩絕塵雙目如電般打量了天生一遍,點了點頭道:“好孩子,果然是難得的良材美質,師弟的眼力真是不錯。”


    天生仍是十分恭敬地道:“師伯過獎了,天生不敢當。”


    “好、好、好。”見天生如此謙恭,淩絕塵大為滿意,“好孩子,站起來吧。”


    林清見淩絕塵似乎十分喜愛天生,心裹暗暗高興,忙道:“師伯,天生的事還請您多費心了。”


    淩絕塵笑道:“清兒不用擔心,師伯自然有安排,對了,清兒,你可以退下了,隨同八位長老,去學學勘察地脈的方法吧。”


    林清道:“是,那清兒去了。”又看了天生一眼,才起身離去。


    淩絕塵緩緩走到天生麵前,伸手搭了搭他的手腕,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歎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師弟束手無策了。”


    天生見他臉色嚴肅,不由、心裏一沉,忙問道:“淩師伯,我的傷是不是很難治?”


    “是很難治療。”淩絕塵歎道:“我本來以為憑藉蟠桃功效,再以我的畢生功力,應該可以消去你體內的天冥氣,沒想到你體內的傷勢竟如此複雜,出乎了我的意料。”


    天生忙道:“我體內的傷勢究竟如何?請師伯告訴我吧。”


    “如果你隻是被一名j國高手所傷,以我或者林師弟的能力,都可以在一時三刻內助你恢複。”淩絕塵道:“可你體內的傷勢卻複雜得多,你體內的天冥氣像有幾十道之多,難道你是被幾十名j國高手聯手擊傷的麽?”


    當日,村上真樹正是被幾十名j國高手擊成重傷,天生為了救他,吸走了他體內的天冥氣,所以淩絕塵探查之下,才發現天生體內的天冥氣竟有幾十道之多。


    天生隻得將自己出手救治村上真樹的事,說了一遍。


    淩絕塵道:“真是糊塗,對天冥氣隻能因勢利導,慢慢煉化,怎麽可以把它們全部吸入自己體內,你這不是等於自殺嗎?生兒,你太胡來了。”


    天生低頭道:“生兒現在知道錯了,還請師伯幫幫我。”


    淩絕塵歎道:“如果隻是這樣,也還沒有關係,最多我與八大長老聯手,費上半個月的時問,也不是不能把這幾十道天冥氣化去。


    “可麻煩的是,你體內似有一股極強的能量,不具五行屬性,卻又威力無比,現在這股能量,已和那幾十道天冥氣融合近半,對你危害極大。”


    頓了頓,淩絕塵又道:“要消除外來入侵的真氣並不很難,可這股能量是從你經脈中自行產生,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股能量一旦完全消失,你的生命也會有危險。


    “所以林師弟才投鼠忌器,不敢貿然出手,隻能暫時用劍氣,壓製住這股已經異變的能量。”


    天生道:“這樣說來,生兒不是沒有希望了?”


    “也不是沒有希望。”淩絕塵道:“別人救不了你,你隻有靠自救了。”


    “自救?”天生精神不由一振,“請淩師伯指教,生兒該怎樣自救呢?”


    “師伯剛才已經察看了你體內的情況。”淩絕塵道:“你體內有奇經九脈,比常人多出了一脈。


    “平時在不發動真罡劍氣的情況下,八脈及五髒中的是五行真氣,而那股異變的能量,和幾十道外來的天冥氣,則在第九脈中,正在漸漸融合。


    “而五行真氣則是天冥氣的克星,要消滅你體內的這幾十道天冥氣,隻有一個辦法。”淩絕塵道:“由於你體內的那股奇怪能量,與你自身的五行真氣相處已久,相互問不會發生衝突。


    “因此,你隻有將第九脈中的奇怪能量運入八脈,同時調動體內的五行真氣,慢慢將那些天冥氣消除,淨化你第九脈中的那股奇怪力量,才可無事。”


    天生搖頭道:“這恐怕有困難,淩師伯,我現在根本不能運功,又如何能夠調動五行真氣呢?”


    淩絕塵笑道:“你不能運功,是因為林師弟用劍氣,壓製你體內那股異變能量的同時,也壓製了你體內的真氣,隻要我替你將劍氣消去,你就可以正常運功了。”


    天生喜道:“原來是這樣,請師伯快幫我消去體內的劍氣吧。”


    淩絕塵卻搖了搖頭道:“現在還不行。”


    天生聽得有些莫名其妙,淩絕塵一會兒說行,一會兒又說不行,真不知他葫蘆裹賣的是甚麽藥。


    淩絕塵解釋道:“如果我現在就消去師弟的劍氣,你第九脈中的那股異變能量,會立即撲入你的八條經脈,以你目前的功力,隻怕難以應付,一旦這股能量攻入你腦中,你就會神智大失,變成瘋子。”


    天生有些著急地道:“那我該怎麽辦才好?”


    淩絕塵笑道:“你先不用急,剛才我發現你已有‘元氣青燈’的修為,而且還修到了四燈境界,隻要幫你突破四燈境界,等你有了五燈的修為後,功力將會激增五倍,那時就可從容應付,淨化那股異變的能量了。”


    天生忙道:“可是我聽老師說過,人身經脈的擴充在某一段時間內是有限度的,主動去擴充經脈,最多隻能達到四燈境界,如果再強行去擴充,反而會有‘炸血’的危險。”


    淩絕塵笑道:“你說的不錯,可這隻是在一般情況下而言,如果有某種東西幫助,也不是不可以將你的經脈再次擴充,直接升入五燈境界。”


    天生道:“師伯是說?”


    淩絕塵笑道:“生兒,你聽說過有一種妖孽,叫做七星妖蚺的麽?”


    天生雖不像張宇一樣愛博覽群書,但當日在北都大學上學時,偶爾也會到圖書館裹翻看一些閑書,以增長見聞。


    現在被淩絕塵一提醒,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經在一本︽博妖誌︾上,看到過對此物的介紹,不由一愣道:“師伯是說那又名七星淫蚺的七星妖蚺嗎?難道現在還有這種毒物存活?”


    淩絕塵所說的七星妖蚺,在天下三十六種至毒至淫之物中排名第三,世問萬物無不是先有父母,才有自身,它卻非秉父精母血所生,乃是天地間至陰至邪之氣鬱結而成。


    它初生時大小有如指蓋,一味的怕光厭暖,貪幽喜寒,藏身在那些陰暗潮濕的所在,每日隻靠吃些螻蟻小蟲,喝些晨風露水為生,此時便是一個無知小童,也能輕易致其死命。


    待其苦捱過七七四十九日,才脫去軟皮,生出一身硬甲,便可穿石無礙,入土無蹤,行動之速,一日百裏。


    此時那妖物必要鑽入地底,在土內上下縱橫,無論千裏萬裏,定要尋找那地煞真氣凝聚之竅,方才作罷,自此每日吸食地煞之氣,百年後便可吐絲成繭,從此沉睡不醒,等待羽化之日。


    如此再過百年,那妖物破繭而出,此刻形體大變,周身有如蛇形,頭尾難辨,遍體堅硬鱗甲,刀劍難傷,腹下生有七點白星,自首至尾依次排列,每點白星兩側,都生有一對肉翅,從此飛騰變化,身體可大可小,變化由心。


    那妖物也分雌、雄二類,卻並不與同類交合,此外無論生人家畜,走獸飛禽,不論是何物種,隻要是異類生靈被它撞見,立刻先用一口毒氣迷倒,而後吸盡元精。


    每吸得一千生靈元精,它那腹下白星便有一顆轉為金色,待得腹底七粒白星盡轉金色,已是初具神通,學會吐納調元,每日吸取太陰之氣,不久便可煉成內丹。


    因這妖物未成人形之前,最怕陽光,內丹初成之時,又遭正邪各派劍仙忌恨,正派之人恨它多傷人命,遇上便要誅殺,邪道外魔也覬覦它那內丹,更是無所不用其極。


    它也自知危險,往往內丹一成,便又深入地底老巢,專心培育嬰胎,待嬰胎成長之後,隻需將元神與之相合,變為俊男或是美女,至此功力大進,九竅俱全,尋常仙人已非它敵手,方敢破土而出,至人問遊蕩。


    它此時雖已功成,為害卻是更烈。


    先前並非人身,一來功力淺薄,深知傷害人類為禍太大,難免招來仙人誅戮,二來也還不覺那些禽獸麵目可憎,因此多半加害一些禽獸之類,還不怎麽傷人。


    一旦成就人身,功力突飛猛進,它便沒了先前顧慮,加上自己已是俊男美女模樣,怎肯再去與那些禽獸歡好,就是看上一眼也覺作嘔,便隻害起生人來。


    與人接觸一多,它也有了眼界。


    起初來者不拒,而後便挑三揀四,專去勾引加害一些根骨俱佳的好人家兒女,是以正派仙俠提起此物,都是咬牙切齒,必欲除之後快。


    淩絕塵道:“如今不但仍然有這種怪物生存,而且在離這裹不遠的祁山中,就有一隻妖蚺,我前幾日便感覺到它的妖氣越來越濃,想必它出土就是在這幾天,生兒,你可真是造化不淺啊。”


    天生道:“難道它能幫我?”


    淩絕塵點了點頭道:“不錯,這妖孽本性至陰至邪,但它的內丹卻是純陽之物,如果能在殺它後,立刻用它的鮮血服下這顆內丹,可收增強並擴張你全身細脈的效果,到時你進入五燈境界,就不是甚麽難事了。”


    天生雖然一心想快些恢複功力,返迴世界少年古武術大會的賽場,但想到要因此殺死妖蚺,多少有些不忍。


    由於孫、刑二人和柳依依的原因,天生對妖精並沒有任何偏見,雖然妖蚺淫毒無比,但為了自己就要殺它,好像多少有些殘忍,因此不免有些猶豫地道:“師伯,除了這個辦法外,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淩絕塵見天生宅心仁厚,不由暗暗點頭,道:“生兒,你不肯為了自己而傷害生靈,本來並沒有錯,不過也要分對象。


    “這七星淫蚺天生就要害人,雖說這是它本性如此,害人就像人類吃豬吃狗一樣,不過是為了解決生理需要。但我們身為劍術中人,隻能站在人類這邊。


    “在我們來看,它就是必殺之物,如果不殺它,不知有多少人要被它所害,更何況就算我們不出手,也自然會有其他修煉者動手,那顆內丹豈非白白便宜了別人?”


    天生也知道淩絕塵說的有理,但一想到自己為了恢複功力,就要殺死妖蚺,奪其內丹,最後還要喝其鮮血,心裹就難免生出一種罪惡感。


    淩絕塵與林佩起一樣,對天生期許甚深,但發現這個少年的本性太過善良,將來隻怕不能擔當重任,正想再提點他幾句,忽然感到祁山方向傳來的那股妖氣增強了不少,不由暗吃一驚道:“不好,想不到這隻妖蚺竟要提前出土,生兒,我們要立即趕去才行。”


    到了此時,天生也隻能聽他安排,當下點了點頭,道:“是。”


    空空山人淩絕塵帶著天生,駕劍光飛起。


    劍光是何等迅速,不多時兩人已飛出玉虛峰,一路沿山脈向東飛去,不多時已飛出藏青高原,來到祁山山脈,淩絕塵才降下劍光,沿著一條寬大的山穀貼地飛行,一路搜尋過去。


    那山穀夾在兩山之間,南北而向,東西兩旁各有一條山脈連綿遠伸,不見盡頭。


    兩山上遍生了許多蒼鬆翠柏,各類異草奇蕈,一些山鼠、野兔之類,跳跳蹦蹦,出沒無常。


    條條山溪流入穀底,年久形成幹流,自北而南,轟鳴流去,兩岸生出一些不知名的奇花,在這初春之時爭相開放,各色雜簇,排在那穀底河流兩側,給那山風一吹,片片落花飄入水麵,如一條錦帶。


    淩絕塵生怕錯過妖蚺出土的時間,無心留戀眼前景色,加快了劍光飛行,隻覺越往南行,妖氣越是濃厚。


    不多時前路已盡,麵前現出一堵山壁,高入雲霄,妖氣正是從那山壁後透來。


    淩絕塵見那穀底河流奔湧不息,自壁底水路流入,心知山壁後另有天地,便拔高了劍光,向那山壁上方飛去。


    那山壁竟高有千丈,淩絕塵飛至山壁上空,放眼下望,一個四麵皆被山壁圍繞的絕穀兀現眼前。


    那四麵山壁在此千丈高處漸行接合,乍一看去,倒像是一座孤峰聳立雲霄,一樣叢生樹木,隻是位置高絕,又有終年積雪未化,不似方才那穀底還有繁花異草生長,便是所生樹木也多見凋零,樹枝上掛滿冰淩積雪,放眼一片銀白,宛如置身瓊瑤世界。


    那四麵山壁接合之處,有一條長數十丈、寬數丈的入口,陣陣妖氣便是從此處透出。


    此處妖氣強烈,比之先前相遇何止增加百倍,連那高空罡風也受其感應,頓時在那入口處形成一個個巨大風旋,附近樹木被其紛紛卷入,一株株絞成粉碎落下,聲勢甚是驚人。


    二人有劍光護體,自不怕那風勢猛惡,當即從那入口飛入,眼見身形越是下移,與那四麵山壁相距越遠,那絕穀竟然十分寬闊。


    向下望去,隻見下方絕穀中心竟有一個極大的水潭,黑黝黝深不可測,想來正是山中溪流匯聚之處。


    穀中氣候溫暖異常,穀底遍生草木,百花齊放,其中竟然不乏芍藥牡丹之類,與方才所見冰雪世界大相徑庭,兩人頓生出方離塞北又入江南的感慨來。


    淩絕塵查到妖氣正是從那潭底逸出,運足功力向潭底觀望。


    隻見那潭深約有百丈,有不少魚鱉蝦蟹在水中遊戈,那潭底正中土地下,距地麵近百裏處,隱約可見一個容貌妖豔的美麗少女,身外圍繞一團青光,不斷將四麵土石化去,正自地底飛身而上,一張俏麵上滿是得意之色,紅豔豔的櫻唇蠕動不停,像是正在自誇自讚,眉梢眼角,風liu無限。


    淩絕塵忙用禁製之法封住了湖麵上方,既防止妖蚺逃走,同時隔斷聲音與妖蚺視線,令它不能發現自己,正要和天生說話,忽見上方空中金光一閃,現出了一名衣著破爛的乞丐,正笑嘻嘻地望著自己。


    天生認出那名乞丐正是“怪叫化”馮傑,忙恭敬地道:“馮前輩你好。”


    馮傑卻沒理天生,連連歎氣道:“晦氣啊晦氣,又被你這個老東西搶先了,真是氣死我了。”


    淩絕塵笑道:“你這個化子不好好地去討飯,跑到這裏來幹甚麽?”


    馮傑道:“我本來是想去你那裏討兩個蟠桃吃吃,順便住個半年一年,和你老婆敘敘舊,想不到竟然撞上了這個妖孽。


    “它雖然不是好東西,內丹卻很有用處,化子準備用它煉件法器,姓淩的,你可不要跟我搶,否則化子翻臉不認人。”


    淩絕塵罵道:“你當我像你一樣貪心麽?我不同你搶,不過你堂堂的‘怪叫化’,總不至於和個孩子搶東西吧?”說著指了指身邊的天生。


    馮傑聞言望向天生,仔細看了看天生的氣色,驚道:“天生小子中了天冥氣?不過對付這區區天冥氣,也不用浪費這妖蚺的內丹吧?”


    淩絕塵道:“你再仔細看看,如果有別的辦法,我還會帶他來這裏嗎?”


    馮傑上前搭了搭天生的腕脈,麵色一變道:“原來是這樣,罷了罷了,我馮傑就是臉皮再厚,也不能與一個孩子搶東西,這趟算是白來了,不過淩老頭兒,你可要賠我十個八個蟠桃才行。”


    他是有名的不吃虧,見內丹無望,轉而向淩絕塵索要蟠桃。


    淩絕塵的涵養真是夠好,聞言也不生氣,笑道:“到了劍廬開府那天,蟠桃讓你吃個夠如何?”


    馮傑哈哈笑道:“真要是這樣,化子就賴在你那裏不走了。”


    淩絕塵望了望湖底的妖蚺,道:“這妖孽正欲破土而出,我看它的速度,隻怕說話間就要到來,此物自幼生長土內,縱橫千裏,向無阻礙,你我需等它出土後方可動手。


    “我剛才已經布下禁製,封住了湖麵,等它出水後,還要化子你助我一臂之力,先斷它歸路,再將這妖物除去,隻是此物死後仍可流毒千裏,還要用煉形化虛禁製**才能除得乾淨,不致貽害後人。”


    馮傑點頭道:“老淩,你就放心吧,化子明白了。”


    此刻忽見那潭水一陣波動,先是大量氣泡從潭底冒出,跟著水麵出現了無數漩渦,那些漩渦轉動方向各異,速度卻是極快,水麵上一些浮萍遊草紛紛被吸入潭底深處,潭麵一時變得潔淨,再無雜色,好似一鍋咕嘟嘟煮沸的碧玉粥。


    水中無數魚鱉蝦蟹,彷佛聽了號令,一個個升上水麵來,初生小魚大僅如指,百年老鱉形似桌麵,也有青甲巨蟹八隻巨足揮舞不停,瞪著一雙紅眼四麵張望,最多的是潭底水蝦,紛紛鞠身弓背,於水麵載浮載沉。


    這許多水族,倒似各有統轄,魚鱉蝦蟹分類而列,隊列齊整,每隊前都有本類中一個身軀大過同類數倍的水族,像是個頭領模樣,看來威風得緊。


    那各隊水族幾乎鋪滿了潭麵,隻餘出深潭正中一塊空處,那空處大有十丈方圓,給四麵水族一圍,成一個圓圈模樣。那些水族都以首部對著那中心部位,一個個小心翼翼,神態恭敬無比,就如古時候百姓恭迎皇帝出巡一般。


    淩絕塵與天生都看得暗暗稱奇,心道:“這七星妖蚺好大的架子,出土時竟有這樣的排場。”


    怪叫化馮傑笑道:“好家夥,這妖物倒像是國家元首一樣,看得我叫化子也想當妖精了。”


    淩絕塵與天生見馮傑如此詼諧,不由相顧莞爾。


    那地底的妖蚺卻停下了身形,皺著一對彎月眉兒,雪白的貝齒輕輕咬住朱唇,明眸骨碌碌轉個不停,一副用心思索的模樣,像是遇到了甚麽難解的問題,一時委決不下。


    天生看得奇怪,心道:“難道那些水族不是迎接妖蚺?”


    忽聽身邊的馮傑道:“乖乖了不得,老小子和小小子快看水麵。”


    淩絕塵與天生依言望去,隻見一個色呈金黃、形如鵝卵、又大過尋常鵝卵百倍的怪蛋,正從那潭麵中心空處浮上,看樣子,倒有些像天生曾在倉莽山見過的蛟卵。


    淩絕塵道:“不好,這湖裏有蛟!”


    怪叫化卻笑道:“妙極妙極,又是妖蚺又是蛟,這次可熱鬧了。”


    那地底的妖蚺皺著雙柳眉兒思索了一陣,忽見到那金黃色的怪蛋升上水麵,不由輕唿一聲,顯得興奮已極。


    如花嬌容,瞬時紅暈滿臉,彷佛又是害羞,又是開心,恍如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模樣,若非先知她是害人的妖孽,隻怕任誰也不信這樣一個美麗少女,會是那般惡毒的妖物化身。


    怪叫化馮傑看得嘖嘖稱讚:“好個漂亮的妖精,這妖精一出,又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年輕小夥子了,好看好看,厲害厲害。”


    淩絕塵素知馮傑為人,對他的怪言怪行,早已是見多不怪,但此刻聽他竟然誇讚起妖蚺的美貌來,仍是有些哭笑不得,道:“叫化子越說越離譜了。”


    馮傑正要反唇相譏,卻見那金黃色的怪蛋內傳出“蓬蓬”撞擊之聲,就像是蛋內有物在拚命敲打,意圖破殼而出。


    跟著整個怪蛋便旋轉起來,帶得一潭碧水波動不止,那些潭麵上排列的水族見了這般異狀,均露出驚懼的神色,偏偏又不敢動彈,隻是一個個伏於水麵,似在等待那殼中之物出現。


    淩絕塵知道怪蛋內的蛟龍就要出殼,忙施展隱身禁製,將自己與天生、馮傑一並隱去了身形。


    那殼內怪物彷佛遇到極大阻力,弄得整個蛋殼忽而左旋,忽而右轉,忽而在水麵上躍起,“乒”地落下,忽又沉下潭中,半晌方又浮上。


    它反覆折騰了良久,空自在蛋殼中“吼吼”叫個不停,那蛋殼卻也堅硬,竟是不見有一絲裂痕。


    殼內怪物自知白費力氣,便停下動作,“吼吼”叫了幾聲,一名排在水麵上的巨蟹如同得到了軍令,忙自水麵迅速遊到怪蛋旁,揚起了兩隻巨大的前螯,向蛋殼上狠狠敲去。


    它本是眾蟹之首,不隻身形巨如桌麵,兩隻粗如巨木的前螯揮出時,竟帶著淡淡黑氣,想來也有幾年道行,並非一般的水族。


    那巨蟹雙螯帶著淡淡黑氣,向那蛋殼猛擊而去,聲勢倒也驚人,隻是與那蛋殼一觸,竟是如擊敗革,那蛋殼莫說被打出甚麽裂縫孔隙,便是晃動也無。


    那巨蟹見一擊無效,正要再次攻擊,忽然那蛋殼黃光大盛,兩道黃芒激射而出,正中巨蟹那兩隻前螯。


    那巨蟹慘被黃光擊中,先是全身劇震,跟著便見那黃光由它雙螯透入,彌漫全身。


    待得將那巨蟹全身布滿,黃光驟然大盛,宛如一個極大的光球般映得水麵皆成同色,巨蟹周身硬甲在那黃光內漸生出條條裂痕,終於“砰”的一聲四分五裂,落了個死無全屍,血肉皆沉入潭中。


    眾水族一陣騷動,各用本類語言發出陣陣悲叫,大有物傷其類,兔死狐悲之情。


    那殼內怪物久待無果,又是一陣急吼,眾水族像是極為畏懼,幾類水族的頭領遊至一處,彷佛一番磋商,而後返迴各隊,對著自家兒郎指示一番,眾水族便如領命般排開陣勢,後隊前行,一個個排得密密麻麻,團團將那金黃色怪蛋圍在正中。


    此刻一條巨大已極的怪魚躍身而起,陽光下隻見它身長丈餘,周身鱗甲大如蟹蓋,宛如大將軍身披的鐵甲一般,給光華一照,金光閃閃,威風八麵。


    那怪魚躍到了高處,口中“哇”的一聲厲叫,張口噴出一枚小如鴿卵、紅光四射的圓珠,直向那怪蛋擊去。


    它這一發動,好似將軍發令,潭麵上各類水族轟鳴一聲,也齊齊射出一股水箭,隻見千萬道粗細各異的水箭漫空飛舞,齊向那金黃色怪蛋擊去。


    那怪蛋似也知道大魚口中紅珠厲害,放出一道黃光,與那紅珠在空中撐持,同時又布下一層光牆,防住那四麵射來的萬千條水箭。


    隻見黃光與那紅珠在空中絞纏個不住,萬千水箭則一近怪蛋便化水霧四散,隻是立即便又有同等數量的水箭相繼射至,那怪蛋甚有靈性,也不敢撤去護體光牆。


    怪魚張開雙鰭,飛鳥般懸於半空,一口口赤紅色丹氣不停噴出,鼓動那顆圓珠向黃光猛攻。


    它此刻內丹出口,百年來性命交修之物已與那黃光斯纏在一處,此仗不勝,便要失去多年功行,再則身為一族之長,要在那殼內怪物出世前立此大功,以保住全族性命,實在是勢成騎虎,不由它不拚老命,也不顧耗損壽元,將那丹氣一古腦盡數發出。


    它這一拚命發力,那空中黃光立現不支,一原本護體的黃光隻得過來支援,那護體光牆頓時轉薄,萬千道水箭連續猛擊之下,竟將那光牆擊散,無數水箭擊在蛋殼上,聲聲脆響,猶如金鐵交鳴。


    殼中怪物看出便宜,也在蛋殼內上下衝突不止,自內而外,搗得那蛋殼“砰砰”響個不停。


    那蛋殼三麵受攻,再也不能支撐,在內外交擊之下,終於“喀喇”一聲響,生出道道裂痕,裂痕處隨即透出道道紅芒。


    那些紅芒從裂痕處透出,在蛋殼外布了厚厚一層,似有極強腐蝕之效,竟無生無息將那蛋殼化作飛灰,頓時煙消雲散。


    蛋殼既去,水麵上頓時現出一個怪物來,那怪物出殼即長,足長到十丈長短方才止住。


    此怪物生了一個丈許方圓的極大牛頭,紅眼長嘴,嘴邊遍生長須,與那魚須相仿;下身卻是蛇身,生滿黑色鱗甲,一片片大如桌麵,體下又有三隻巨爪,恍如雞爪模樣,爪尖藍光隱隱,顯是蘊有巨毒。


    那空中怪魚見此物破殼而出,慌忙收了內丹,自空中落向水麵,伏在此物前聲聲嘶叫,將一個魚頭向下連點,大作搖尾乞憐之態。


    眾水族都是以那怪魚為首,忙也跟著參拜,一時潭麵水族盡數匍伏水上,那怪物厲吼兩聲,大是顧盼自雄。


    淩絕塵見了那怪物出殼後模樣,突然想起此物來曆,驚道:“不好,這是蛟類中最毒最淫的牛龍惡蛟,恐怕此穀不久便成汪洋。


    “可是妖蚺還在土裏,你和我如果和惡蛟拚鬥起來,恐怕會被它發現,可如果不救這合穀生靈,我又覺得不忍心,這該如何才好?”


    怪叫化馮傑笑道:“老淩不用擔心,我看那土下的妖蚺,對這個甚麽牛龍蛟大有意思,它們兩個隻怕免不了要一雙兩好,在這裏胡來。那樣豈不正好以毒攻毒?這條牛龍蛟隻要與妖蚺交合,就必死無疑。


    “老淩你急甚麽?我們兩個隻管看戲就好了,這叫坐山觀虎鬥。”


    淩絕塵聽他說的也有道理,點頭道:“如果真是這樣也好,就怕……”


    怪叫化馮傑道:“老淩隻管放心,我叫化子法眼如炬,絕對不會看錯的。”


    淩絕塵點了點頭,為恐那惡蛟觸動埋伏,被那妖蚺發覺逃逸,隻得暗中撤去了先前所布的禁製,隻等著妖蚺除去惡蛟,那時再出手收伏妖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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