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意境界不高,因此不管他如何聲嘶力竭的開口,聲音也注定不會傳出去很遠,因此最後的確隻有看守山門的兩個修士聽到了。


    “山水宗?”


    那修士漠然地看了一眼陳朝一群人,譏笑道:“就是那座恬不知恥要將門人送往神都,好讓大梁庇護的山水宗?給人做狗的滋味如何?很不錯?”


    陳意雖說在陳朝麵前極為客氣,但不意味著他是個脾氣好的,此刻聽著這修士如此奚落,當即便怒道:“你說什麽?”


    那修士漠然看了陳意一眼,毫不留情說道:“快滾吧,要什麽更漏山,真當有了大梁在後麵撐腰,就覺得了不起?想要更漏山,你大可迴去問問那武夫,讓他親自上門來討要就是,他要是不敢來,扯這些做什麽?”


    那修士倒是知道不少,言語強硬,頂的陳意說不出話來。


    他隻好求助一般的去轉頭看身後的陳朝。


    陳朝往前走了一步,微笑道:“更漏山原本屬於山水宗,這紫葉洞奪走這麽多年,也該還迴來了,欠債還錢,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怎麽聽著道友的意思,這般無所謂。”


    那修士斜瞥了陳朝一眼,冷笑道:“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在我麵前來說這些,當真以為你們山水宗傍上了大梁,就覺得自己不是廢物了?”


    陳朝搖頭,輕聲道:“道理就是道理,不是因為什麽別的就要改變的啊。”


    修士譏笑道:“隻會玩嘴?要是真有本事,這就一路打上山去啊?去問問洞主願不願意將這更漏山還給你們!”


    陳朝歎了歎氣。


    在身後,陳意捅咕了賀良幾下,有些不解地低聲道:“賀道友,怎麽鎮守使大人這般溫和?難不成外麵傳言當真是假的,鎮守使大人其實從始至終都隻是個脾氣極好的人?”


    賀良想了想,也想不明白,自家師父就算是在他們麵前真的還算是隨和,可也不應該如此才是吧?


    “師父的脾氣,應該是還不錯的。”


    賀良最後隻能這麽開口,但實際上自己都有些不確定。


    陳意感慨道:“真是讓人難以相信,鎮守使大人執掌一國,位高權重,居然是這般隨和,看起來之前那些傳言,還真是不實,雖說在鎮守使大人手下的確覆滅過一些宗門,但想來都是因為對方太過不依不饒罷了,鎮守使大人大概都是被逼無奈啊。”


    隻是在這邊陳意剛說完話,就看到陳朝來到那兩位修士身前不足一丈左右,耐心說道:“這欠別人的東西,要還。”


    結果這話說出來,那修士隻是冷笑一聲,“找死。”


    他瞬間出手,隻是氣機才剛剛湧起,便被一隻手捏住脖子,順勢提起來,直接砸向山道上。


    另外一個修士臉色微變,也要出手,但隻是有此念頭,也同樣被陳朝一巴掌便扇飛出去。


    然後這位鎮守使大人轉過身來,朝著幾人招手,“上山。”


    賀良看了一眼山道上的兩具屍體,說不出話來。


    陳意有些尷尬一笑,不管怎麽說,都是這紫葉洞的有錯在先嘛。


    不過這位鎮守使大人的脾氣,說不錯好像也說得過去,說不好,好像也說得過去。


    一行四人緩慢登山,陳朝腳步放緩,並不著急,好似是在刻意等待紫葉洞那邊反應。


    陳意好奇道:“鎮守使大人,今日討要更漏山一事,不會順利?”


    原本按著他的想法,隻要陳朝親自出麵,報出鎮守使的名號,紫葉洞這邊自然會乖乖將那座更漏山給獻上,但從這兩個守山修士的態度來看,紫葉洞大概是早就知道山水宗和大梁會聯姻,可他們似乎對那座大梁朝,至今也不覺得如何害怕。


    這是為什麽?


    理論上來說,就連癡心觀都對大梁忌憚無比,這一座紫葉洞,膽子會比癡心觀更大嗎?


    陳意想不清楚。


    陳朝淡然道:“吃進去的東西,想要再吐出來本就是難事,更何況,這座紫葉洞,別有所圖啊。”


    許秋有些擔憂道:“別有所圖?鎮守使大人當真還要孤身犯險嗎?”


    陳朝眯起眼,搖頭道:“紫葉洞想賭,本官就陪他們賭一局。”


    之後上山,遙遙能聽鍾聲響起。


    陳朝仰起頭,便看到山道上人影綽綽,不少道人從山道上一掠而下,各自踩著特殊方外,明顯就是某種陣法。


    如此來看,要不就是紫葉洞這些年一直在防範陳朝來找他們麻煩,故而早有準備,要麽就是這座紫葉洞,不是浪得虛名,底蘊深厚,對外人闖山一事,早有準備。


    陳朝能感受得到,踏入山門之中後,太玄山上下,都浮現起一道道氣息。


    此刻陳朝再去抬頭一看,隻見天空緩慢浮現出一張巨大的紫葉,然後從那張紫葉裏,有無數條紫線衍生出去,最後隱而不見,無法察覺。


    這便是護山大陣被開啟了。


    陳朝自嘲一笑,“咱們啊,都要被當成鱉了。”


    一座護山大陣打開,自然而然就是把他們幾人當成甕中之鱉了。


    再說具體一點,應當是把陳朝當成甕中之鱉,其餘幾人,想來紫葉洞是不放在眼裏的。


    陳朝停下腳步,看向山道出現的那些紫衣道人,足足有十六人,十五人是彼岸修為,其中的那位道袍顏色更深的紫袍道人是一位道門真人。


    “我們是來討要更漏山,你們這是什麽意思?!不想還山也就罷了,難道還想殺人嗎?”


    陳意注意到陳朝的眼神,倒是很快便會意開口。


    那在正中央的紫袍道人漠然道:“陳朝,來我紫葉洞殺人,還不敢自報家門,要躲在山水宗背後?”


    陳朝笑道:“剛聽那兩人說,要想討要更漏山,得本官親自前來,一路打上去才行?”


    紫袍道人冷笑道:“你若真有這個本事,這座太玄山給你也不是不行。”


    陳朝哦了一聲,點頭道:“那好吧,本官就勉為其難收下這座太玄山,不過事先提醒一聲,本官打架不擅長,隻會殺人。”


    紫袍道人隻是嗤笑一聲,並不說話。


    陳朝灑然笑道:“既然打定主意是要等本官上山,本官人都來了,還愣住幹什麽,是打算先一撥一撥用人命來消耗本官,還是直接一擁而上啊?反正都開了護山大陣,怎麽殺的本官外人又不知道,依著本官來看,幹脆就一起上了,免得夜長夢多嘛……”


    話音未落,陳朝已經不在原地,身形直接在原地消散,等到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那紫袍道人身前,陳朝也不廢話,就是一拳砸出。


    恐怖氣機在拳頭之間綻放,一道如同山嶽一般的壓迫氣息,瞬間湧出,天地之間在此刻起一道罡風,吹拂得山道四周的樹木簌簌作響。


    隻是這一拳,並未能落到那紫袍道人身上,在距離這位紫袍道人身前還有數寸的時候,一道漣漪蕩起,而後這一拳的氣機被漣漪消融,一股無形巨力正推著陳朝往後退去。


    不過陳朝隻是一腳踏碎地麵的一塊青石,穩住身形,有些恍然道:“原來這座陣法是走的這個路子。”


    一個道門真人,根本沒有可能扛得住他的一拳,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這些道人的境界通過陣法連接,陳朝若是攻擊一人,便如同和十六人同時交手。


    原理簡單,可想要破解,就得去尋找陣眼,找到這座陣法的最薄弱之處。


    除此之外……


    一道恐怖的氣機瞬間從陳朝身前綻放,剛剛還看似要退去的陳朝忽然往前一步,身前這些紫衣道人身軀也瞬間往後仰去。


    那紫袍道人臉色變得很是難看,想要破除這座大陣,最常規的法子自然是找到陣眼,將陣法流轉的氣機堵塞,從而破開這座大陣。


    但還有一種法子,其實更為簡單直接。


    那就是以力破之。


    隻是這座陣法,理論上有忘憂修士坐鎮,即便是一般的忘憂盡頭……


    紫袍道人思緒紛飛,驟然吐出一口鮮血。


    天地間響起一陣如同春雷般的響聲,又好似一塊鏡子在此刻破碎,身前十幾位道人瞬間倒飛出去。


    山道上轟隆作響。


    陳朝站在原地,微笑道:“要是有個忘憂盡頭的道門大真人坐鎮,或許麻煩點,你一個忘憂境,在想什麽?”


    說完這句話,陳朝繼續朝著山道前方走去,身側到處都是動彈不得的紫衣道人。


    陳意咽了口口水,看著這一幕,他很想把自己剛才說的話收迴去,這位鎮守使大人看似好說話,但這動起手來,可跟剛才判若兩人啊。


    賀良默默登山。


    實際上不管是如今的場麵,還是早就被世人傳來傳去的什麽覆滅琉璃觀啊,三溪府之類的事情,都不算如何震撼。


    這些年裏,真正要讓世人覺得震撼,甚至不忍去看的,其實應該是那個雨夜,陳朝提刀上清水山。


    那個夜裏,整座山道上,鮮血如河,順著山道流淌而下,沒有一具屍體是全屍。


    和清水山比起來,如今的太玄山,其實再輕描淡寫不過了。


    ……


    ……


    之後登山路上,在賀良看來是有些驚心動魄的,先是兩位忘憂境的道門真人下山,各自持一柄桃木劍,說是要好好看看這位名動天下的鎮守使大人到底是個什麽境界。


    兩人各自引動雷法,在山道上構建出了一方雷池,結果等到那密密麻麻的雷電下落,將陳朝短暫淹沒,可等到片刻之後,陳朝出現在雷池之外,那兩人身前,先伸手捏住一人的脖子,問紫葉洞是不是這點本事。然後用力擰斷那人的脖子,再一揮袖,便將另外一人掃飛。


    也就是說,眨眼之間,便有兩位實打實的道門真人,在陳朝這位絕世武夫麵前殞命。


    這讓陳意看得心驚膽戰,要知道,山水宗找來找去,如今也隻有洞天真人這一位忘憂境,不是說此刻被陳朝打殺的忘憂境不夠罕見,而好似的確在這位年輕武夫麵前,這世間的忘憂境,好似來再多,都沒有任何意義。


    一座太玄山,又有幾個忘憂盡頭?


    除去那位紅霄真人之外,還有旁人?


    可就算是那位紅霄真人出手,此刻就能說穩穩勝過陳朝?


    所以紫葉洞到了此刻,都還是想要采取車輪戰的方式,先消耗陳朝的修為,最後再由那位紅霄真人出現,一錘定音?


    可要是這樣,那就真有些代價太大了吧?


    畢竟被這樣殺下去,之後的紫葉洞即便是把陳朝打殺在山上,隻怕也會元氣大傷才是。


    可為什麽?


    陳意想不到答案。


    ……


    ……


    紫葉峰上,紅霄真人隻是淡然看著時不時傳迴紫葉峰的訊息,然後麵無表情遠眺雲海,神情平靜。


    這位紫葉洞的掌舵人,站在那棵老鬆下,好像這如今在太玄山上發生的事情,都和自己沒有關係。


    而在那座寒潭前,盤坐看著潭水的年輕劍仙陸初一直都在看著潭水,之前山中有鍾聲,讓他從閉關中清醒過來,如今他已經知曉了這山中發生的事情。


    知曉是那個年輕武夫從山下上山,但他還是沒有離開這裏的打算,就算自己如今再想殺了那個年輕武夫,也要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兩人境界有差距,忘憂對上忘憂盡頭,他很難有什麽勝算。


    隻是看著寒潭,陸初的眼神越發的銳利。


    他想起了當初的在神都的那一戰,當時陳朝直接毫不猶豫的打碎了他眉心的那座劍藏。


    就是那座劍藏的破碎,導致他之後的這些年,一直都過得並不是那般舒心,一下子從天之驕子變成之後的人人冷眼,期間他遠沒有如今看著這般雲淡風輕。


    在那些個深受折磨的夜裏,陸初都曾發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將當日所受之辱,原原本本的還迴去。


    他隻需要一些時間。


    “可你連這些時間都不願意給我嗎?”


    陸初盯著潭水裏自己的倒影,看著那張已經有些猙獰的臉。


    陸初咬著牙,臉色漸漸好轉,從猙獰平複過來,他抬起頭,目光深邃,看向身側的那枚玉簡。


    伸手握住那枚玉簡,陸初微微用力,便將其捏碎。


    看著碎片落入寒潭,這位紫葉洞這一代裏最為出彩的年輕劍仙輕聲道:“走吧,既然不得不去見見這位故人,躲是躲不掉的。”


    言語之間,寒潭水麵開始沸騰,片刻之後,有一柄飛劍破水而出,被他握在掌心。


    正是一直伴隨著他修行這麽多年的本命飛劍,名為長明。


    ……


    ……


    陳朝一行人,幾乎要來到山頂。


    陳朝忽然止住腳步,看向遠峰。


    然後這位鎮守使大人轉過頭,看著身後的許秋笑道:“看起來,你那位念念不忘的劍仙要來了。”


    許秋一怔,隨即抬頭,眼神裏情緒複雜,其實說不上是什麽,因為眾多情緒交叉到了一起,此時此刻,也就都說不出來是什麽了。


    果不其然,正如陳朝所說,此刻她抬頭看去,天幕之上,的確有一道雪白長線掠過天際,看起來,終點正是這邊山道。


    陳朝負手而立,臉色平淡。


    有一道聲音從天邊響起,“陳朝,數年不見,今日再見,敢一戰否?”


    陳朝嘖嘖道:“陸初?怎麽這些年不見,如此沒有長進,才是個劍仙而已?”


    這話也就隻有陳朝能說了,但凡換一個人說這種話,大概都是要被噴得狗血淋頭的,數年時間,成就劍仙之境,這在哪裏都是實打實的天才,絕不可能如同陳朝口中所說的才是個劍仙而已。


    陳意感慨不已,“鎮守使大人果然霸氣啊。”


    賀良則是低下頭去,自家師父這句話,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想啊。


    陳朝看著那道臨近的劍光,嗤笑一聲,“不過僥幸踏足了劍仙境界,就敢在本官麵前邀戰,就憑你陸初也配?”


    話音未落,陳朝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黑色的虹光朝著天幕撞去,隻在頃刻間,便來到那道劍光之前,陳朝伸出手掌,扯住那道劍光,而後更是沒有任何猶豫,便是用力一扯,那道拖拽極長的劍光便被陳朝硬生生拖拽過來,反手砸落。


    山道之上,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有巨木粗細的大洞。


    陸初身影出現在半空中,這位如今的新柳州十人之一,看向陳朝,神情淡然,“你這些年進步不小。”


    陳朝微微一笑,“你倒是沒什麽長進。”


    陳朝話音未落,整個人便朝著陸初掠去,身形之快,絕不亞於一位大劍仙祭出自己的本命飛劍那般迅捷。


    陸初皺眉,到底是沒有想過眼前的陳朝竟然能那麽快,不過多年練劍,他也不至於全無反應,微微動念,手中飛劍便朝著前麵橫切而去,漫天劍氣在此刻歸於一線,如同大江漲潮之時那般,浩蕩湧去。


    其實光是這一劍的威勢,就可以說明為何在新柳州的十人之中,能有這位年輕劍仙的一席之地。


    若是遇見同境敵手,光是陸初起手這一劍,便足以讓對方感覺棘手,可他遇到的是早就踏足忘憂盡頭,先後和妖帝以及無恙真人這樣跨過忘憂盡頭的強者交過手的陳朝。


    在那一線潮之上,陳朝隻是伸出一隻手,將那浩蕩劍氣從中攥住,然後用力擰碎,便毫發無損的來到了這位年輕劍仙的麵前。


    沒有任何廢話,陳朝一拳砸出,裹挾無盡氣機。


    整座太玄山在陳朝這一拳砸出的同時,都好像跟著搖晃起來,不斷有山石墜落。


    陸初不僅沒有收劍打算,還在此刻再次遞出一劍,好似有著魚死網破的架勢,但陳朝卻根本不在意此刻的陸初出劍,這一拳和陸初的第二劍相撞。


    那柄飛劍顫鳴一聲之後,竟然瞬間分化出數道飛劍懸停,劍尖對向陳朝,不斷吐出劍氣。


    陳朝大手揮動,直接拍碎自己身前最近的一柄飛劍,知曉那是劍氣凝結的幻影,陳朝也不覺得意外,隻是隨著他的揮手,好似起了一場狂風,將那些飛劍全部都吹得在風中搖晃,難有動作。


    陳朝仰起頭,看了看天幕,臉色倒還是如常。


    陸初苦笑不已。


    出了兩劍,雖然還是沒到山窮水盡之地,但對方應對的太過簡單,讓他自己,光靠自己,很難有什麽勝算。


    因此下一刻,仿佛是下定決心,他默默運轉體內劍氣,以一個違背常理的行氣軌跡運轉。


    陳朝察覺到這邊陸初的異常,微笑道:“要臨時破境啊?”


    話音未落,他便伸手抓住陸初的腦袋,硬生生將他丟了下去。


    一個巨坑,再次出現在山道上。


    陳朝俯瞰山道,然後微微眯眼。


    一道璀璨劍光從地麵拔地而起,朝著自己撞來,看氣息,還果真是大劍仙一劍。


    陳朝略微詫異,好像是沒想到對方真的還破境了?


    但下一刻,陳朝就覺察到那一劍的氣息有些不穩,並非是貨真價實的大劍仙一劍。


    換句話說,這大概是使用某種手段,暫借的境界而已。


    不過就在陳朝思索之時,那道劍光已經朝著自己撞來,陳朝猶豫片刻,側過身子,眼看著那道璀璨劍光從自己身前掠過,所有人都以為這位年輕鎮守使要暫避鋒芒,但誰也沒有想到,等到這道璀璨劍光幾乎就要掠向半空之時,陳朝驟然一拳砸了上去。


    轟隆隆一聲巨響,那道劍光被一拳破碎,除去散落在四處的劍氣之外,陸初的身影也從劍光裏跌了出來。


    陳朝眯起眼。


    陸初吐出一大口鮮血,落在一棵大樹上,“你如何看得出來我在那道劍光裏?”


    陳朝淡然道:“倒是沒想到,不過你這道劍光殺意太淡,不像是朝著本官來的,更像是想要借勢破開這座大陣,離開太玄山。”


    陸初沉默不語,他本就是這個打算,那門以心血強行提升境界的劍經一旦用了,那麽自己的劍道境界,大概是實實在在走到頭了,但若是不提升境界,又根本不可能是陳朝的對手。


    所以擺在自己麵前的,從來都是個兩難選擇。


    尋常人擺在他這個局麵,隻能從中選擇一個,要麽是憑借本身境界實實在在和陳朝戰一場,要麽就是借助秘法破境,之後看看後遺症到底多少。


    但說實在話,他其實兩個都不想選。


    因為那門秘法送到自己手裏的時間,很微妙。


    明顯是紅霄真人要將他當作棄子。


    至少是以犧牲他而保全太玄山。


    他陸初不會接受這麽個結果,他自認隻要需要些時間,就能踏足大劍仙境界。


    所以他隻是選擇了短暫用那劍經秘法遞出一劍,隻求能破開太玄山的護山大陣,然後自己離開太玄山,從此天高水闊以求未來。


    但還是沒想到,被陳朝看透了。


    陸初以心聲詢問道:“陳朝,我若是選擇和你聯手,共同覆滅這座紫葉洞,你可否答應我,我們十年之內,不再為敵?”


    陳朝挑了挑眉,笑道:“怎麽,一座培養自己的紫葉洞,說舍棄就要舍棄?”


    陸初淡然不已,“他們要將我推出來拋棄,就再無情誼。更何況過去那些年,我何曾少受白眼?”


    陳朝點點頭,“聽著有些道理,你又是出身這座紫葉洞,想來是深知這紫葉洞深淺,而且隻說十年之期,是你我都知道我們絕不可能化幹戈為玉帛……一切都還算是合理,唯獨差了一點。”


    “差了什麽?”


    陸初有些不解。


    陳朝笑道:“差在本官用不著。”


    “這座紫葉洞,本官若是想找人幫忙,就不是找你陸初這樣的二流劍修了。”


    陳朝眯眼笑道:“你陸初想要和本官聯手,你也配?”


    陸初先是沉默,最後整張臉都扭曲起來,笑道:“好好好,陳朝,這般自大,那你今日就死在太玄山吧!”


    陸初咬了咬牙,真正開始運轉那門秘法。


    他本不願意如此的,因為那對自己的大道本源傷害是不可逆的,但陳朝的咄咄逼人,讓他打定主意,要破境之後,跟這武夫戰上一場,即便不能殺他,也要讓他重傷,走不出這太玄山!


    陳朝懸停半空,看著陸初運轉那門秘法,好似並不操心這位劍仙之後在短暫躋身大劍仙之境會不會殺力倍增。


    ……


    ……


    半刻鍾之後,一道恐怖的劍光在太玄山山腰出湧起,遍布一座太玄山。


    但同樣隻在轉瞬之後,那道恐怖劍光就此破碎,變得支離破碎,很快便消散無影蹤。


    一柄飛劍,更是寸寸斷裂。


    那位年輕武夫站在山道上,伸手捏住那陸初咽喉,輕笑道:“真以為破境,自己就能天下無敵啊?”


    被提到半空中的陸初滿臉血汙,麵如死灰。


    今日即便不死,這位年輕劍仙此生也注定無法再有半點往前走的可能了。


    隻是這不足半個時辰,他的劍心就破碎了不止一次。


    陳朝捏碎陸初咽喉,隨意丟在山道上,然後朝著山上走去。


    生機漸漸消散的陸初眼神複雜地看著山道下方。


    一個女子忽然來到他身前,滿懷期待地問道:“陸初,你還記不記得我?許秋啊!”


    陸初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女修,眼神漠然。


    許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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