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一戰,鬱希夷越來越暢快,他一生所學,在此刻盡數展露,漫天的劍氣在這裏瘋狂遊動,時而聚集,時而發散,別開生麵。


    劍宗宗主始終沒有握住一柄哪怕所謂的飛劍,全憑著一身劍氣和對麵地年輕劍仙交手,但在半個時辰之後,也終於承認,這位此前自己隻是欣賞,但說不上佩服的年輕劍仙,到了此時此刻,其實當真已經在忘憂境內的劍仙裏,幾乎獨占一峰。


    到了劍宗宗主這個境界,其實早就不去看當世地劍修,此境界是否同境第一,是否在劍修裏真無敵手,而是會故意多看一些,去看對方是否在整個修行界的曆史裏,此人的如今境界,能在那條歲月長河裏,排到第幾。


    就好像劍宗宗主自己,到了忘憂盡頭,成為大劍仙之後,便自認自己會在整個歲月長河裏,有史可查的以來,自己是當之無愧的古今第一人。


    一條歲月長河裏的劍修,在此境無人是他敵手。


    然後逆推迴去,劍宗宗主也認為自己在忘憂盡頭之前,也是境境最強。


    不過此刻再看眼前的鬱希夷,不帶任何感情的說,劍宗宗主已經認可鬱希夷在忘憂境內,可排進古今前三,至於是不是自己身後的那人,還是中間還隔著一位旁人,不好說。


    但不管如何,此刻的鬱希夷展現出來的殺力,若是劍宗宗主始終不曾握劍,大概就是真要落敗了。


    若是想要幫助眼前的年輕人破境,他大可順水推舟的送自己一敗,反正不痛不癢,但正如劍宗宗主之前所說,他不會這般行事。


    因此在心念一動之下,遠處便有劍鳴聲響起,再之後,所有人隻看得一道劍光一抹而過,有一柄鏽跡斑斑的飛劍,懸停在劍宗宗主身前。


    從劍身上的鏽跡來看,這柄飛劍,大概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年,在無數個日夜裏,都深埋於泥土之中。


    劍宗宗主伸出手指,做屈指狀,輕描淡寫的彈在劍身之上。


    一道肉眼難見的漣漪蕩開,那柄飛劍的劍身上鐵鏽簌簌落下,最後便露出如同一汪清水的劍身。


    恰好,就在那劍鄂和劍身相交之處,有兩字鐫刻。


    秋水。


    劍名秋水,沒有太多人知曉,但其實就算是有人知曉,也大抵不會知道這柄飛劍的來由,因為切切實實這柄飛劍不曾有過一位了不得的劍主,它的前任劍主,不過是劍宗裏的一個尋常劍修。


    境界不高,堪堪苦海境而已。


    而後多年不得寸進,壽元枯竭,坐化於劍宗。


    之後這柄飛劍便被留在劍宗,等著下一位劍修帶走,但這柄飛劍卻十分倔強,本來自己劍主不過一尋常之輩,之後選中它的那些劍主,其中不乏驚才絕豔之輩,但它都不願意跟人離開。


    正是這般,它才深埋泥土裏不知道多少年。


    如今劍宗宗主之所以選擇握住這柄飛劍,其實原因簡單,隻因為當初那位尋常劍修曾有一句無心之語,對劍宗宗主的劍道有些裨益。….


    因此今日選上這柄飛劍,算是投桃報李,最後了卻這樁因果?


    不太好說。


    總之在劍宗宗主握劍之後,那柄秋水便劍氣大作,劍鳴聲不絕於耳,整片雲海的流雲好像都朝著遠處流去,畏懼此刻劍宗宗主流露出來的那些劍氣。


    劍宗宗主也不廢話,好似隨意的一劍斬出,鬱希夷便好似看到一道璀璨劍光鋪麵而至,看起來隻是一道劍光,但在片刻之後,卻又覺得這一劍層層疊加,其中精妙,就算是站在對麵,鬱希夷也讚歎不已。


    這隨手一劍,其實已然是在告訴世間劍修,為何他劍宗宗主能是這劍道魁首。


    不過這一劍雖然堪稱已經是忘憂境裏的至強一劍,但在鬱希夷眼裏,倒也不是所謂的不可匹敵。


    他握住飛劍野草的手更緊了一些,而後在那些絲絲縷縷劍氣之中,尋到了一條小路,自此他一劍遞出,同樣是殺力十足的一劍對上劍宗宗主。


    鬱希夷雖說看起來吊兒郎當,但是這些年,實實在在還是花了些心思在修行上的,尤其是在得知陳朝破境成為一位忘憂盡頭之後,他那段時間,修行之刻苦,隻怕天底下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


    兩人對劍,雖說都是同出於劍宗,但兩人的劍道之路還真不同,因此各自劍氣,幾乎沒有相似之處。


    其實劍宗一直如此,雖說是世間的劍道的所謂聖地,但劍宗劍修,從來修什麽樣的劍道,走什麽樣的路,都不會有人強加幹涉。


    劍道千萬條,劍宗隻是將許多條路擺在你麵前,最後你沿著哪一條路走下去?全看自己罷了。


    因此這劍宗裏,真說得上誰和誰劍道一脈相承的,很少。


    兩人的劍氣交匯,在這裏不斷撕扯,互相攻伐,竟然不是一邊倒的局麵,而是有來有迴,鬱希夷被劍宗宗主一劍斬中衣袖,後者便直接還了一劍,將劍宗宗主的衣擺斬開。


    劍宗宗主低頭看了一眼,眼裏沒有什麽異樣的情緒,但同樣也沒有了讚賞,既然是將你鬱希夷當作和我一樣的人物,那麽你別說斬開我的衣擺,就是一劍重創我,也在情理之中。


    至於你我相差的那些光陰,此刻都可以不用提及。


    手中飛劍秋水漣漪蕩起,劍宗宗主隨意下拉,一條青色長線,緩緩蔓延,漸漸拉長,片刻之後,竟然已經有十數丈了。劍宗宗主終於開口,輕聲道:“鬱希夷,除去那兩位帝君之外,我已經很久沒人與人交手,既然你今日到此刻還不打算收手,而是非要分個勝負,我也就遂了你的願。”


    依著他的境界怎麽會看不出此刻眼前的鬱希夷,其實早就已經到了破境的門檻前,也就是說,之前那些在他看來不輕不重的交手,其實已經足以讓鬱希夷破境成為一位大劍仙了。


    可惜的眼前的家夥,是不願意就此打住的,他非要分個勝負,而且不是簡單的勝負,而是要勝過他。….


    看著那條拉得越來越長的青色長線,感受著其中蘊含著的恐怖劍氣,鬱希夷深吸一口氣,不說話。


    他如今的處境,自己清楚,體內劍氣滾滾,在竅穴裏遊走,幾乎是越來越快了,若是再等會兒,估摸著就真要衝破自己當下的境界,踏足那個忘憂盡頭的境界,成為真正的大劍仙了。


    但他隻會隻想壓著之前想要破境的衝動。


    因為一旦破境,要跟這位劍宗宗主以忘憂盡頭交手,他心裏沒底。


    畢竟一個嶄新的境界,不得花時間去熟悉?


    這莫名其妙就拿著新境界跟人幹架,能贏?


    鬱希夷不覺得是容易,而且肯定換天底下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這般。


    要是有人站著說話不腰疼,那他鬱希夷就要問問這些家夥,你們真當劍宗宗主是個普普通通的劍仙?


    光是劍仙兩字,就沒有普通的。


    所以鬱希夷就隻能壓製境界,在破境之前,痛痛快快打一架。


    不過此刻心中,倒是真有十二分想要將眼前的劍宗宗主拉下來的。


    想到這裏,鬱希夷忽然仰起頭,好奇問道:“宗主,這些年一個人站在最高處,累不累,無不無趣?”


    劍宗宗主沒有迴答這個問題,隻是一揮袖,那條青色長線在蔓延的足夠長之後,開始擴寬寬度,而後變得極為粗壯,如同矗立於天地間。


    劍宗宗主看了一眼那道劍氣,似乎有些不滿,但最後隻能微微搖頭,如今這忘憂境界,就隻能做到這裏了。


    再多做一些,就不是忘憂了。


    兩人交手,鬱希夷隻需要傾力出劍,而劍宗宗主卻還要分神來控製自己的這些劍氣,一旦越過那道門檻,其實也可以當作輸給對方。


    劍氣已成,劍宗宗主隨意揮手。


    那道粗壯劍氣遊動起來,從雲海裏朝著天幕撞去,最後在鬱希夷看不到的地方,驟然落下。


    卻是在鬱希夷頭頂。


    天地之間,如同下了一場劍氣大雨。


    首當其衝的鬱希夷是最先感受到的,他仰起頭,看著那道霸道無匹的滾滾劍氣,嘀咕道:“怪不得你在這最高處站了那麽久。”


    “不過……也夠了吧。”


    鬱希夷微微一笑,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身前,同樣有一道劍光可以說是拔地而起。


    同樣粗壯的一道劍氣,朝著天幕那邊撞去。


    麵對劍宗宗主的這道劍氣,鬱希夷有很多法子可以應對,或許討巧,或許躲開,但所有的法子裏,都一定沒有現在這樣地酣暢淋漓。


    硬碰硬。


    我跟你比劍道高低,比誰的劍氣更加鋒利。


    這樣一來,其實贏下之後,才是真的痛快!


    這樣也是對方怎麽都挑不出問題地一種打法。


    至於會不會輸?


    鬱希夷扯了扯嘴角,他娘的,他都已經在那個地方無敵一輩子了,劍修輸給他,不是理所當然嘛?


    不過這會兒,我鬱希夷可真要告訴你們,這件事,從來都沒有所謂的理所當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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