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入城,但大部分人還是留在了城門那邊,最後隻有一輛馬車和騎馬護衛的劉通朝著城中緩行。


    車廂裏,婦人身旁坐著那個少女,陳朝則是虛弱地坐在這對母女對麵。


    至於江岸郡的那些大小官員,此刻都是步行跟著這輛馬車,沉默不語。


    婦人想了又想,才緩緩開口道:「大人的官職隻怕不低吧?」


    之前她並沒有把陳朝當作是個多大的人物,但在看到那郡守對陳朝的態度之後才後知後覺發現,眼前的年輕人,大概真不是靠著家裏才能這般的紈絝子弟,而是切實的有官職在身,而且看起來還不是隻是個空有官職的家夥。


    這一點,從那郡守的眼睛裏由衷的敬佩,婦人能看出來。


    陳朝看向眼前婦人,這會兒也不藏著掖著,開門見山道:「不算低,要是召開朝會,我會站在武官一列最前麵。」


    婦人一怔,原本是想著眼前的年輕人官職不低,可也沒有想到他的官職能高到這個地步。


    少女則是一臉茫然,她涉世未深,這些不算明確的言語,她想來是怎麽都聽不懂的。


    「原來是鎮守使大人。」


    婦人感慨一聲,然後才低頭說道:「妾身見過鎮守使大人。」


    她雖說是一介女流,但是也並非兩耳不聞窗外事,對大梁朝的大事,也有所耳聞,依著陳朝的這番話,自然很容易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陳朝輕聲道:「夫人客氣了。」


    婦人隨即一臉擔憂,「之前不知道大人身份,多有怠慢,還請大人勿怪。」


    「娘親,你在說什麽?!」


    後知後覺的少女這才瞪大眼睛,反應過來,原來眼前的年輕人,就是之前她口中的那位鎮守使大人。


    陳朝看向少女,微笑道:「我說那家夥不如我好看,可不是假話。」


    少女臉紅得不行,想著之前說的那些話,她很快低下頭去,但又很快抬起頭,忍不住偷看眼前臉色蒼白的年輕人。


    「想不到妾身這般有幸,居然能等到大人為妾身做主!」


    婦人輕輕開口,眼眶又再次紅了。


    陳朝看著她,有些愧疚說道:「本來這種事情是不該發生的,是大梁有愧夫人。」


    婦人搖搖頭,之前她還擔心這一趟不能為自己夫君報仇不說,還要將眼前的年輕人都牽連進去,但這會兒知曉真相之後,她卻隻覺得慶幸。


    「鎮守使大人之前說要在此刻便殺了那蘇銅,這隻怕和大梁律有衝突吧?大人身居高位,這些事情,由著性子來,隻怕會對大人有所影響……」


    婦人也不是普通婦人,很快便開口擔心起陳朝。


    「那位郡守也這般說過,但我非要如此,一則是為了不讓夫人心涼,二則便是想要告訴朝廷的其他官員,本官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讓他們早些斷了這些心思。」


    「夫人的夫君為國而死,夫人若是在世上還要被朝廷如此欺壓,那想來夫人的夫君在地下也不會安寧,甚至會懊惱為何為這麽一個朝廷獻出了生命。」


    陳朝輕輕吐出一口氣,「這樣的事情,一樁兩樁還好,一旦多了起來,就連本官都會替他們不值,本官這般做,為隻為死了的人安心,活著的人不再傷心。」


    那將軍府前,蘇銅被五花大綁綁到街道上,但偏偏又有骨氣地不願意跪下,王真看著這一幕,隻是漠然道:「打斷他的腿。」


    蘇銅惡狠狠盯著眼前的王真,「王真,你真敢如此做,難道就不怕大將軍問罪?!」


    「提什麽大將軍?大將軍要知道手下有你這樣的敗類,隻怕當初也不會離開神都去做什麽大將軍。」


    王


    真這番話說得有意無意,但有心人都能聽得出來他的意思,那位大將軍原本便是從鎮守使一位上退下來的,你真要說是你和大將軍親近,還是我們這鎮守使一脈的官員跟大將軍親近?


    不過還沒等到蘇銅說話,街道上便響起一陣腳步聲,無數披甲士卒從四麵八方湧來。


    看到這一幕,蘇銅癲狂笑道:「王真,你如何能殺本將軍?!」


    在這江岸郡,你王真是鎮守使不假,但我蘇銅麾下有兵,你想當著這幫士卒殺本將軍,當真有這麽容易?


    領著無數士卒來到這邊的年輕副將大聲喝道:「王真,你這是做什麽?快放開蘇將軍!」


    王真充耳不聞,隻是淡然道:「剛才本官說了什麽?」


    身側的兩個鎮守使衙門的官員點點頭,他們本來就沒想過害怕,這會兒頂頭上司再次說話,他們也不猶豫,直接便用帶鞘長刀打斷了蘇銅的兩條腿。


    這一下,蘇銅隻能無力地跪了下去。


    年輕副將看著這一幕,更是覺得不可思議,他臉色難看,瞪大雙眼,一揮手,身後的弓弩手魚貫而出,舉起強弓便對準了王真在內的一眾鎮守使衙門的官員。


    「都給老子放箭,把這些***射殺在這裏!」


    蘇銅吃痛,但此刻仍是咬牙嘶吼。


    王真則是麵無表情地看著那邊的年輕副將,平靜道:「張副將,真想將本鎮守使射殺在這裏?」


    「王鎮守使,你總要給個說法,如此無緣無故將蘇將軍捆綁至此,本將不解!」


    年輕副將咬牙開口,看著王真的樣子,他大概也知道對方有恃無恐,但他卻怎麽都想不明白,鎮守使一脈的人,怎麽就能隨便拿他們軍伍中人做些什麽了。


    「本官有上頭的行文,張副將最好是將弓弩收起來。」


    王真平淡不已。


    年輕副將皺眉道:「即便是州府的鎮守使大人,隻怕也沒有這個權利!」


    「本官這道行文來自神都。」


    王真眯眼看著年輕副將,「張副將要親自看看?」


    「神都?」


    年輕副將一怔,有些沒有想明白。


    但就在他深思的時候,身後已經有了些馬蹄聲。


    馬車停在那些士卒之後,便不得而前。


    頭上已經有細密汗珠的黃石趕緊來到這前麵,皺眉道:「擋著做什麽,快讓出道路來!」


    年輕副將轉頭看向那位江岸郡的郡守大人,說道:「黃郡守,你也看到了,這王鎮守使……」


    話還沒說完,黃石便怒道:「張副將,還不讓你的人讓開,本官身後的馬車裏,可有你惹不起的人。」


    年輕副將臉色難看,他也沒有想到,一向對他客氣的這位郡守,此刻居然如此硬氣。


    就在他要開口的時候,那車廂裏輕飄飄傳來一道聲響,「不讓開,就殺了。」


    這句話讓年輕副將悚然一驚,他可不是什麽傻子,自己身為朝廷命官,對方說殺就要殺,要不然就是傻到說胡話,要不然就真是有恃無恐。


    到這會兒,他更願意相信後者。


    他不甘不願地一揮手,倒是想知道那車廂裏的人到底是誰。


    下一刻,在他視線裏,一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從車廂裏走了出來,身後跟著一對母女。


    那個腰間懸刀的年輕人緩步朝著這邊走來,沒有理會這個年輕副將,而是看向眼前這個跪著,但還是滿臉不甘的蘇銅。


    「那什麽李都尉,是你的下屬?」


    陳朝緩緩開口。


    蘇銅惡狠狠盯著眼前的年輕人,怒道:「你算什麽東西?」


    陳朝沒理會他,隻是看了一眼王真。


    王真會意,直接一刀柄撞向蘇銅,後者的牙齒直接被撞碎不知道多少,現在隻是滿口鮮血。


    年輕副將看到這一幕,更是不敢說話了。


    這他娘的,到底是什麽來頭。


    陳朝看著眼前的蘇銅,很平靜。


    他沒有說話。


    他在等眼前的蘇銅迴答他的問題。


    「是又如何?!」


    想了想的蘇銅終於開口。


    「那你派他去做了什麽?」


    陳朝盯著眼前的蘇銅,眼神淡然。.


    蘇銅注意到不遠處的那對母女,思索片刻,冷聲道:「那人前些日子逃出軍營,不知去向,本將軍正在尋他。」


    陳朝哦了一聲,看了一眼王真。


    王真會意,又直接一腳踩在蘇銅的手掌上,隨著一聲脆響,直接踩碎了蘇銅的一隻手掌。


    陳朝不再去看蘇銅,而是看向那個年輕副將。


    「有問題問你。」


    年輕副將早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這會兒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年紀相差不大的年輕人說話,硬是低頭道:「大人請問。」


    「那什麽李都尉是去做什麽的。」


    陳朝看著眼前的年輕副將,平靜道:「想好再說。」


    年輕副將額頭滿是汗珠,沉默片刻後,他還是沒敢說半句假話,「那李都尉是蘇銅派出去跟嚴家去奪穀家的家產了……」


    陳朝轉過頭,看了一眼蘇銅,沒有再說話。


    蘇銅怒道:「張陽,你胡說些什麽?!」


    「黃郡守,帶人去搜他的府邸,然後查清楚他的罪狀,張貼出來告知全城百姓,王真,把他頭顱取下來,掛在城門三日示眾。」


    陳朝說完這句話之後,便不再說話。


    「你到底是誰?!」


    蘇銅怎麽都沒想到,眼前的年輕人,三言兩語之間就要殺他。


    王真可沒跟蘇銅廢話,既然鎮守使大人沒說,他可不會多此一舉,他直接刀出鞘,割下蘇銅的那顆腦袋。


    血淋淋的一幕,少女躲在自己娘親身後不敢去看。


    婦人則是看著這一幕,渾身顫抖。


    提著腦袋,王真單膝下跪,「下官江岸郡鎮守使,拜見鎮守使大人!」


    隨著王真下跪,鎮守使衙門的官員全部都單膝下跪。


    年輕副將一怔,再不敢猶豫,也跟著跪下。


    隨著他跪下。


    嘩啦啦一聲,這無數士卒全部下跪。


    此刻隻有那個黑衫年輕人,站在一群人之間,好似鶴立雞群。


    ——


    這章晚了點,估計發出來是早上八點了,但不算入今天的更新,依舊算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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