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莊主於滄海的一番推心置腹,其實半真半假,陳朝也不是那種隨意就能糊弄得雛兒,對方在試探自己,自己何嚐不是在試探對麵。


    等到最後老莊主喝完酒水踉蹌離去,陳朝送到院門口,然後折返身形,迴到屋子裏,盤坐修行。


    一夜很快過去,等到天邊魚肚白泛起,才有莊子上的婢女前來敲門,婢女生得好看,就是臉色不是太好,畢竟這眼看著神水山莊就要不存,他們這些人未來何去何從,可就不好說了。


    心思玲瓏,外加上容貌不錯的年輕婢女早就按捺不住,這些日子已經開始物色來往莊子的大人物,以求給自己謀一個退路,隻不過姿色一般的,想來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之後莊子不再,她們就隻能再謀生路了。


    陳朝笑著開門,婢女立馬收起那副慘淡光景的臉色,擠出微笑說是今日給客人們準備的有一場接風宴,畢竟明日就是仙泉會了,到時候莊子要將少莊主托付給誰,一切都有了分曉。


    今日來到莊子上的客人們已經不少,可以說該來的都已經來了,有這麽一場接風宴,倒也合乎情理。


    陳朝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願去參加這場接風宴,讓婢女迴去給老莊主致歉一聲。


    婢女先是點頭,但隨即便猶豫片刻,善意提醒道:「公子,今日雖然隻是接風宴,但也會有仙泉釀造的美酒和一小壺仙泉,公子不去,委實是錯過機緣珍寶。」


    聽著這話,陳朝還是搖了搖頭,笑道:「身子不太舒服,就不湊熱鬧了。」


    婢女聽著這話,輕聲道:「那容奴婢給莊主稟報一聲,看是否能將公子的這份仙泉直接帶到公子這裏來。」


    陳朝著實沒有想到眼前的婢女既然這般為他著想,想了想之後,點頭道:「如此便有勞了,若是莊子上有什麽為難的地方,莫要勉強。」


    婢女笑著點頭,轉身離去。


    陳朝返迴屋中,整個白天,並沒有踏出院子一步,等到了黃昏時刻,那婢女再次來到這裏,果然是帶來一小壺仙泉,陳朝接過之後,笑著拿出幾枚天金錢,婢女連連擺手,「公子,這奴婢可不敢收。」


    陳朝不以為意,隻是笑道:「聊表心意,畢竟麻煩你許多。」


    婢女推辭不過,最終接下,但隨即小聲道:「公子今夜若是能不出這院子,最好便不要出去。」


    陳朝看向婢女,挑了挑眉。


    婢女有些為難道:「多得實在是不敢告訴公子了。」


    陳朝笑道:「我隻當沒聽過這話。」


    婢女點點頭,也沒有在這裏過多停留,很快便離開這裏。


    陳朝看了一眼天色,已經有些黯淡。


    不能出這院子?


    八成是今夜有人在打那仙泉的主意了。


    至於為何和自己有關?陳朝暫時想不明白。


    不過那婢女不讓自己離開院子,陳朝卻不是太在意,來到這神水山莊的宗門修士也好,還是原本那位垂垂老矣的老莊主也好,最多也就是個彼岸境,這樣境界的修士,陳朝如今已經不太在意。


    今夜到底要發生什麽故事,陳朝倒是有些好奇。


    等到天實在是黑透,陳朝這才悄無聲息離開小院,來到那邊湖畔,神水山莊建造於半山腰,本來絕無可能有一片廣闊湖水在莊內,不過這祖上也算是有些底蘊,故而用了許多年在這半山腰開辟出來一座人工大湖,也不算是什麽奇事,那湖水是引的山中泉水,雖然不是那口仙泉,但好歹沾染了些仙氣,顯得這湖水也清澈無比,即便是在三伏天氣,仍舊冰涼。


    今夜湖畔依舊修士不少,互相攀談,歡聲笑語不斷,陳朝站在角落,視線不斷從在場的眾人身上掃過。


    看了半刻鍾左右,陳朝發現了一夥形跡可疑的修士,你說巧不巧,那幾人正好便是之前和他過節不小的白衣女子在內的一眾修士。


    那白衣女子的身份之前老莊主於滄海提起過,叫做葉青蘊,來自白鹿州一個不大不小的宗門,長樂宗,這等宗門,在白鹿州勉強可以躋身一流末尾,但是放在整個大梁,便隻能說得上二流宗門。


    不過再如何,都比神水山莊好太多了,所以之前神水山莊才會不敢招惹。


    長樂宗這群人在湖畔稍作停留之後,便朝著後山方向悄無聲息過去,陳朝緩步跟上,距離對方一群人,不遠不近。


    神水山莊依山而建,立於半山腰,那口仙泉的位置,外人無從知曉,但從這幾人的行跡看來,卻隻怕早有準備,已經知曉了仙泉所在。


    那幫人很快離開莊子,在一處峭壁上攀岩而上,然後來到一處斷崖之上,深入密林。


    「這於老頭兒打的主意倒是不錯,要把這口仙泉當作投名狀送出,可也獅子大開口了,居然要為自己兒子求一個內門真傳弟子身份,並且還要立下血誓,這是徹底想要讓自己兒子有個好歸宿,算盤打得真好,可他那兒子算是什麽廢物,也有資格做真傳弟子?」


    人群中,一名男子開口笑道:「等會兒我們直接拿了他的仙泉,那廢物兒子,誰愛要誰要。」


    其餘幾人聽到消息,也紛紛笑道:「等會兒不但要奪取他這口仙泉泉水,之後直接給他泉眼毀去,也不能讓別人拿去,須知我們得不到的,也不可讓別人得到。」


    一群人在密林裏不斷前行,很快便來到密林深處,遠處有些光亮,幾位神水山莊的護衛守在一處寒潭旁。


    幾人出手,悄無聲息直接將護衛殺死,剛靠近寒潭,正要查看,不遠處便有一道聲音響起,「各位做客不好好做客,怎麽做起這等偷雞摸狗的事情來了?」


    這突兀地一聲響起,眾人紛紛一驚,尤其是那個白衣女子葉青蘊更是怒喝道:「誰?!」


    片刻後,一襲黑衣的陳朝出現在他們視線中。


    葉青蘊驚異道:「是你?!」


    黑衣懸刀的陳朝看著幾人,微笑道:「當然是我。」


    「你怎麽會在這裏?!」葉青蘊怒視陳朝。


    隻是她還沒有多說,其中一個白衣男子便笑道:「道友若是想分一杯羹,明說便是,我等又不是不講道理之人,這仙泉如此多,和道友共得便是了。」


    陳朝搖頭道:「這不義之財尚且花著心不安,更何況是此物?」


    「那道友如此為何?」那白衣男子冷笑道:「難道是因為之前過節,存心報複?」


    陳朝嘖嘖道:「你這話說得好沒道理,既然是你們在做惡事,我哪裏來的存心報複?」


    那白衣男子正要說話,忽然瞥了身側寒潭一眼,隻見寒潭裏潭水驟然消散,竟然隻是片刻便已經幹涸。


    白衣男子臉色一變,正要開口,遠處密林裏驟然大放光明。


    神水山莊的客卿護衛盡數湧出,直接將在場眾人圍了起來。


    老莊主於滄海帶著人急匆匆趕到此處,臉色難看,尤其是在看到陳朝的瞬間,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諸位道友,我神水山莊以禮相待,諸位怎可做出這等之事?!」


    老莊主看向眾人,臉色微變。


    一旁的山莊管事一步躍出,看向那寒潭,片刻之後,震驚失聲,「莊主,仙泉被他們毀了?!」


    聽著這話,長樂宗一行人,臉色都有些難看,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們再傻也能琢磨出什麽味道來了。


    這應當本就是他們所設的局。


    葉青蘊臉色微變,但很快喊道:「


    老莊主不要誤會,我們是跟隨此賊子而來,親眼得見,是他毀了山莊仙泉!」


    「賊子,納命來!」


    隨著葉青蘊開口,她身形掠過,腰間長劍瞬間出鞘,朝著陳朝便遞了出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在場眾人幾乎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葉青蘊已經在刹那之間來到陳朝身前,這位長樂宗的女子修士從一開始便處處為難陳朝,而陳朝在她看來更是逆來順受,自然而然地便覺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好欺負。


    她的心思也很簡單,一劍刺死陳朝,那麽即便要被栽贓,都把罪責推到陳朝身上就是。


    畢竟死人是不能說話的。


    想法很美好。


    但現實往往沒有那麽美好。


    葉青蘊手中長劍被陳朝直接一掌拍斷,然後一隻手直接捏住這白衣女子的咽喉,將她舉在半空,看著眼前這白衣女子臉色變得通紅。


    這個白衣女子原本應該死在昨夜的。


    不過現在死好像也沒什麽關係。


    陳朝一把捏碎葉青蘊的咽喉,然後隨意丟出她的屍體,看著那群長樂宗修士,平靜問道:「親眼看到我毀了仙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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