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梁皇帝一行人來到斡難河畔,足以遠遠看到那座妖族王城的輪廓所在時,幾個年輕人多少都有些失神,尤其是當貨真價實能看到那座妖族王城的輪廓時,就算是平日裏一向大大咧咧地鬱希夷,在此刻都瞪大了眼睛。


    謝南渡還是那般平靜,看向那座王城時,沒有太多的情緒變化,隻是目光堅定。


    年輕僧人也忍不住眺望北方,有些感慨。


    隻有陳朝地視線隻是落在了對岸的兩道身影上,一男一女,在風雪裏站了很久。


    那個身上穿著古怪紋路衣袍的高大男人陳朝不認識,但西陸他卻是看得清楚,兩人對視一眼,西陸默不作聲。


    陳朝則是很快把視線移開,看向了那個高大男人。


    那高大男人沒有看他,可陳朝也在此時此刻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感,那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就像是一座大山已經壓向他的胸膛,隨時都會讓他喘不過氣來。


    隻是頃刻間,陳朝便知曉了眼前男人的身份。


    妖帝。


    那位妖族的最強者,也或許會是整個世間的最強者。


    陳朝沒想過自己和妖帝的第一次見麵會來得這麽突然。


    畢竟他和大梁皇帝一樣,都是站在這個世界最頂端的存在。


    鬱希夷也很快注意到了妖帝,並且猜到了他的身份,於是便也有些激動,對於這位妖族帝君,不管是出於什麽角度,隻怕沒有人會不在意。


    他有些興奮地按住野草劍柄,野草則是在劍鞘裏低鳴。


    妖帝看了陳朝一眼,但目光很快落到了大梁皇帝的身上,“陳澈,為了個年輕人,不惜再來一趟妖域,看起來你很在意他。”


    妖帝開口說話,聲音很淡。


    大梁皇帝看向妖帝,笑道:“你若是不在意她,想來也不會在這裏等著她。”


    妖帝平靜道:“那是朕的血脈,這個年輕人呢?和你有什麽關係?”


    大梁皇帝說這句話的時候,陳朝也沉默了一會兒,有些恍惚。


    “都是朕的子民。”


    無論是陳朝還是鬱希夷,抑或是那位年輕僧人,都是大梁的子民,至少在名義上是這樣的。


    “可惜了,朕倒是想和你再戰一場,不過有人捷足先登了。”


    妖帝看向遠處的劍氣森然,平靜道:“據說這位已經很多年不曾出現在世間了,更沒有出過劍了,如今入世,便想一劍斬朕嗎?”


    大梁皇帝淡然道:“朕倒是可以等你。”


    妖帝哈哈大笑,“陳澈,你還能不要臉一些嗎,想趁著這個機會將朕殺了不成?”


    大梁皇帝微笑道:“算是迴報你拿朕當槍使的事情。”


    妖帝一笑置之。


    大梁皇帝也不再多說,隻是安靜等著這一戰的發生。


    劍宗宗主距離此地,已經不遠。


    ……


    ……


    等待總是漫長的,尤其是當知道等到的結果一定是極好的之後,便更是覺得無比漫長,誰都盼望在下一刻便能看到這一場酣暢淋漓的絕世大戰。


    尤其是鬱希夷,作為一位天才劍修,若是能看到當世第一人傾力出劍,那對他的劍道之路,一定會有極大的幫助。


    同理,對於謝南渡也是這般。


    至於陳朝和那年輕僧人,兩人其實如果能看到這一幕,其實更多的欣賞的意味。


    在風雪裏的那些大妖,在此刻都幾乎是翹首以盼起來,沒有誰能拒絕這場注定要酣暢淋漓的大戰。


    妖帝神情依舊淡然。


    ……


    ……


    風雪裏,那位劍宗宗主的身影還沒出現。


    天幕之上,無數的飛劍已經疾馳而來。


    鋪天蓋地的無數飛劍,覆壓天幕,如同一群蝗蟲過境,每一柄劍前掠之時都帶起刺耳的風聲,這便足以說明這無數飛劍到底有多麽迅速。


    看到這一幕的鬱希夷瞪大眼睛,微微張口,有千言萬語都藏在嘴裏,此刻無法說出。


    這一劍遠遠說不上是劍宗宗主最了不起的手段,但早在漠北之時,劍宗宗主便已經為這一劍積勢,一路北上,走了何止萬裏,這一劍的氣魄早就無比強大,如今終於來到斡難河畔,劍宗宗主一劍得以施展,那自然便是天底下最有氣魄的一劍。


    妖帝看著這密密麻麻不計其數的飛劍,腳尖一點,已經朝著天幕而去。


    天地之間,到處都是劍意。


    不計其數的劍氣,此刻就在天地之間盤旋,無處不在。


    劍宗宗主真正意義上的一劍,終於來了。


    積勢萬裏,一朝出劍,這一劍得有多恐怖?


    蟄伏無數年,一朝出劍,這一劍又有多少人能接下?


    若是別人,隻怕已經心生懼意了,但他這一劍的對手則是妖帝。


    妖帝看著這密密麻麻的飛劍,隻是揮了揮袖,身後的風雪頓時便調轉方向,朝著那無數的飛劍撲去,飛劍淩厲,已經到了身前,但風雪唿嘯而走,和無數飛劍交織在了一起,一瞬間,便開始有飛劍折斷,墜落到人間。


    那本就是風雪所化的飛劍,此刻折斷之後,也不過是重新化作風雪,但在那些這些折斷的飛劍之後,則是無數飛劍前仆後繼,不厭其煩地朝著前麵的風雪撞去,宛如飛蛾撲火一般。


    天地之間,景象駭然。


    站在世間山巔的強大修士交手,便是這般,一舉一動之間,便能讓天地都跟著發生不一樣的變化。


    天幕上的飛劍不斷折斷,劍氣不斷灑落,散落天地之間,割破一道又一道的風雪。


    陳朝感覺到有一絲絲刺痛,等到他低頭看去的時候,便已經看到自己身前,那一襲黑衫上早就多出了一條缺口,缺口裏,自己的肌膚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割破,細密的血珠已經緩緩流淌出來。


    這一幕讓陳朝十分驚駭,要知道這兩人交手,從來沒有想過波及任何人,可就是這流露在外的氣息,便足以讓他這麽一個彼岸境的武夫身軀上多出一道缺口。


    這便是大劍仙的威勢嗎?


    陳朝下意識看向謝南渡,想要將她拉到自己身後,但卻注意到她早就全身心放在了眼前的大戰裏,知曉她作為劍修對於此刻來說是多難得的機緣,陳朝也就不再多做,隻是重新把心思放在天幕裏。


    那邊的風雪早就被撕碎,風雪更是早就不存,仿佛露出了一片隻剩下飛劍和妖氣的地方。


    但那些飛劍不斷前撞,不斷碎裂,此刻剩下已經不多。


    劍宗宗主的這一劍,威勢雖然極大,但好似還是不能拿這位妖帝如何。


    大梁皇帝默不作聲,即便是身在他這個境界,看著這一幕,也生出許多心思。


    ……


    ……


    劍鳴。


    到處都是劍鳴聲。


    隨著飛劍不斷的折斷,之後剩下的飛劍,開始不斷顫鳴起來。


    妖帝麵無表情地看著那些飛劍,淡漠道:“朕等了這麽久,便等來這一劍嗎?”


    隨著他開口,身前所剩不多的飛劍就此碎開。


    那無數飛劍,此刻一柄都不在了。


    等到飛劍消散之後,之前先於劍宗宗主來到妖域的那柄尋常飛劍從風雪裏掠起,朝著遠處飛去,發出一陣顫鳴聲。


    隨即遠處的風雪散開,提著那柄飛劍的劍宗宗主終於出現在世人眼中。


    劍宗宗主仰頭看了一眼那高懸在半空的妖帝,然後感慨道:“兩位陛下都在,真是難見。”


    妖帝居高臨下地看著劍宗宗主。


    劍宗宗主也不廢話,舉起手中飛劍,輕飄飄地斬出一劍。


    看似沒有任何玄妙的一劍,在遞出去的同時,那些天地之間散落的劍氣在此刻匯聚而來,於是這一劍變得分外璀璨。


    好似有一條璀璨白線,要在此刻斬開天地。


    順帶著斬開身在天地之間的那位妖帝。


    這便是劍宗宗主地第二劍。


    返璞歸真的第二劍。


    樸實無華地第二劍。


    相比較第一劍的聲勢浩大,第二劍顯得尋常太多。


    但在妖帝看來,這第二劍卻比第一劍有意思多了。


    那一條璀璨白線,大概會比天地間最鋒利的劍還要鋒利。


    ——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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