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頁紙飄在兩個人身前,無風而動,像是湖麵蕩開的漣漪。


    紙張發出嘩啦啦的聲音,在陳朝聽來是最好聽的聲音,如聽仙樂。


    他一刀一刀地斬出,不是為了取勝,事實上也很難取勝,因為沒有修為,怎麽都無法應對眼前的這具白骨,而他從一開始便要做的便是激這具白骨主動對他出手,不管是劈還是砍,或者是刺,隻要他出手那就夠了。


    那頁紙已經證明過了很多東西。


    鬱希夷第一次見到這頁紙的時候,挑釁了一番,然後便被這頁紙上的氣息傷了。


    鐵雲真人和鎮守使一戰,在最為困難的時候,他也想著要帶著陳朝一起走向死亡的陰影裏,但最後當他來到陳朝身前的時候,蓄勢待發的一擊落到這頁紙上的時候,這頁紙也給了他一個答案。


    鐵雲真人因此重傷。


    這一頁紙的來曆就連鐵雲真人都不知曉,他唯一知曉的是這應該是一位上古強者的手書,那位強者在手書的時候留下了自己的氣息,於是這一頁紙便成了極為不凡的存在。


    這一頁紙來自這上古遺跡,如今遇到了同樣是上古遺跡裏的白骨,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很快便會有結果。


    那柄腐朽的劍迸發出滔天的劍氣,劍尖的光華無比絢爛,那具白骨大概也感受到了那頁紙的不凡,但此刻已經很難收手,即便可以收手,大抵他也不會收手,這便是劍修的驕傲,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後。


    於是他傾力出劍,真正遞出的無上殺力的一劍。


    劍氣從劍身上湧出,那柄腐朽的劍微微顫鳴,和之前才出現的時候的劍鳴聲並不相同,而是一種歡快的情緒。


    隨著劍身震動,那些鐵鏽不斷下落,如同灑落的劍氣一般。


    天地之間,亦有劍鳴之聲響起。


    那些白骨手中的戰劍同樣顫鳴起來,此為相和。


    這具白骨如今的境界不好說,但很顯然在很多年前,他還活著的時候,一定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劍修。


    甚至可能是一位劍仙!


    ……


    ……


    千言萬語說不盡。


    劍尖終於落到了那一頁滿是金色文字的紙張上麵。


    一瞬間,無數金光在這裏迸發而出,耀眼的金光照耀了整座陵園。


    大放光明!


    那些血霧,那些陰暗,好似在此刻,都被這些金光照耀。


    汙穢盡除。


    恐怖的氣息在這裏生出,從紙張裏湧出!


    那具白骨握劍的手緊了緊。


    那兩團幽綠的光芒裏,有著興奮的情緒。


    之前他看到陳朝的眼中有這樣的情緒,很是不解,後來他明白了,如今他眼中也有這樣的情緒,他很高興。


    他是劍修,最渴望的事情便是遇到一個對手,去好生戰一場。


    生前的時候他沒有遇到,一直有些遺憾,但誰能想到,在死後,他遇到了。


    哪怕對麵的那個所謂對手,也不是活物。


    但怎麽能不興奮?


    那兩團幽綠之間,除去興奮之外,還有別的情緒。


    那是渴望。


    是劍的,也是他的。


    滔天的劍氣生出,震動了一整座陵園。


    陳朝距離那些劍氣生出的地方最近,感受最為劇烈,臉色變得極為蒼白。


    這樣恐怖的劍氣,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他所見的劍修裏,鬱希夷的劍道修為最高,但他的那些劍氣和眼前的這具白骨比較起來,根本就沒有可比之處,眼前的這具白骨所展露出來的劍氣,實在是太多太恐怖。


    這是一位劍仙!


    陳朝幾乎要睜不開眼睛,透過那漫天的劍氣去看,仿佛看到了一個容貌尋常,穿著也是尋常的中年男人坐在自己麵前,而他的膝間,便橫著一柄普通的鐵劍。


    那或許是那具白骨生前的容貌,看著很是無奇,沒有任何劍仙風采。


    但他或許真的是一位劍仙。


    劍仙的強大,能夠斬碎許多修士,一劍便能斷人生死,但很顯然,眼前的這一頁紙,準確來說,是寫一頁紙的那一位,可不怕什麽劍仙。


    那些恐怖的氣息很快便和那滔天恐怖的劍氣相撞。


    整座陵園裏的白霧都被撕扯,變成一條一條的,那是那些劍氣在這裏橫行,在這裏肆意遊走所造成的異象,而那些恐怖的氣息便如同一陣大風,直接將這些白霧都吹散了。


    這是兩大強者的相遇,雖然都不在他們的最佳狀態下,但既然相遇,便要一戰,既然相遇,便不能不戰。


    隻是鐵雲真人已經用生命卻驗證了一個結果,那就是如果自己不能跨越忘憂境界,那麽便無法戰勝這一頁紙上的存在。


    那書寫這頁紙的存在,至少肯定是忘憂境界之上,但走了多遠,誰也不知道。


    滔天的劍氣和那瘋狂的氣息相撞,在陵園裏的四處遊蕩,那些在遠處的修士,此刻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許多人紛紛拿出法器,將自己擋起來,但下一刻,便聽到了一道道奇怪的聲音,仿佛是什麽東西正在被切割。


    直到有人的衣袍被割開,身體上出現細微的傷口,他們這才發現,原來是劍氣。


    那具白骨出劍,沒有針對他們,但光是溢出的劍氣,便足以讓他們這些沒有修為的修士受傷。


    有人轉過頭去看了一眼身後的那些高大石碑,然後便看到就連那些石碑之上,都有了無數深淺不一的劍痕。


    之前陳朝的刀無法將其留下半點痕跡,足以說明那些石碑的堅韌,但堅韌從來都是相對的。


    隻要你的刀或者劍足夠鋒利,那麽再堅韌的事物都有被切開的可能。


    這些劍氣代表著那具白骨多年的苦修。


    但這麽肆意的劍氣,會惹怒那頁紙。


    一道更為洶湧,更為恐怖的氣息從那一頁紙裏湧了出來,硬生生將周遭的劍氣瞬間攪碎,然後剿滅。


    那柄腐朽的劍顫抖得厲害,無數的鐵鏽墜落下來,但是卻沒能落到地麵便被攪碎,便變成了極為細微的塵土。


    那具白骨看著這一幕,不知道在想什麽,但他握劍的手,也開始顫抖起來。


    人的骨頭和骨頭之間有血肉相連,但隻有白骨的時候,便隻是依靠著一種特別微妙的氣息連接在一起的。


    此刻氣息不穩,兩根手骨竟然便上下跳動起來,看著很是好笑。


    但沒有誰笑得出來。


    因為在這一刻,這些劍氣和那一頁紙上的恐怖氣息開始到了最為緊要的關頭,雙方無數次糾纏,然後在這裏撕碎一起,狂躁的氣機朝著四周散開。


    如同一場雪崩!


    ——


    這章短點,但還有(雖然每次都說了還有都沒有,但這次真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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