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這片遺跡之前,陳朝故意出手,和一個煉氣士交手,以最為不講道理的方式戰勝了那個煉氣士。


    當時他的想法其實很是簡單,就是為了之後做準備,在之前以這種姿態出手,就是為了震懾這些修士,讓他們在這片上古遺跡裏別對他生出什麽心思,但是很顯然,這一招還是失策了,人心這個東西,陳朝還是沒有徹底看透。


    進入了這片遺跡之後,陳朝遭遇了不止一次的襲殺,一路走來,他不止一次遭遇襲殺,第一次是那古鬆觀和長青觀的兩個道士聯手,那兩人被他幹脆利索的打殺,之後才是一次又一次的襲殺。


    對於他這個大梁朝的武夫,方外修士們在外麵是除去鄙夷之外還有忌憚和害怕,但是在這裏麵,他們有一個想法是很明顯的,那就是武夫打熬體魄固然比一般的修士更強,但若是幾人聯手,他們也不認為自己沒有一戰之力。


    雖說最後事實證明,他們都錯了,但錯了的人,很難有機會告訴這些活著的人什麽經驗和忠告。


    現在這裏的修士不會知道陳朝殺了多少人,也不會知道那些曾經想要想殺他的人是個什麽下場,即便那具屍體還在那個地方。


    “即便他是個武夫,也隻有一個人!”


    短暫的安靜之後,在陳朝說出那句來試試之後,終於有人開口了,那人先是嫌棄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這才大聲喊道:“我們一起上,他再厲害,也隻有一個人!”


    武夫的體魄舉世無雙,在這白霧裏,陳朝占盡優勢,或許就是雲間月出手,也不是他的對手,但正如他所說,不管如何,陳朝都隻有一個人,一個人能做什麽呢?


    在大梁朝之前的曆史裏,人族和妖族有過無數次大戰,更久遠的歲月裏,那座王朝中曾經出現過一位絕世武夫,在北方和妖族大戰,不知道斬殺過多少妖族,甚至還殺過數位大妖,他的強大,在那史冊裏,任何人讀到,都會覺得這份曆史充滿了沉重和悲壯。


    那位絕世武夫很強大,但再強大,也不過是一個人,他最後被無數妖族生生用性命將其留在了那座戰場上。


    這麽了不起的人物也會死,也會被無數人用性命去堆到死,陳朝不過是個如今修為都沒有的武夫,如果又不會被他們堆到死?


    “對,如果還讓此人活著,那便是我們修行界的恥辱!”


    在天青縣殺煉氣士,在萬柳會奪魁,在崇明山弄出那麽多動靜,他們對於陳朝,一直都沒有好感,這位大梁朝的少年武夫,一直都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但是因為很多原因,他們即便覺得陳朝很該死,但是他們也沒有那個機會去殺他,但如今有了這麽機會,沒有人會放過。


    “殺了他!”


    有人很是直白,他的眼睛是紅的,他手裏的法器還沾著鮮血,此刻正在不斷地朝著下麵滴落,在地麵摔得粉碎。


    “對,殺了他!”


    “他該死!”


    “殺了他!”


    嘈雜的聲音在這裏響起,很是古怪的氣氛蔓延開來,憤怒看似來的很合理,但卻是很無端。


    陳朝做了那麽多讓他們這些煉氣士丟臉的事情,所以他們憤怒,他們很多人雖然不認識那被殺死的郭溪等人,沒有去參加萬柳會,沒有被陳朝親手擊敗,他們也不是崇明宗的弟子,但不影響他們生出的憤怒。


    但實際上,還是無端。


    因為陳朝最開始殺人,是因為郭溪他們想殺他,之後在萬柳會奪魁,也是正大光明,他每一個想要殺的人,都是那個人先對他生出殺意,至於崇明宗的事情,則更是很有道理,因為那是深仇大恨,不可不報。


    至於現在,進入白霧裏,陳朝沒有妄殺過一個人,但不管是誰,都無法對他指責什麽,所以那些想要殺他的想法,陳朝不會接受。


    沒有道理。


    但這個世界很多時候,都不用講道理。


    不講道理的時候,刀就成了最好的東西。


    陳朝握緊手中的刀,微微吐出一口氣,他看向站在遠處的宋長溪,問道:“你也想要殺我嗎?”


    宋長溪抬起頭,對上陳朝的視線,他微微蹙眉,在陳朝沒有出現之前,他是那些人想要殺的對象。


    如今他們想要殺的對象,卻換成了陳朝。


    在武試的時候,在湖畔,陳朝對魏序說過,如果今天放過了宋長溪,或許有一天,宋長溪會付出更大的代價。


    “如果隻有你和我,我會和你一戰,生死自負。”


    宋長溪看著陳朝,平靜說道:“但如今,我不會出手,算是還你在湖畔手下留情的情分。”


    陳朝勾起嘴角,“隻怕這點報答太少。”


    宋長溪聽著這話,沉默很久,他覺得陳朝說得不錯,手下留情,放過的是他的性命,此刻他不管做些什麽事情,其實都不足以報答那情分,除非他也救陳朝一命。


    這才是真正的對等。


    但宋長溪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他身在方外,有很多事情去需要考慮。


    所以他沒有說什麽,轉身便朝著遠處走去,就此離去。


    有些修士看著宋長溪,眼裏閃過一抹遺憾,但此刻也注定不會有什麽人會去做什麽,因為沒有任何人找出的什麽理由。


    宋長溪走了。


    有人動了。


    一場大戰,在這裏開始了。


    一個修士率先衝了出來,他的身形和其他的修士有些差別,顯得很是魁梧,很顯然,這位修士平日裏在修行的時候,也在打熬身軀,論起身軀堅韌程度,他已經超過了大部分的修士。


    他率先衝了出來,身後好幾個修士便手裏捏起符籙,準備施展。


    更遠處的修士,也是拿起法器朝著這邊衝了過來。


    陳朝握住斷刀,沒有任何猶豫,當著那個修士便一刀斬了下去。


    沒了修為,但靠著強大的體魄,陳朝這一刀也極為迅速,隻是在瞬息間便朝著那修士的頭顱斬去,但並沒有能夠落下,那修士身前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磨盤大小的八卦鏡,攔在了陳朝的斷刀之前。


    鋒利的刀鋒劃過那麵八卦鏡。


    帶起無數的火光。


    健壯修士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朝著自己壓來,他咬了咬牙,然後雙手的經脈都鼓起,想要硬扛下這一刀。


    但隨著刀鋒落下,那麵八卦鏡就此裂開。


    健壯修士臉色大變,怎麽都沒有想到那柄斷刀竟然有這麽鋒利,他手中的八卦鏡也是師門精心淬煉,耗費了不知道多少時間才打造出來的法器,可在那柄斷刀麵前,卻是如同紙糊的一般,這讓他很是意外。


    那柄來曆不明的斷刀,實在是太過詭異。


    陳朝懶得理會這些,一刀勢盡,在那個健壯修士還在失神的時候,一拳便朝著那麵八卦鏡砸去。


    沒有了修為催動,這麵八卦鏡,除去堅韌一些之外,沒有任何別的意義。


    一拳砸開八卦鏡,那健壯修士的心口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然後他臉色蒼白的倒退數步,隻覺得身體裏的五髒六腑都在疼。


    陳朝麵無表情,再度一拳砸出。


    砰然一聲,對方沒有飛出去,反倒是被他扯住衣領。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符籙也催動起來。


    這片血霧,短暫的被各種光彩照亮。


    陳朝開始朝著前麵跑去,身前的修士身體,成為了他的盾牌。


    無數的光彩都落到那修士的後背。


    疼痛讓他的臉變得很是扭曲。


    但很快,便什麽情緒都沒了。


    因為他死了。


    陳朝微微用力,將屍體丟了出去。


    然後他如同一頭下山的猛虎,墜入羊群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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