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昊抓著燙手的地瓜又拋又吹,手指俐落地撥開泥土。


    頓時,空氣中漾起一股令人食指大動的烤地瓜香。


    方昊極其自然地將手中地瓜送到書生麵前,一邊笑吟吟道:“老兄,淋過雨蠻冷的,吃些熱地瓜比較暖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呐!”


    書生雙眼倏睜,兩道如電的眼神筆直盯著方昊。


    方昊不由得心頭一跳,呐呐道:“怎……麽?幹嘛那樣子看我?”


    書生冷冷哼道:“多大年紀的娃兒,憑你也敢和我稱兄道弟?”


    方昊本待油嘴滑舌地反駁一番,但是當他瞥及中年書生的眼神,心中又是一震,不自覺地折服於書生那股無形的威煞。


    他咽下到口的俏皮話,無辜道:“我隻是覺得叫你大叔會把你叫老了,我又不知道你姓什麽名什麽,如何稱唿?”


    書生臉色稍緩,淡然道:“郝昀。”


    方昊異想天開道:“好運?!名字有這名字嗎?也是也是,能遇到你,還真是好運。氣氛很相襯,我叫方昊。”


    方昊猶自傻唿唿地為郝昀的名字做注解,孰不知他眼前這個看似病癆鬼的書生,正是傳說中五仲昆的怪人,郝昀。


    郝昀的怪,怪在他為人亦正亦邪,行事全憑一念間的喜怒,他的怪,怪在他雖然明顯地看是病重,但是功力之高絕,至今仍無人能和他單挑獨鬥而不死傷。


    任何一個江湖人物聽到五仲昆或郝昀這幾個字,沒有不為之目瞪口呆,驚惶失色。五仲昆之一的郝昀就像一道催命令符般,讓武林中人,或是畏懼,或是折服。


    就是沒有人敢像方昊,將這個名字拿來消遣一番。


    畢竟,方昊終非江湖中人,在他跟中的郝昀,不過是個生病的罷了。怪的是,郝昀對方昊將他的名字消遣之事不以為忤,他隻是伸手接過方昊遞來的地瓜,淡淡糾正道:“昀是日勻的昀,不是運氣的運。”


    方昊“哦!”地應聲,機靈道:“那我就叫你郝大叔好了”


    郝昀不置可否,隻是又輕輕地咳將起來。


    方昊一拍大腿,豁然道:“我說過要替你治病的。”他不說二話,伸出手背擱在郝昀的額際試探溫度。


    接著,他又翻了翻郝昀的眼皮,甚至要郝昀伸出舌頭說“啊……”


    郝昀本身為了醫治自己的病,不知翻閱過多少醫書藥典,正應難久病成良醫那句俗話,他的醫術已是當今武林少有人及。


    但是他卻帶著好玩的心理一一按照方昊的吩咐而做,比一個合作的病人還要合作。若是此時有江湖之人打此而過,看到這情形,準會張大著嘴巴,以為方昊是醫界神童,竟敢如此擺布五仲昆之一郝昀。


    半響。


    方昊搔搔頭道:“奇怪,你沒有傷風感冒的現象嘛!為什麽會咳個不停?來,我替你把脈看看。”


    “你也會把脈?”郝昀似笑非笑地瞅著方昊。


    方昊笑道:“我常到烏石鎮的同仁堂去要飯,把脈那迴事看多啦!那麽簡單的事,怎麽不會。”


    郝昀將到口的笑聲,壓抑成不斷地幹事咳,他做夢也沒想到竟會是這種答案。


    不過他仍舊是合作的伸出右手,讓方昊為他把脈。


    方昊果然架勢十足的卷卷破衣袖,似模似樣地探指搭上郝昀腕脈。


    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方昊雖然隻是看人把脈,但是他如今的落指探脈卻也有三分火候,竟能分毫不差地按在脈博之上。


    郝昀眼神為之一亮,心中暗讚道:“這小娃娃挺是機靈。”


    他有意要捉弄方昊,於是以故意按捏住腋下動脈,刺激脈博跳動的速度,先是按住,脈博跳動緩慢,緩得幾乎使脈博全然停止跳動。


    方昊驚咦一聲,連忙貼耳在郝昀的心房,聽看郝昀還有沒有心跳。


    郝昀暗笑一聲,立即放開。並且故意用暗針紮自己,讓心跳加快,他的心跳速度快得宛若一個拚拿狂奔之人的心跳一般急促。


    方昊抬起頭,瞪大雙眼叫道:“完了,你完了,怎麽有人的脈象是這個樣子?郝大叔,我看你沒救了,你要是有什麽未了的心願,我能替你辦到的,你盡管吩咐好了,既然咱們有緣在這裏相見,我一定盡心替你完成最後的心願。”


    郝昀神色古怪地望著方昊。


    方昊驟然覺得自己未免太口不擇言,連忙換個口氣道:“郝大叔,剛才算是我誤診好了,明天我送你迴烏石鎮,咱們找同仁堂的張大夫仔細幫你看看,張大夫的醫術很出名,他一定能治你的病。”


    “你剛由烏石鎮出來?”郝昀依然是以古怪地目光盯著方昊,不急不徐地問著。


    方昊連連點頭:“是呀!我們走了一整天才找到這間破廟。”他可不明白郝昀問這事做什麽。


    郝昀輕噓口氣,又同:“你們能為了一個陌生人,寧願再走一天的路迴烏石鎮?”


    方昊毫不猶豫地笑答道:“我們已經認識有一會兒了,又知道彼此的姓名,不應該算陌生人,我陪你迴烏石鎮算不了什麽,不過是多走些路而已。”說完他看向程天明,程天明也微笑著點點頭。


    郝昀淡寞地道:“你對每個人都是如此?隻要認識就會幫他忙?”


    方昊怔了一怔,沉吟道:“不見得。通常我都是獨善其身,這年頭你好心幫人,有時還會被人冤枉是有企圖的行為。”


    “既然如此,你為何對我這般熱心?”郝昀神情深沉道:“難道你就不認為我會懷疑你別有企圖?”


    方昊又是一怔,隨之陷入沉思。


    半晌,他有些疑惑地抬頭道:“我不知道為什麽對你比較特別,可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你絕對不會懷疑我另有企圖。”


    “是嗎?”郝昀語帶嘲謔道;“別太相信自己的直覺,感覺有時是會騙人的。”


    他不再多說,翻身就著火旁和衣躺下。


    方昊兀自瞪著火堆發怔,他似乎還沒從方才的談話中迴過神來。


    雨,仍是浠瀝地下著……


    方昊突然覺醒,催問道:“那你明天去不去烏石鎮?我覺得去看看大夫對稱的病有好沒壞……郝大叔,郝大叔……


    方昊輕喚兩聲見郝昀不答,便當郝昀已經睡著,他將地瓜遞給程天明,兩人三兩口將地瓜囫圇吞下,順手在褲管上擦擦,隨後在郝昀對麵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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