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女性,大約四十五到五十歲,死於失血過多。


    看得出,死者生前習武。


    根據屍斑的情況,死者死亡時間不會超過三天。


    因為是秋天,屍體腐敗並不嚴重,但還是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


    死者的身體被切割成了很多塊,準確點說,她是活著被人肢解的。


    除去頭顱之外,死者身體的其他部位都不完整。


    軀幹被斬成了許多截,還不是腰斬那種利落的斬法,而是用大刀或者斧頭,一下一下劈開的,肌肉組織裏到處都是碎骨。


    內髒並沒有從身體裏掏出來,也被切成了很多塊,破碎地掛在屍塊上,看上去很惡心。


    至於四肢,紀青靈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這是最便態的。


    隻要是關節部位,都被斬斷了。


    兇手是誰?為什麽使用這麽殘忍的殺人手法?


    因為屍體的碎裂程度實在太大,所以仵作拚湊了好幾天才完成。


    幸虧兇手拋屍的時候用的是麻袋,所有的碎屍都裝在了麻袋裏,幾乎沒有一塊遺失。


    但這樣的屍體實在太七零八落,連少沒少都不容易發現。


    沒辦法,仵作隻好戴著手套,在盡可能不破壞現場的情況下,將屍體粘在了一塊木板上。


    這樣,麻姑就成了一具亂七八糟,嚴重變形的標本。


    紀青靈和肖慕看得很專心,雖說濃鬱的惡臭和血腥的場麵讓他二人麵色煞白,但他們還是一塊一塊地進行核對。


    鳳棲雖經曆過不少大案要案,但把人剁成這樣的,實在沒見過。


    受不了這樣的血腥,他看了幾眼便走到沈墨白身邊,擰眉道:“該有多大的仇,才把人剁成這樣?”


    紀青靈和肖慕手下一停,卻聽沈墨白道:“是有些奇怪。


    麻姑這樣的身份,仇家自然不少。


    但她也是殺手,仇家便是再恨她,也不至於虐屍。


    一般情況下,殺手殺人都很幹脆利索。


    隻要人死透了,便會將屍體拋至一旁。


    如果有特殊必要,非得毀屍滅跡,大多也會采取焚屍,或者化屍水這類東西。


    變臉娘暴露,她主子殺人滅口實屬正常。


    但似乎沒必要把她弄成這樣?這要費多少時間和力氣?”


    費時費力?紀青靈心頭猛地打了個突。


    鳳棲脫口道:“你是說殺死她的人,不是天箏長公主?”


    “你覺得天箏長公主有這麽好的體力?”


    鳳棲顯示一愣,繼而眼睛一亮,嚷道:“哎墨白?你說兇手會不會是兩個,或者好幾個人?”


    “不會!”紀青靈和肖慕同聲道。


    說完,不由對視一眼。


    重新把目光落在屍體身上,肖慕淡然道:“分屍用的乃是同一把大刀,切割手法一致,乃是同一個人所為。


    所以,兇手乃是一個人。”


    紀青靈點點頭:“肖慕說的沒錯,兇器是同一把刀,兇手也是同一個人,一個強壯的,武功高強的男人……”


    “武功高強的男人?”鳳棲瞠目結舌,“你確定?”


    “就算是紫煙和紫雲殺人,唰!”鳳棲做了個揮刀的動作,“隻消一刀,便能將對方身首分家。


    武功高強的人,會把屍體剁成這樣?”


    “我明白你的意思。”紀青靈點點頭:“大凡殺手殺人,都會用最簡單最直接的法子。


    他不會用這麽笨的手法,更不會花這麽大力氣,浪費這麽多時間。


    所以,促使他這麽做的理由隻有一個,享受。


    他很享受這樣的分屍過程。


    在他眼裏,麻姑就是一堆肉,跟豬肉、牛肉沒有任何區別。


    他不是在殺人,他隻是把這堆肉分開來,就像做遊戲那樣。


    所以,他根本不屑於使用武功,也不在乎切口是否平整。


    他在乎的,乃是手中的刀切割在肉上,以及剁在骨頭上,給他帶來的筷感。”


    “嘔……”


    鳳棲實在忍不住,捂住嘴巴跑到更遠的地方大吐特吐起來。


    肖慕抬起頭,專注地看著紀青靈。


    半響,突然輕聲道:“以前,你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你是說我對兇手的心理分析嗎?”紀青靈搖頭:“我不是犯罪心理學專家,也有點反感心理學,所以,不擅長給罪犯做心理畫像。”


    “可是,你曾說過,心理學的宗旨,是幫助那些內心不健康的人群獲得新生。


    在勾欄院和七宗罪的案子裏,你不是就使用過犯罪心理學找到了兇手嗎?


    你既然那麽了解他們的內心,為什麽不鑽研下去,利用它來製止犯罪呢?”


    說出反感心理學的話完全是口不遮攔,紀青靈著實沒料到肖慕會這樣說。


    她當然知道肖慕說的他們,指的是誰。


    遲疑一下,她輕聲道:“肖慕?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樣一段話:


    與怪獸搏鬥的人,要謹防自己因此而變成怪獸。


    如果你長時間的盯著深淵,那麽,深淵也會同樣迴望著你。”


    肖慕一愣,轉開目光低聲問:“這話是誰說的?”


    “一個叫尼采的人。”


    “尼……采?”


    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跑題了,她穿越的事情除了沈墨白知道外,再也沒有人知曉。


    雖然,紀青靈一直知道肖慕心裏清楚,但心裏清楚和本人承認還是有所區別。


    不想再繼續這麽沉重的話題,紀青靈也下意識地收迴目光。


    不經意間抬頭,視野裏一空,她一下子又把視線轉迴去。


    “你們能確定所有碎裂的肢體,都是麻姑的嗎?”有人在身邊問。


    倏地扭頭,看向自己身邊突然冒出來的沈墨白,紀青靈脫口道:“誰叫你過來的?還抱著煊兒?


    沈墨白?你是不是想死?”


    剛才那一眼,突然發現他和兒子不見了,他可知她有多麽驚恐?


    而此時,看見他微伏著身子,懷裏的兒子伸出一隻手,幾乎都要抓到麻姑的屍體上,紀青靈簡直想甩他兩個大嘴巴。


    之前太投入,沈墨白暫時把兒子忘了。


    此時被紀青靈一提醒,才猛地想起懷裏還有個小妖孽。


    忙不迭地低頭,卻瞧見小妖孽不知何時竟掙出一隻小手手,堪堪觸碰著遮蓋麻姑的白布,湛黑純淨的眼珠,正一瞬不瞬地盯著亂七八糟的麻姑,似乎看得無比專注。


    臥……槽!


    心中暗暗叫苦,沈墨白趕緊後退幾步站到樹下,異常心虛地衝紀青靈呲牙道:“他沒碰到,我保證他沒碰到。再說,那塊白布是仵作今早才蓋上去的,很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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