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小時後,這台高難度的開顱手術終於成功完成,非但如此,老城主跌斷的頸椎也被重新固定接好,身體內的餘毒亦被紀青靈成功拔除。


    重重地鬆了口氣,才放下手中的手術器械,沈墨白已伸手將她抱出了內殿。


    將紀青靈放在美人靠上躺好,細心地在她身後放了個靠墊,沈墨白才將隔離衣帽和口罩一一給她脫下。


    “我沒事!”紀青靈疲憊地衝他笑笑。


    “嗓子都啞了,還說沒事?”將熱茶送至她唇邊,沈墨白俊逸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鳳目中卻溢滿心疼。


    “心疼了?”


    “你說呢?”眸色一沉,沈墨白又道:“本就是個罪該萬死之人,青兒何苦這般豁出命地救他?直接把他的腦子剜出來便是了。”


    嘿!這是什麽話?直接把腦子剜出來老城主就死了。


    “雖是個罪大惡極之人,但卻同樣是病患,同樣擁有生的權利。我想,最後躺在井底苟延殘喘時,他是悔恨的。”


    “悔恨又如何?悔恨就能讓曆史重寫?”沈墨白不置可否,在她麵前蹲下,大手已輕輕撫上她的雙腿開始按摩揉捏。


    是啊!倘若悔恨就能讓曆史重寫,這世上哪裏還會有那麽多遺憾?


    沈墨白手上力度不輕不重,仿佛帶著安定溫暖的魔力,紀青靈怕自己睡著,便轉移話題問道:“雲伯還在外麵等著吧?”


    “青兒累成這樣,他多等等也無妨!”


    “唉!”紀青靈輕歎:“我知你心疼我,但是,咱們的時間有限。雖說雲城藏汙納垢太久,便是整個朝堂皆覆滅也沒什麽可惜。但螻蟻尚且偷生,還是少傷及無辜吧!”


    “青兒喜歡,便讓他進來吧!”


    話雖這麽說,沈墨白卻沒有動,直至伺候她將整盞茶喝完,才懶洋洋站起身親自去開門。


    瞧見他來開門,雲伯愣了一下,也不敢進去,衝他行了禮便站在門口喚道:“智親王妃?”


    “雲伯您進來坐吧!”


    顫巍巍走進大殿,尚未開口,一眼便瞥見門口木盆中丟著的血糊糊的東西,雲伯驚得連連後退,抬手便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紀青靈掃一眼木盆中切下來的腦葉等物,扭頭對沈墨白道:“你去叫兩個人來將這些東西拿出去埋掉,莫要嚇到人。”


    待丫鬟們膽戰心驚地將木盆端走後,雲伯才驚魂未定地在紀青靈對麵的圓凳上坐下來。


    “智親王妃,城主他……”雲伯再也說不下去。


    腦子被挖出來了這麽多,如何還能活?小主人如何就這麽相信此女?


    “命保住了,但大約再也醒不過來了。”


    “啊?”雲伯怔住。


    “難道雲伯還指望我能讓一個被人下了劇毒,腦袋裏紮滿金針,且被推下枯井跌斷脖子的人再重新活蹦亂跳嗎?我與雲威將軍最初的盟誓中也沒有這一條。”說著話,紀青靈從美人靠上緩緩坐起。


    尚未坐直,又被沈墨白摁了迴去:“青兒想要什麽?為夫替你拿?”


    “雲伯……”


    原來是為了這個老頭兒?


    冷冷瞥一眼雲伯,沈墨白不悅道:“他們若嫌躺著的城主麻煩,隻管殺了便是,青兒已經救了城主的命,難不成還要管他一輩子?”


    “我……”


    “你站了兩個多時辰,腿腳皆腫得不成樣了,難道是想廢了這雙腿一輩子讓為夫抱著你?”


    雲伯閱人無數,如何看不出沈墨白已經惱了?忙站起身道:“老奴叨擾了,這就告辭!”


    “雲伯?”紀青靈喚住他,示意他取走案幾上的一隻木盒:“這是從老城主的頭顱裏取出的金針,共二十三枚,你將它們帶去交給小城主吧!”


    撲通!圓凳被雲伯帶翻,他趕緊手忙腳亂去扶,紀青靈卻清楚地看到他的嘴唇不停顫抖。


    心頭微有不忍,紀青靈柔聲道:“此事本不該讓小城主介入,但他既為雲城的下一任城主,當比一般的孩子更加堅韌有擔當才行。雲伯,你明白嗎?”


    “老奴省得,老奴省得……”


    話未說完,雲伯已拿了盒子匆匆轉身。


    才走至門口,又聽紀青靈道:“雲威是個好人,可保雲澈一個安虞無憂的童年。待雲澈長大後,他若還想迴雲城子承父業,雲威是不會阻攔的!”


    “智親王妃?”轉過身,雲伯不敢相信地看向她:“智親王妃?您是說,小主子?您要收留小主子?”


    “說不上收留,隻不過與他有緣,便留他多住幾年罷了!”唇邊漾開一抹笑容,紀青靈道:“我有個胞弟拜在積善堂門下,可與雲澈作伴。”


    “好,好,好!”


    老人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再不多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給紀青靈磕了三個頭,才含著淚離去了。


    待他走後,沈墨白才不滿地將紀青靈抱進懷裏,一隻手端著茶喂她,另一隻手依然在她肩頭和手臂上揉捏按摩。“青兒就是心軟,雲婉殺了西京人,待雲城大亂後,雲威和雲澈勢必如喪家之犬,你收留一個雲威就罷了,還要弄個病秧子迴去,指不定他們身後還會再跟著幾個親隨,倒要給你我增添多少麻煩?難不成我


    智親王府成災民營了?”


    “嗯!說的也是!”紀青靈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那就讓雲威在皇都重新購置府宅吧!”


    沈墨白才咧開嘴,又聽他的小女人不慌不忙道:“反正你我已經和離,我遲早都得搬出智親王府的!”


    心頭一緊,手臂已經重重環住她,冷清的聲音裏霎時間便溢滿了殺氣:“青兒是想氣死為夫嗎?”


    “你鬆開一點,抱太緊了,勒死我了……”


    “嗯?連抱都不讓為夫抱了嗎?”


    這個人,真是不講理。


    “我也不能一輩子都住在懺心閣……”


    “如何不能一輩子住在懺心閣?懺心閣不好嗎?為夫就想在懺心閣住一輩子!”


    好麽,不光將她打入冷宮,連帶著他自己,都一並扔進去了,所以說,妖孽從來都不同與常人。


    “你我現在並非夫妻,這般名不正言不順……”


    “為何不是夫妻?”某妖很認真地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道:“要不今晚為夫就與青兒圓房?那般,你我不就是夫妻了嗎?”


    圓房?這廝怎麽滿腦子就想著圓房啊?紀青靈頓時滿頭黑線。


    留下幾個醫官在老城主的寢宮伺候,沈墨白直接抱著寶貝娘子迴到住所補眠。


    入夜,宮裏突然傳來消息,以雲婉公主為主的一班文臣和雷豹為首的武將在朝堂之上互掐起來。起因很簡單,正是那份“事有不便,以便宜論上”的聖旨……兌換碼:nd74he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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