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風口浪尖


    法祖隨口一句話,便將楚雲齊推到擔當重任的風口浪尖。要他這個最弱去指揮眾強,其中尷尬有多少隻有他自己知道。


    法祖的意思是越快行動越好。


    因此接受命令後,作為負責人的楚雲齊像模像樣發號施令道:“我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去交待堂中事物和做好充分的準備。一炷香後我們在山門外的‘六合’傳送陣會合。”


    楚雲齊已知的法天道宗傳送陣有四個,一是“縱橫”,二是“六合”,三是“四海”,四是“八荒”。每一個傳送陣,隻能將人傳送到對應的特定地點。


    “六合”傳送陣的傳送終點是距離西牛賀洲警幻森林最近的。


    一炷香後。


    孤零零一個人的楚雲齊傻傻地等在那兒,遠望去一馬平川,半個鬼影也沒有。似乎他這樣一個家夥,真沒什麽有本事的人願意鳥他,而他所發號的命令,在他人聽來也就跟放屁差不多。


    頭頂是並不真實的瓦藍天空,有禿鷹在盤旋覓食,淡淡輕微的風舒爽吹來,原野上的草木欣欣向榮。


    心灰意冷的楚雲齊墓地眼前一亮,那名白衣柔弱的白骨堂主柔柔地從遠處走來,卻不是女子天生的柔弱,而是一種令人不舒服的陰柔。


    “白骨堂主,敝人還沒自我介紹,我叫楚雲齊。敢問白骨堂主貴姓芳名?”楚雲齊微笑如常,詢問著將要合作的夥伴。


    “白血。”極其陰柔的白骨堂主臉色是無血色的蒼白,樣貌並不難看,然而細微一個笑容便有著陽氣不足的陰冷意味,見到她的人無一例外是“敬鬼神而遠之”的想法。


    氣質倒是很配這個瘮人的“白血”名字。


    白血白裙垂地走路飄蕩如幽靈,即便現在站著不動給人的感覺也是太過身輕如燕,慘白色的嘴唇輕啟,繼續說道:“其他三位堂主雷厲風行,恐怕早已出發了。(..tw無彈窗廣告)你我男女授受,不便同行。讓我先走一步吧。”


    楚雲齊若癡若呆地“哦”了一聲,專注盯著正常人不敢多看的白血的臉。想著對麵的女子除了臉色差了一點,五官倒是頗為精致,如果好好打扮一番,顏色未必會輸給七殺手中那兩位各有千秋的美女。


    等他迴過神來一拍腦袋,白血已啟動傳送陣而消逝在空間的通道中。一向投機的楚雲齊忽然一笑,自語道:“法祖啊法祖,你派我來指揮其他四位堂主,這居心真是叵測啊,當然不僅僅是因為我最了解蕭落木的緣故。現在其他四位堂主都不服從安排走得幹淨,也好。我楚雲齊似乎沒什麽必要一定要去協助他們,就讓我優哉遊哉,從南贍部州一路遊山玩水去到西牛賀洲吧。妙極,妙極!”


    三天後,楚雲齊仍在南贍部州轉悠著。


    先到家鄉渝州逛了一圈。


    準確的說楚雲齊的老家是在渝州主城外鳥不拉屎的一個鄉下,如果要問現在的楚雲齊的話他自己約莫都摸不準家鄉是在茫茫大山中的哪一山之中。不過正如他之前所說的,迴去也是物是人非,值得牽絆的人已經全沒了,逝去的親人屍骨無存連個埋骨之地的紀念都沒有,即便迴去意義何在?富貴不歸鄉如錦衣夜行,這類文人的言辭隻是說到了皮毛。


    楚雲齊隻是在渝州繁華州城裏,聽了些家鄉話,吃了些家鄉菜。最好希望是能因緣偶遇幾位家鄉美女,結識幾位家鄉豪邁兒男。可是事與願違。或許多少是有一點近鄉情怯,待在渝州,本來應該更自由散漫的楚雲齊反倒是表現得有些小心翼翼,就像這裏的記憶是一件易碎的瓷器一般,隻能靜靜###,而不能肆意玩弄。


    再也不能,做迴此間的鄉下少年。


    現在楚雲齊穿著錦衣綾羅、腰綴玉佩手持江南畫風的溫情旖旎折扇,挑選時還特地附庸風雅選了這把折扇上的豔情詩《對酒》:“蒲萄酒,金叵羅,吳姬十五細馬馱。青黛畫眉紅錦靴,道字不正嬌唱歌。玳瑁筵中懷裏醉,芙蓉帳底奈君何。”


    走車水馬龍的鬧市中穿梭,楚雲齊麵含笑容,而摩肩接踵不時而能與各色男女目光相觸,無論怎樣的人都願意對麵帶溫和微笑而穿著看來家世不俗的楚雲齊報以一笑。


    所以僅僅是瞎溜達一轉,楚雲齊也照樣是心情大好。


    本來準備隨便找一間看上去順心的酒樓喝上幾杯,可路上卻是見行人多是朝著一個方向趕去,素來不甚熱鬧的渝州肯定是有什麽轟動的事情。


    楚雲齊拍了拍一位正趕路的滿臉虯髯麵向頗為不散的中年大漢肩膀,那大漢迴頭瞪了楚雲齊一眼,叱道:“小子,幹嘛啊!”


    楚雲齊抱拳一揖道:“在下想問問前麵發生了何等大事,以致兄台和這許多人都如此行色匆匆?”


    “剛到吧,小子?”虯髯大漢沒讀什麽書,但見到楚雲齊彬彬有禮,自己也不好意思發作,熱絡地拍了拍楚雲齊肩膀,續道,“今晚上渝州有兩樁盛事。一是彩雲坊的花魁將要在曉月湖招婿,二是蘇葉劍子在江頭上要以武會友。小兄弟也可去看看,是個好漢兒男誰不想去瞧瞧美人風姿,見識一下劍俠風範?”


    那大漢有些急,說了話便走了,唯恐到時候找不到好位置。


    如此有趣的事,楚雲齊怎能不去參合一下?當下隨著擁擠人流隨波逐流。


    先到江邊觀潮亭。


    這邊的以武會友時辰比那邊的花魁招親要略早。


    一隻有數百年曆史的八角小亭獨立江邊,雖然斑駁古跡卻始終屹立不倒,傍晚正會漲潮,潮水怒湧如雷震,宛如千軍萬馬鐵蹄踐踏。


    亭內亭外早擠滿了人,卻不見那個以武會友的蘇葉劍子在何處。


    蘇葉,龍虎南宗的俗家弟子,出山以來行俠仗義,短短數月間便已有了不小的名氣。日前在渝州出手教訓了一位仗著財勢欺侮弱小的惡少,更使得渝州人民拍手稱快。所以這次傳出以武會友的消息,渝州人民才會如此捧場。


    主角未到,怒潮洶湧,膽小之輩即便遠遠站在有兩道長堤護衛的岸上依舊膽戰心驚,各種人聲鼎沸不提。


    “來了!”不知誰率先吼了一句,許多人都將眼睛瞪大。


    江左處,一衫青色,仗三尺青鋒,足下卻是踩在一隻浪頭上,臨風而來,宛如劈波斬浪的弄潮兒,岸上喝彩聲不斷。


    楚雲齊登時便有些不爽,猛然就從人頭中躍起,逆著風向,跳入滔滔江水中,腳踩水上,浮而不沉。興致起處,故意要搶風頭的楚雲齊鼓蕩長袍,掀起一片並不強烈的風,卻是在腳底給硬生生弄出一個與自然之力相對立的潮頭,打開折扇顧盼之間自覺瀟灑,遙遙與那踏在浪頭的蘇葉相對而立。


    岸上爆發出整天價的叫好,先前被楚雲齊詢問的那漢子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語道:“乖乖,灑家看走眼了,那小書生竟是個人物!”


    潮水猛漲浪淘聲鼎沸,那青衣仗劍的蘇葉在潮頭上抱拳道:“渝州人傑地靈,果然是才人輩出。兄台,比劃比劃?”


    “正合我意!”楚雲齊將折扇一收,取出藏在紫府中的紫水,迎風一抖,腳下輕點身體便如燕飛翔,朝那青衣蘇葉掠去。


    出身玄門正宗的蘇葉極沉得住氣,靜待楚雲齊攻到,手中三尺青鋒斜向上一挑,化解掉楚雲齊正麵攻擊,同時左手拈訣往滾滾江水一指,叱聲“疾!”那卷起千堆雪的重重大浪間霍然騰起一大串水花,在半空裏形成一條水龍模樣,張牙舞爪,咆哮嘶吼砸向楚雲齊。


    楚雲齊以不變為變,刹那催發出獨特的天地劍氣,紫色劍光綿延數十丈,迎麵斬破那法術形成的水龍。


    兩人你來我往,各使手段,看得觀戰的列位看官都是目眩神馳。相互激蕩的劍氣十分淩厲,配上怒吼的潮水,場麵更是奪人心魄。


    “慢來,且停手!”正鬥得如火如荼,蘇葉在潮頭上打個轉兒,如風中樹葉般飄飛出去,踩在水麵上。


    “有何見教?”楚雲齊也不追趕,眾目睽睽之下豈能失了風度。


    “你我這樣廝鬥難免會有損傷,壞了‘以武會友’的和氣。不如你我在這大江潮頭各舞劍法,相互指點如何?”


    “好,好!我先來!”楚雲齊劍舞時緩時急,配著大浪潮頭的洶湧程度而變。外行看去隻是覺得他在江上潮頭舞劍不易,卻不知楚雲齊的劍氣綿延已與江上浪淘融為一體,劍勢水勢相重疊,互狀聲勢。


    “好本領!蘇葉獻醜了!”青衣長劍的蘇葉也開始舞劍。他所學所悟的劍法與楚雲齊又大不相同,劍法如烈火,處處對抗著風力與潮水,這套龍虎絕學“惟我獨尊”劍術,本就是不顧外界一切而固執表現本身力量的門道,隻要勢頭足,夠執著,則能從內而外破除一切阻撓。蘇葉誠然是已得其中三味。


    “一步殺十人,千裏未留名。”蘇葉舞劍之餘,陡然發聲吟念,聲音之響蓋過如雷霆怒吼的浪淘,甚是壯烈。


    “學劍誅仇讎,男兒仗義行。”楚雲齊會意,以聲和應。雖然他學識不多,但身為學劍之人,卻是必須對這首《月下殺仙貼》了然於胸。


    前代劍神薛終南,於四十年前的一個茫茫雪夜,在謫仙山上,斬殺了那個道教聖地龍虎山力捧的稱是玄武大帝轉世的謫仙人。劍神來去無影,隻在謫仙山頂謫仙宮殿前的雪地上留下一首劍氣四溢的《月下殺仙貼》。


    劍神事跡震動一時,而薛終南,也一度成為整個時代風口浪尖的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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