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你從大鵬手裏奪迴了王位,你當怎麽謝我?”服用妖界療傷聖物後,不過休養了區區幾天,遭受重創的楚雲齊便又變得生龍活虎。(..tw)此刻棲梧洞大殿上,身穿琉璃金線薄綢衣外披連雲百花大紅袍的楚雲齊不倫不類地以草繩豎腰,斜配劍鞘,隨意地靠在新製的百鳥朝鳳紫金王座的把手上,很厚臉皮地向王座上新晉的女王林朝鳳要賞。


    “你想要我怎麽謝你呢?”鳳凰女王好看的丹鳳眼微微眨動,嘴角微微抿起,便是一道極美的風景。


    “我要一件東西,不知小鳳凰肯不肯給?”即便當著台階下麵恭敬侍立的黑豹等三五重臣的麵,楚雲齊依然肆無忌憚直唿鳳凰女王為小鳳凰。


    “先說說看。”鳳凰女王似乎是有些不習慣高高在上冰冷華貴的王座,欠身而起,頭頂上戴的是采集百禽羽毛的王冠,身上卻是一件極珍貴的金烏部送上的以百年所采集彩虹精華製作的彩虹羽衣,色彩明豔,與美人相得益彰。


    “我要神木之精。”楚雲齊出口便是漫天要價,神木之精,乃是妖族聖物,神鐵峰上的傳說開天辟地便存在的那顆萬妖樹上,一千年才會生成一斤重的神木之精,極為珍貴。


    台階下麵那個本來並不情願而被逼著幫助鳳凰女奪位的黑豹聞言嘴邊髭須翹動,黑黝的臉膛上肌肉一抽一抽地,欲言又止,本當好好訓斥這家夥的無理要求,可是考慮到他與女王的關係,還是算了吧,免得自己一心為女王著想反而還討不了好處。


    “好。”鳳凰女王幾乎沒有任何考慮,便爽快地答應了。即便神木之精是整個妖族的聖物,貴為四大妖王也不可以隨意取用,但是為了答謝楚雲齊,鳳凰女王卻甘冒天下之大不韙。


    新繼位的女王便攜同著外來的人族楚雲齊一同登上了神鐵峰。


    初次登神鐵峰,楚雲齊好歹是飛到所能達到的最高高度然後才徒步攀登,便也花了數個時辰才登頂。如今有小鳳凰陪同,卻是入鄉隨了妖族的規矩,必須從山腳下便徒步攀爬,以示對帶領妖族逆天逆神的初代妖王齊天大聖的尊敬。


    不過此番有美攜同,便是另一番光景。


    山峰陡峭,一路上去各種摩崖碑帖、奇花異草,煞是好看,即便那些原本生性兇狠暴戾的猛獸,也在鳳凰女的駕臨後變得溫順恭良。


    四大部洲四大高處之一的神鐵峰頂上,舉目望去便是感到自己處在廣袤雲海之間。山頂氣候也不因為海拔奇高而嚴寒,反倒是溫度宜人。


    神鐵峰頂上有秘境桃源。繁花簇簇,細水長流。


    桃源深處有拜魔台,長寬各七百丈,麵積為七七四十九之陽數。曆代妖王的繼承儀式都將在此舉行,接受其他三位妖王的見證與各族代表的祝福,再過數日,林朝鳳也將在此正式繼承鳳凰女王的王位。


    在寬大平坦的拜魔台正中間,以一道四方環水環出中央一塊靈性土壤,環水之上懸有碗口粗的鐵索,這道水卻有個名堂稱為陰陽河,其上鐵索橫江大有意義,又稱仙人渡,傳說曾經羽化的紫狐妖王便是參透了仙人渡的玄機才得到窺視天道的大造化。


    而那鐵索橫江環繞出的靈性土地中,孤零零生長著一顆十人合抱不過來的參天古木。


    蕭條古木,枝葉稀疏,高則高矣,卻是缺少了一些靈氣。從那幹枯卷曲的大部分枝條便可看出,這顆老樹已然有些年齡了,雖然至今不死,但生機也處在了幹涸的邊緣。


    “這便是萬妖樹,天地初辟時便曾存在,是盤古大神開天巨斧所化。迄今已存活了十二萬九千六百年。”林朝鳳與楚雲齊停在“鐵索橫江”的外圍,講解著萬妖樹的曆史,嘴角掛淡淡笑容,高貴美麗自然天成。


    這萬妖樹從不開花結果,那作為妖國之寶的神木之精,卻是埋在土壤裏盤根虯結的樹根。


    楚雲齊袖手而待,隨意問道:“不知這樹根應該如何取法,才不會傷了神樹的本元。”


    “昔者最精木靈的巨木妖王曾說過:神木之精,有緣者得。能不能取得,或是能取到多少,就看你自己的緣分了。”鳳凰女引經據典,頗為高深。


    楚雲齊卻是打心裏反感這類妖王的這類言辭,“有緣者得”,這話講了跟沒講難道會有半點區別?所謂高人的語錄,是有不少蘊含玄機的妙諦,然而大部分都是一些普通平凡之語。如果囿於對前輩的觀念而對所言行奉若圭臬,則是大錯特錯,這樣一來,隻會代代退步,難以青出於藍。


    當然,這一切都是楚雲齊在那裏自我感悟的心得,蠻以為自己一身靈氣智慧遠遠高過了一般之流,眼下不過礙於女王情麵,否則早就開始大放厥詞,將曆代妖王那些不痛不癢的話語批個體無完膚。


    林朝鳳輕盈一躍,如飛蝶輕觸橫江的鐵索,借力便到了萬妖樹的跟前。楚雲齊有樣學樣照做,然後飛身躍起,腳底一觸鐵索,卻是如蒼蠅黏在蛛網上難以動彈,而且腳底宛如千萬斤重,使得身體漸漸斜向下傾,完成弓狀,轉眼便要掉落入古裏古怪的陰陽河中。


    鳳凰女微微一笑,趕過來拉了楚雲齊一把,提住他臂膀輕輕發力,便使得楚雲齊如鴻羽般輕盈,安然飄落到樹下。


    厚臉皮如楚雲齊者,即便出了醜也不沒有紅臉,更別談有丁點局促,隻是嗬嗬笑道:“這河道倒是有些門道。”


    端莊淑雅宛如仕女的林朝鳳素手朝樹主幹一指,說道:“這是曆代前來取神木之精的人所留的名字。”皺巴巴的樹皮之上,整齊地排布著許多豎著書寫的名字,楚雲齊瞥去,其中各種名字,有叫“吉爾巴斯坦”這樣古怪名字的,也有蠻地常見的“窩闊台”之類,亦有數量最多的中原人的譬如“鐵如雲”這樣的名字,足見前來取神木的不拘族類,人員眾多。


    可是這樹皮上書寫的名字卻沒有一個出名的,似乎都隻是些庸碌之人,這卻是奇怪。楚雲齊略微注目沉思。


    林朝鳳瞧見楚雲齊那副不解之態,便解釋說道:“怎麽,小雲齊?是覺得羞與這些人名字列在一起麽?這些名字或許是不怎麽有名,但他們都是為整個東勝神洲全妖族做出重大貢獻之人,更重要的是,他們有著神木所認可的福緣。如果沒有緣分的人,就算將名字寫上去,不消一時三刻名字便會消失。”


    楚雲齊嘿然一笑:“能與英雄英名同列,是我榮幸。”一拍手,大咧咧道:“筆墨伺候!”


    林朝鳳隻差沒有一個板栗伺候,這家夥倒像是騎在女王頭上來了。然而仕女風度終究不是小兒女的狹小胸襟,小鳳凰隻是略露出俏皮笑容,道:“上麵這些名字,有的是以指力鐫刻,有的卻是以點金術刻寫,還有些為表誠意滴血寫字,就沒一個像你這樣的大才子要以筆墨書寫的。”


    以楚雲齊不比城牆薄的臉皮,別人無論怎樣拍馬屁或是反諷都幾乎不能使他有些許不安,但這“才子”二字與所謂“風雅”卻是他的死穴,能識字已是楚雲齊最大的文化,一手字體寫出來也是不敢恭維,對於那些個吟風弄月的詩詞、跌宕雄渾的道德文章,他完全門外漢一個。心靈深處,那個看似極度狂妄的楚雲齊對於文采風雅這方麵,卻是處於自卑之地。


    當下隻是裝作毫不在意,咬破指尖,找到這些排列的名字的最末端,添上“楚雲齊”三個字。看似不拘小節的楚雲齊,卻是極力想要將字寫好,為的不是要尊敬其他一同排著的名字,卻隻是不願在漂亮的小鳳凰麵前丟臉,然而出手的字跡卻是大而不化、筆畫稀疏,就像是缺胳膊斷腿似的。


    沒奈何,寫完“楚雲齊”三字的楚雲齊,隻好自嘲道:“這字體異常飄逸,細處經不起推敲,然而整體運筆卻自有宏觀的一種沉穩大氣,足見寫字之人即便胸無點墨,但依舊是有著超脫俗流的名家風範。”


    一向注重端莊的小鳳凰無語之下,連番白眼。


    在高貴窠臼的束縛之外,小鳳凰偶爾流露的點滴小女子神態,更加是韻味濃長的別樣風味。


    就在說話之間,那樹皮之上殷紅的“楚雲齊”三字卻是在漸漸淡去,成了那無緣之人。林朝鳳立即采取唯一的補救之法,咬破自己的右手食指,緊接著楚雲齊之後,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朝鳳”三個字,古典小篆,中規中矩,隻是在運筆間有一種慌迫之感,顯得不盡完美。


    這樣的補救,就是利用後麵這人的緣分,分給前麵剛落下名字的這人。若是後麵這個人福緣深厚,那麽名字定然不會被神樹抹去,前麵那個人本該抹去的名字,要是抹去就會留下空位,神樹自不會毀去自身的這種整齊美感。正所謂三千大道之外亦有八百旁門,這樣的補救方法,也純粹是左道旁門之術。


    好在小鳳凰福澤異常深厚,終於保得楚雲齊名字沒有消逝。


    而且接下來,神樹上“楚雲齊”“林朝鳳”自發地相互靠近了一些,直到兩個字的邊緣接近在一起,然後泛發出一陣光芒,隨後這兩個名字就連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怪哉,怪哉。”楚雲齊嘖嘖稱奇,“小鳳凰,這種情況該當如何解釋?”


    小鳳凰沒有說話,臉蛋悄悄地紅了,總不能照實說“這種情況是因為我們倆有男女之緣”吧。


    見到小鳳凰這樣子,楚雲齊不明白也就明白了,卻是故意裝傻到底,故作高深道:“佛家有雲:緣來緣去,緣起緣滅,莫不是過往雲煙。縱然夙世緣分,也敵不過佛前清香一柱。畫眉描紅,一時情分,怎堪比無量佛德。善哉善哉。”


    蕙心蘭質的小鳳凰怎聽不出楚雲齊的話中有話,隻是默契地以弦外之音迴應:“世人莫不想長生得道,卻不曾知道仙人也豔羨所謂‘隻羨鴛鴦不羨仙’。往來一迴塵世,浴火重生涅槃九次,有此短暫一緣,則已經很足夠。”


    萬妖樹的根部,從泥壤裏自下而上浮出一具使人害羞的雙人合抱形狀的神木精華,盈盈的綠光四麵散射,青蔥的光華裏,小鳳凰略帶閃躲的目光望向小雲齊。


    小雲齊大膽地瞪著出土的神木之精,一臉欲笑還休的壞壞神情,倒是很想探究一下這塊合抱的神木之精這兩人裸露的原始姿勢,比之“老漢推車”“觀音坐蓮”的種種異同利害之處。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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