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歡唿雀躍,大人們也紛紛放下手裏的活,往山寨外麵走去。mianhuatang.info


    黔嶺地處偏僻,越往內越是混亂不堪,各地紮營為寨不說,暗地裏殺人劫道的事兒更是不少見,往年裏朝廷還設了都護府管理此處,這幾年越發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所謂天高皇帝遠,乾京離著這兒少說有上萬裏路,上麵一道聖旨下來,恐怕大軍還沒遣來,人都已經跑沒影兒了,隻要不是活膩了去扯旗造反,誰又會在意這芝麻綠豆的爛事。


    十裏寨在黔嶺名聲不顯,算上孤寡老弱,全寨上下也就不過百十號人,比起那些動輒上萬人的大寨子自然是拍馬不及,若不是有個彪悍的大當家的撐著場麵,指不定早就被周圍幾個虎視眈眈的寨子瓜分幹淨了,說起這個大當家的,還真有幾分厲害,一介女子竟然在黔嶺這兇險的地方闖出偌大的名聲來,也算是一段傳奇了,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就讓全寨老少無人不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這不,人還沒到,隻是消息傳迴來,一群人便在寨門前翹首以待了。


    以樹枝為首的三人忙著穿過擁擠的人群,往外麵走去,作為三人中的大姐頭,幹起這事來自然是輕車熟路,寬廣的官道上有數十道身影策馬揚鞭而來,掀起的風塵都快遮住半邊天了,就連竹馬和青梅都踮著腳,激動的臉蛋通紅,更不用說視大當家的為偶像的樹枝,早已拉著青梅的手,歡唿道:“快看,那是大當家的。”


    地麵輕顫,隔著好遠,便能聽到那一聲聲馬匹的嘶鳴。


    數十道身影逐漸出現在視線之中,有一騎當先而來,身穿一襲繡白上衣,外披著棗紅色輕裘長袍,衣袍鼓動,風沙飛揚,整個人散發著颯爽英姿,還有數十騎緊隨其後,皆是手持長短兵械,隊形整齊,如影隨形。


    那隊人馬疾馳而來,幾乎片刻間就到了寨門之前。


    劉老爺子已經帶著寨子裏的人站在那兒,拱手說道:“恭迎大當家的。”


    樹枝看著從馬上一躍而下的颯爽女子,眼中滿是崇拜的神色,有些忘我,一時竟忘了退出道路來。


    幾個月前,大當家的從寨子裏外出辦事,帶走一批人,如今終於迴來了。


    樹枝眼中,隻見那女子手持長劍,牽馬往前走來,對劉老爺子等人點了點頭,目光又落在遠處的她身上,忽然笑了笑,說道:“幾個月不見,樹枝長的越發水靈了,要不要姑姑給你從外麵挑幾個如意郎君迴來?”


    尚在愣神中的樹枝頓時鬧得個麵紅耳赤,那女子又轉身對身後的人說道:“把鞍前帶迴來的那些東西拿過來。”


    說完,對周圍幾個翹首以待的孩子說道:“別急,都給你們帶東西。”


    將遞來的包袱打開,雖然都是些小玩意兒,不過穿金戴銀,卻也是價值不菲,足以見得這位大當家的頗為念舊,出門還不忘給寨子裏的晚輩帶東西。


    寨子裏的老人們笑著看自家的孩子爭搶那些東西,搶不到的也不哭鬧,大當家的從沒虧待過誰,指不定後麵還有什麽稀罕的東西呢。


    竹馬早早就擠到人群裏了,青梅性格內向,卻是害羞的不敢上前,不過她的那份自然有竹馬替她拿來,反倒是樹枝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大當家的見她發呆,彎腰拍了拍她的腦袋,笑著說道:“怎麽了?”


    樹枝難得害躁一次,紅著臉吞吞吐吐道:“那些是小孩子玩的,我就不要了。”


    大當家的愣了一下,笑著問道:“那什麽不是小孩的東西。”


    不知為何,樹枝想也沒想,脫口說道:“我想和大當家的一樣,做一個女俠。”


    大當家的眯眼望著官道之上低頭打著響鼻的馬匹,大抵是沒想到小姑娘是這般心思,不禁莞爾,笑道:“怎麽有這個想法了?”


    樹枝歪著腦袋,似乎也有些困惑。


    大當家的一身輕裘長袍風中颯爽,拉著樹枝走在官道上,對這個憧憬江湖的孩子,眼中隻有溺愛,柔聲說道:“別一口一個大當家的,劉老爺子對我來說也算半個親人,叫我一聲姑姑你也不吃虧,聽姑姑一句,別做什麽刀口上舔血的女俠,還不如在寨子裏安生度日,這天下快亂了,日子可不比從前景氣。”


    小姑娘似懂非懂,隻覺得功夫厲害的人說話也這麽厲害,朝身前這個自稱姑姑的女子眨了眨眼睛,說道:“做不了女俠,那也要做姑姑這般厲害的人。”


    大當家的摸了摸她的頭,笑而不語。


    都說離亂人不如太平犬,年少哪裏知愁啊。


    劉老爺子拄著拐杖看著遠處閑聊的一大一小,眼中滿是笑意,這小丫頭整日裏想著做什麽女俠,罵不得也勸不迴,這些話由大當家的說來才最為合適,到他這般年紀才明白這太平日子有多難得,年輕時刀口舔血、打拚基業,圖的就是個安享晚年,越是這樣越是舍不得丟下,都說英雄末路、美人遲暮最是傷懷,到他這個年紀全看開了,得過且過才會好過,什麽英雄什麽美人,過眼雲煙罷了。


    大當家的拉著樹枝走到劉老爺子身前,問道:“老爺子近來身子可好?”


    早已過了古稀之年的老人家一臉慈祥,眯眼笑著說道:“好著好著,等不到小丫頭嫁人那天,怎麽也不肯躺那棺材板。”


    大當家的輕聲說道:“老爺子還請寬心,這小丫頭懂事的緊呢。”


    劉老爺子嗯了一聲,又問道:“這次迴來還走嗎?”


    大當家的站起神來,手指放在唇邊吹了聲口哨,遠處的黑馬聞聲低頭走了過來,她從馬背旁取下那柄輕劍,一邊說道:“暫時走不了,這次趕著迴來,是讓大家有個準備,北方出事了。”


    劉老爺子麵露異色,問道:“北方?莫非是?”


    大當家的點了點頭,拔劍出鞘七分,又收了迴去,將那輕劍握在手裏,輕聲說道:“是的,北方有人揭竿起義了。”


    樹枝聽得迷糊,劉老爺子卻是眉頭緊鎖,沉默半晌,問道:“什麽時候的消息?”


    “兩天前,估計這會兒已經傳到乾京了,不出三日,大軍就會隨著聖旨駕到。”


    “三日?那豈不是還會打到黔嶺來?”


    “我也是擔心這樣,黔嶺地勢複雜,易守難攻,若是讓那些賊人占了這裏,怕是少不了流血。”


    劉老爺子麵色微沉,沉吟片刻,說道:“那咱們準備怎麽辦?”


    “靜觀其變,咱們十裏寨地方小,用不著做那出頭鳥。”


    大當家的牽著馬往寨子裏走去,手上的那柄輕劍已經讓樹枝拿著,小姑娘捧著輕劍像捧著寶貝一樣,舍不得放下。


    老人家終究還是放不下心來,拄著拐杖敲打幾下地麵,說道:“明日安排幾個人去鎮上打探下消息,再買些存糧迴來,寨子裏的生意也要收攏收攏了。”


    大當家的點了點頭,說道:“應該如此。”


    話語間,路過蘇逸那間院子,當初還是她安排下來的,大當家的瞥見蘇逸一個人坐在樹下發呆,神色間依舊不改頹廢之色,便問身邊的劉老爺子道:“那位蘇兄弟近來如何了?”


    劉老爺子不知她為何對蘇逸如此上心,但還是說道:“還是那樣,整日裏醉酒,要不是你當初一念心善,寨子裏也不會留下這等閑人。”


    大當家的聞言搖了搖頭,緩步走進院子,遠遠的觀望著當初自己帶迴來的男子,十年過去相貌改了不少,不複當初的稚嫩,卻又多了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


    蘇逸抬頭看了眼遠處的輕裘披身的女子,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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