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荀歡的本性,除了查看有沒有什麽危險,然後就是看有沒有什麽寶物。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密室沒有任何入口和出口,若不是小劍轟出一個洞來,沒有任何通道能夠進入。


    地上的灰塵堆積得有三尺厚,荀歡一腳踩下去煙塵四起。這個圓形的密室裏空無一物,隻有牆壁上一尊金色的佛像,纖塵不染,這是一尊坐在蓮花座上的佛祖,荀歡上前去將小劍拔下來,抬頭就看見了奇怪的一幕。


    佛像明明畫在牆壁上,匪夷所思的是大佛手上拿著一顆佛珠卻是真實的。她伸手一拿,竟然就真的將那顆佛珠給拿出來了。


    荀歡對著佛像觀摩了半天,沒有發現什麽奇異之處,整個密室也沒搜出什麽寶貝,除了佛珠就沒有任何物品,這佛珠光澤暗沉也看不出任何特別之處。


    她疑惑地抬眼,豁然看見那佛像的眼睛竟然在看著她!


    荀歡拍怕胸口,真是嚇了一大跳。真神了,無論她走到哪裏,佛像的眼珠子都盯著她,麵上的笑容慈祥和藹,看得荀歡忍不住跪在地上,對著佛像虔誠地拜上一拜。


    “阿彌陀佛,小女子無意闖入,佛祖勿怪。”荀歡磕了三個頭,立馬像隻兔子竄出了這間密室。


    她站在外麵迴廊的石柱後麵,撫著胸口,心口砰砰直跳。不就是拿了顆佛珠麽,用不著這麽看著她啊,盯著人心裏發毛,多呆一會,她恐怕就要把這個佛珠給放迴去了。倒手的東西,豈有換迴去之理,她靠著石柱休息了一陣,逃跑似的遠離那間密室。


    密室的響動驚動了其他人。很快就有人靠近。荀歡避開那些人,原路迴到聖殿。想必布瑤已經發放了解藥。此時,聖殿已經恢複了正常。巫神殿內隻剩下了三個人。


    大殿寶座上的女人一身黑袍,銀色的麵具波光流轉。現在已經真相大白,舞的巫力勝過聖女,由她來冒充巫神最合適不過了。布瑤依舊扮演著舞的角色,正所謂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場戲三個女人都是主角。


    荀歡一步一步地走進大殿。巫神隕落,她也是知情人,而且還是個外人。這麽一件關係到神巫族命運的事情被一個外人知道。下場隻有兩個。要麽命喪於此,要麽被送離西竹大陸!西竹大陸雖然大,可荀歡不僅沒有把握能從這幾位大巫手中逃脫。而且也失去了會天浮大陸的機會!與其逃跑不如迴聖殿麵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聖女大人!我們的交易……”荀歡鼓起勇氣抬頭問道。


    “對不起!”聖女目光低沉,一眼望不見底。“我不能履行我的承諾送你離開!為了我們神巫族的安危,我必須對不住你了!”


    荀歡頓時感覺強烈的氣息撲麵而來,她發絲被這氣息吹得飛了起來。荀歡沒有祭出方形寶盒。也沒有做任何反抗,她在賭,賭舞會不會出手!


    “等等!”舞突然從寶座上移動到聖女跟前,一手握住聖女的手腕阻止她道:“她是巫神的傳人,你不能殺她!”


    荀歡心裏鬆了一口氣,她賭贏了!


    舞性格孤傲。卻是一個有情有義之人,荀歡將她從七重天裏救了出來,才阻止了這場大貨。舞不會見死不救!


    “什麽?”聖女疑問道。


    “她會魑魅魍魎術!”


    “巫神大人的獨門巫術?巫神大人此生隻傳授兩人,她怎麽會!”聖女不可置信道。“那麽高深的巫術,她怎麽可能學得會!”


    舞繼續道:“我也不願意相信,可事實如此。我學習魑魅魍魎術七百年,竟也比不過她。才短短十日就能融會貫通。盡得巫神大人真傳,她已經是我們神巫族的一份子了。”


    聖女的目光轉向荀歡。沒有了以往柔和的聲音,她嚴肅道:“你將魑魅魍魎術展示給我看一遍!”


    荀歡一掌拍在地上,至於她為什麽會有這麽個動作,是因為她覺得這樣看起來比較有英氣。黑影從荀歡的掌下如潑開的水,滾了出去,然後從黑影裏逐漸滾出兩個人來。碧珠和海珠兒完整無缺地從荀歡的影子裏滾了出來。海珠兒感覺眼皮一亮,她睜開眼睛,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看著走到她麵前的聖女。聖女伸手在她身上一點,她身上的禁製就消失了。


    海珠兒一得到自由,脫口就道:“我剛剛到陰曹地府了!黑漆漆的,陰深深的,太可怕了!”


    才學了不到十天,就能吞噬納物,荀歡令聖女刮目相看。她雖然沒有練過魑魅魍魎術,但是舞是花了一百年時間才能自由掌控影子的。


    “既然如此,我就封你為神巫族名譽聖使。我會履行我的承諾送你離開西竹大陸,但是你學了我神巫族的魑魅魍魎術,他日神巫族有難,你當施以援手!”


    荀歡歡喜地點點頭道:“神巫族若有難,隻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定當全力以赴!”


    荀歡原本計劃去上仙城采購一個月迴到碧海宗,等到拾彩大會開始在同碧海宗的弟子一同到比賽地點同師門匯合。結果在上仙城遇到血煞盟修士的追殺,輾轉反側在風沙城一困就是三個月,三個月沒有音訊,不知道李君痕會不會擔心,好在馬上就要迴去了,荀歡的心情無比的舒暢。


    夜晚,風沙城的地表一絲風也沒有,平地上升起了火堆。荀歡和海珠兒坐在地上,荀歡從乾坤袋裏掏出一個水囊遞到海珠兒跟前。


    “我有水!上次你托阿伏送來的水都沒有喝完!”海珠兒很疑惑,為何她總是有喝不完的水。


    荀歡笑道:“這裏麵裝的是果酒!特意為你釀的。清甜爽口,沒有酒味,很好喝的!”


    相處了有些時日了,荀歡喜歡喝酒,她也是知道的。海珠兒接過水囊,喝了一小口,咂咂嘴。笑道:“果真是清甜可口,很好喝呢!”


    “是吧,我怎麽會騙你!”荀歡得意一笑。


    海珠兒瞪她一眼,“你騙我騙得還少嗎?”


    荀歡嗬嗬一笑,取出水囊喝了一口。拿出自己珍藏的沙蟲肉,去殼處理幹淨,架上火架,細細翻烤。海珠兒看著荀歡流暢的動作,不知道為什麽,海珠兒和她在一起。總是覺得心裏安詳平和。


    “幽藍,你們修士以道號相稱,那你的道號是什麽呢?”海珠兒支著下巴問道。


    荀歡給沙蟲肉刷上一層醬汁答道:“梅非!我的小名叫阿尋。這兩個。你隨便叫,其實幽藍這個名字聽起來怪怪的,我一點也不習慣!”


    “阿尋!”


    “啥?”荀歡忙活著,將沙蟲翻了一個麵,繼續烤。


    “你的內心是不是很哀傷?”海珠兒突然問道。


    荀歡停滯了手上的動作。眼神清明地看向海珠兒。


    海珠兒將頭靠在自己的膝蓋上,繼續道:“你的治愈術很強大!所以哀元之力就很強。哀元之力其實並不是人與生具有的,隻有經曆傷痛才會出現。你一定經曆過很大很大的傷痛,所以你的哀元之力才會那麽強烈。在我昏迷,你給我治療的時候,感受到了你強烈的哀傷!那種感覺無法言表。是種很痛恨痛的感覺。阿尋,我覺得很心疼!”


    荀歡一愣,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眼睛看著火架上的沙蟲肉,眼神卻空洞悠遠。桃紅色的薄唇微微張了張,過了許久才聽到她淡薄的聲音:“恩,很痛很痛……我的家族在一朝之間全部被滅,而我的命是全族人用性命換來的……”


    海珠兒眼睛通紅。她看著荀歡單薄的身影,感覺這個姑娘很讓人心疼。她取下自己的手鏈。拉過荀歡道將手道:“這是我的長命鎖,小時候我把繩子弄斷了,後來就把它改成了手鏈。現在我把它送給你,希望你能夠長壽!你的族人在九泉下也會保佑你長壽安康的!”


    長命鎖……


    金色的小長命鎖在火光的照應下閃閃發光,荀歡望著它出神,手不自覺地摸著自己脖子上帶著的長命鎖,想起了很久以前……


    “這鎖為什麽是用木頭做的?”


    “它可不是一般的木頭,養神木可以保佑我們阿尋長命百歲……阿尋要好好保管,不然別人就會搶走的!”


    “阿尋絕對不會讓別人搶走的!”


    養神木果真的不是一般的木頭,聖女可以為了它驅趕一個家族。那個時候不知道養神木是什麽東西,隻當它比一般木頭堅硬好看,直到現在才知道養神木能夠養人神魂,但凡還有元神在就能保人不死,死了也可保元神魂魄不會消散,果真是能夠讓人長命。


    這麽寶貴的神木,杜青棠竟然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送給了她!


    養神木,養神木……


    《山海誌》中,劉演在海外得到一塊養神木,他的妻子為了養神木而接近他,為了養神木而毀了他。從一個錚錚傲骨的元嬰修士成為一個落魄的練氣修士。從天堂墜入到地獄,都是因為養魂木!


    荀歡一瞬間石化了……


    原來,劉演就是杜青棠,杜青棠就是劉演……


    劉演教會她人生的道理,教會她醫術。原來,杜青棠一直在以另一種方式教導……


    她的義爹,疼她,護她,教她,甚至將最寶貴的養神木也給了她……


    這一刻,荀歡的淚水湧出,她抱著海珠兒哭了出來。哭了許久,兩人斷斷續續地說了很多話,這一夜,荀歡和海珠兒徹夜暢談。荀歡臨走時,給海珠兒留下了一枚傳音符。等過百年,風沙城搬離西竹大陸到東海時,海珠兒可以聯係她。


    舞憑借巫神的舍利為荀歡開啟一條通道。荀歡在通道裏像掉進了一個無底洞,足足掉了半日,荀歡突然感覺渾身一涼,睜眼就是水,水是鹹鹹的,這條通道竟然直接把她給送到了海裏。她離海岸不遠,反正全身濕透了,荀歡懶得施展避水術,直接往海岸遊去!


    “嘩啦”一聲,荀歡冒出水麵,剛剛唿吸到新鮮空氣,一塊灰色的影子兜頭一罩。荀歡就被人給裝進了一個布袋,頓時全身的靈力使不出來了!


    隻聽見一個老頭的聲音道:“終於讓我逮著了!小老兒的徒弟還等著你去做媳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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