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唰!一道靈符從人群中飛入戰局,轟地飛向玄千葉,玄千葉一怔,閃身避過,望著人群的方向笑道:“亦甄,你又來搗‘亂’。.tw[]-79-”


    墨亦甄?!這又是怎麽迴事?秋水長風殿煉器煉符已荒廢許久,他怎麽會有這麽厲害的靈符,竟然能穿過那結界的寒冷,還能讓玄千葉忌憚地避開?


    見大家都看自己,墨亦甄淡淡道:“這符是滄瀾煉的。”


    滄瀾又是誰?眾人議論開來。秋水長風殿夏宗主滿臉通紅,竟不知怎麽跟大家解釋。


    這邊結界裏,玄千葉邊打邊道:“開啟靈脈的人要萬念俱灰生無可戀,才能啟動那靈脈,你們天闕宮真夠狠心,竟能讓洛書生出如此情緒,銘澈,這是你做的好事吧?”


    一聽這話,洛書馬上看向銘澈,是這樣嗎?師兄?


    銘澈冷笑:“師妹何必看我,難不成還對我抱有希望?我現在是為了道宗大計保護你。不是對你有多留戀。”


    玄千葉躲過銘澈一劍,搖頭:“真狠,比我還狠。”


    銘澈突然躍起,落地時已站在洛書跟前,他無視師妹的淚眼,一把從她頭上扯下件東西。


    “縛仙索對你來說沒用了,還給我好了。”


    洛書眼中的希望慢慢褪去,她咬咬嘴‘唇’,向著靈脈之眼的方向繼續前行。


    銘澈揚聲道:“別磨磨蹭蹭的,你知道我打不過這魔頭,上次為你受的傷還沒好利索呢,就算有小墨助陣,也隻能幫你拖上一會兒。你快開了靈脈,別讓大家失望!”


    “好。”洛書忍著淚,慢慢答道。


    她扭過頭,在風雪中前行,一直走到曾出現她識海中的光潔石壁下,那裏有一種力量召喚者她,讓她伸出手。輕輕按在那裏。


    那悲傷的情緒頓時連成一線。然後迅速蔓延,在石壁上龜裂開來,一百年塵封的力量在斑駁的痕跡中蘇醒。突然噴薄而出。


    轟!


    天哪,靈脈不是開啟,而是炸開了!


    道修魔修全都眼睜睜瞧著,很多道宗弟子哭了。他們不是不想救洛書,實在是因為靈脈附近的力量太過詭異。他們無能為力。


    他們隻能眼睜睜見證著——


    震耳‘欲’聾的轟響,破冰而出的碎裂!


    隨著靈脈炸碎的,是沉寂了萬年的冰層,那聲聲震動掀起的冰屑高達萬丈。洛書如螻蟻般,眼睜睜看著那些或細碎或滂沱的冰塊從靈脈口噴出,朝自己兜頭罩來。


    生死。不過也就這一瞬吧。這一世生了雙翼,就為了此刻的毀滅吧。


    她慢慢垂下眼簾。就在雙眼即將閉上的一刻,一道白光襲來,將她卷離開來,一抹白袍融進了視野,融入這漫天冰雪裏。


    縛仙索!


    他用縛仙索拉開她,將她甩得遠遠的,而他自己站在靈脈之眼,替她擋住爆裂的冰層。


    他朝著她笑,所有的話都在這笑容裏了。


    師妹,你背生雙翼的那一刻,就意味著我們要彼此失去。找到靈脈是不可推卸的責任,我之所以說那麽絕情的話,是因為確如玄千葉所說,要萬念俱灰心無可戀,才能用靈識尋到靈脈之眼。我知道開啟靈脈會是一場災難,而我早已經想好,要替你擋住所有的危險。


    就像,從前一樣。.tw[]


    她哭了,師兄,為什麽你總是這樣?為什麽總這樣?


    在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她看見他白‘色’道袍飄飛的衣角,看得清他俊美的容顏,在他身後,是無數折‘射’了陽光的炫美冰淩。


    這是定格在她腦海裏的最後的畫麵,他溫柔地笑著——


    原諒我沒能帶你走,我在下一世等你。


    而這一世,


    師妹,忘了我……


    ————


    洛書睜開眼,從榻上起身,桌上的茶盞洗得幹淨,仿佛不久前才泡過茶。她慢慢推‘門’出去,院中的石桌被太陽鍍上金‘色’。在初晨的日光裏,紅葉無風自落,祥雲依山繚繞。


    這一切,好像很熟悉,卻總覺有缺憾在其中。


    洛書四下裏望望,任憑晨風撩撥著她的發絲,努力尋找著從前的印記。


    隻聽一聲震天大吼,震得腳下的山都哆嗦。院中的大石頭上突地燃起一團火,再仔細一看,這哪裏是火,這是威風凜凜的一隻大怪獸。它背生雙翼,渾身金燦燦的‘毛’泛著火焰般的流光。那怪獸吼完,屁顛屁顛跑過來,繞著她一圈一圈跑,金‘毛’飄搖著,在陽光下煞是好看。


    洛書遲疑著伸出手,‘摸’‘摸’那巨獸的頭,那家夥便嘚瑟得更加歡實。


    接著,頭頂一聲清亮的鳥鳴,一隻漂亮的孔雀飛落在院中,一見洛書便張著翅膀飛來,用頸子去摩挲她的臉頰。


    她就這樣被兩隻靈寵簇擁著,在晨光下仰著頭,望著空中流雲,佇立久久。


    當——當——


    遠處傳來鍾聲,她看見有好多人騎著靈寵朝聲音的方向飛去,印象中……隻有宗‘門’發生大事,大家才會如此緊張。


    她‘摸’‘摸’身邊的兩隻,輕聲問:“誰帶我去?”


    一禽一獸都伏在地上,洛書想了想,坐在滿身有流動焰光的大獸身上。


    “我們走吧。”那大獸點點頭,展開雙翼,向鍾聲傳來的位置飛去。孔雀也展開翅膀,緊緊跟在後頭——主人在前麵,它說什麽不願遠離。


    在天闕主峰的玄極殿,三支七脈的‘精’英弟子齊聚殿前,原來,今天是一年一度殿試的日子。


    洛書悄悄站在人群後,一獸一鳥不愛跟著湊熱鬧,早就不知跑到哪兒去了。此時的她,和普通弟子沒什麽兩樣。沒人發現她,她便遠遠望著那模樣青澀的一列少年,這便是今年初試後留下的新募弟子,經過這場殿試。他們也都有了好去處,成為天闕宮未來的希望。


    殿試的主考是雲華真人,真人今天仔細梳理了頭發,穿著嶄新的白‘色’袍子,仙風道骨的。隻見真人笑眯眯地拿出一枝燦爛桃‘花’,就在大家扶額歎息的同時,另一隻手一抖。又拿出一枝嬌‘豔’海棠。笑道:“你們以為我每年都是一個‘花’樣嗎?你們太年輕了!看,今年我老人家的考題大不相同了吧?”


    大家依舊扶額,什麽大不相同?還不是‘花’?一枝‘花’和兩枝‘花’有很大的差別嗎?


    雲華真人才不管其他人想什麽。擎著兩枝‘花’問那些少年:“孩兒們,你們從這兩枝‘花’上看到了什麽呀?”


    一個小胖子自信滿滿地說,“師祖,我看到了‘一枝梨‘花’壓海棠’。”


    雲華真人氣得直吹胡子。把桃‘花’枝戳到小胖子眼前:“這是梨‘花’嗎?你哪隻眼睛看出來這是梨‘花’?”


    “左眼和右眼。”小胖子嘿嘿直笑,居然還有膽子答。


    “去外‘門’!專‘門’伺候‘花’草。好好學學什麽是梨‘花’,什麽是海棠!”


    大夥正笑呢,一位麵相周正的後生道:“真人,右邊這‘花’名叫海棠。大概是告訴我們,道‘門’玄學深如大海,要虛心求教;做人處事要無愧於心。這才堂堂正正。”


    “嗯,好個深如大海。好個堂堂正正。”真人不住點頭,“孤巒峰清本一脈,內‘門’十四代!”


    哇,進內‘門’了呢,聽說現在新收的弟子大多數是十五代,能成為十四代的都好了不起!新募的弟子個個眼睛發亮,紛紛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真人,我覺得還應該有更多的鮮‘花’盛開,滿園‘春’‘色’爭奇鬥‘豔’啊!”


    “真人,怎麽沒有第三枝‘花’?那樣我就能說,這是代表天闕宮的三大支——孤巒峰、映熙閣還有絳雲軒,三者缺一不可。”


    ……


    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女’走上前來,這孩子身姿‘挺’拔,眼睛明亮,英姿颯爽煞是可愛。她看看左邊桃‘花’,又看看右邊海棠,笑道:“真人拿的是兩枝‘花’,大概是說,世間修者雲集,誰也不能一枝獨秀,除了勤學苦練,還需謙虛謹慎,這才能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雲華真人一聽大樂:“這孩子好,這孩子好!”他用真氣稍作探查,不由得喜上眉梢,彎下腰來,笑容可掬滿臉慈愛:“孩子,你體內靈氣充沛,是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你是在哪裏出生的?那一定是個靈氣充裕的地方,我說的對吧?”


    那少‘女’燦然一笑:“我來自星津洲。”


    “星津洲?”雲華師祖心裏咯噔一下,急切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少‘女’朗聲道:“明菁。”


    雲華一愣,顫聲問:“是銘刻的銘嗎?”


    少‘女’搖頭:“不,是明月的明。”


    “好……好……明菁,內‘門’十三代弟子,入映熙閣清幽一脈。”


    三支七脈的弟子一片嘩然,五年之內,除了某兩個人,天闕宮內‘門’新晉弟子幾乎都是十四代甚至十五代。這個叫明菁的孩子可能自己都不知道,這一入‘門’,就成了多少人的師叔!


    明菁站到清幽一脈的隊列中,雲華真人歎了口氣道:“你們都知道,近幾年來,能入十三代的少年弟子寥寥,那兩個最小的,都天賦異稟屢建奇功,隻可惜啊,命運多舛……好在如今有了明菁,天闕宮總算後繼有人!”


    大家都沉默著,“那兩個最小的”,這是雲華師祖心裏永遠的痛。兩年前靈脈炸毀,魔龍陣被金‘毛’犼攻破,玄千葉帶著魔族撤迴幽都。道修死傷無數,胤華師祖心懷愧疚,在北方極寒之地坐化仙去,雲華接了天闕宮掌‘門’的位置,整日裏念叨的,是折隕在寒極淵那天資聰穎、意氣風發的少年。


    殿試還要繼續,最後剩在場中的是一個清瘦少年。這孩子憋了半天也想不出來啥,急得額頭上全是汗,見真人目光望向他,忙胡‘亂’擦了把汗,結結巴巴道:“師祖,你……你拿了兩枝‘花’,我看這是‘‘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雲華虎了臉道:“再說一遍?”


    “呃……真人,要不然就是‘美人如‘花’’?這桃‘花’如此嬌‘豔’,要是別在鬢間,那可美了……”


    別在鬢間……別在……鬢間……


    洛書腦子裏轟地一聲,她再聽不見別的聲音,緊緊盯著那枝桃‘花’,情不自禁挪動腳步,想要看得更清楚。


    一步,兩步,離得更近了,那桃‘花’果然開得嬌‘豔’,仿似自己當年拿過的一枝。


    雲華真人見她來,不由得怔住,大殿內的弟子本在小聲議論這場殿試,見洛書出現,都不約而同閉上了嘴。


    真人擎著‘花’枝不動,直到洛書走到近前,盯著她瞧了半晌。那正考試的少年不明就裏,急道:“師祖,我通過沒有啊?”


    雲華真人擺擺手,某位年長的十三代弟子趕忙上前把這孩子拉走。多收個笨徒弟沒啥大不了,洛書師妹一睡就是兩年,今天突然醒了,這可是大事,馬虎不得。


    過了許久,真人才問:“洛書啊,醒了?”


    洛書不語,目光還是纏繞在桃‘花’枝上。


    “孩子,你怎麽來了這裏?”


    洛書抬頭望著雲華:“今兒個不是我參加殿試的日子嗎?我好像來晚了。”


    “你……”真人點點頭,“好,好,那你今天是第一次見我,我是雲華,是這天闕宮的掌‘門’。”


    洛書點點頭:“我知道了。”


    真人擎著‘花’枝,小心地問:“那……你從這‘花’裏看到了什麽?”


    洛書不語,望向桃‘花’的神‘色’淒楚,然後,大滴淚水撲簌而下。


    在那桃‘花’裏似乎有個人,笑眯眯地望著她,而她卻看不清他的樣子,也不知道他為什麽笑得那樣開心。


    那是一種久違了的熟悉感覺,卻讓酸楚從心底某個角落瞬間彌漫開來,讓她痛徹心扉!


    那萬年冰川下折‘射’的光影,那落了滿地的飛‘花’,那斑駁了歲月的劍影,那夜空中的流星颯遝……


    還有,那隨笑聲流逝了的青‘春’韶華。


    他笑著,她卻浸潤在悲傷裏,他的笑容越燦爛,她的淚就越洶湧。


    她沒辦法停下來,真的沒辦法。殿試,天闕宮每年最重要的集會,就在她的肆意奔流的淚水裏詭異地沉默著,沉默著……


    雲華真人一聲長歎,老淚。


    當年一笑,恰逢年少;今日一哭,不知歸處。


    眾人皆黯然,猶記當年,這一老一小對著‘花’枝傻笑的模樣,如今人還是這兩個人,卻是對著‘花’枝潸然淚下了。


    洛書輕輕擦了擦淚,從師祖手中拿過那桃‘花’枝,低聲道:“師祖,這枝給了我吧。”


    “好,好,你拿去吧。”


    洛書點點頭,正要走,雲華真人又問:“洛書,你今天可看到靈寵?”


    “看到兩隻,一直冒著火的獸,還有一隻孔雀。”


    真人擺擺手:“大獸叫天籟,孔雀叫小明,都是你的……都是你的……對了,你是清幽一脈十三代弟子,師從若弦,你醒來的地方,就是你今後的住處。”


    “好。”


    洛書答應一聲,手中小心拿著那‘花’枝,飄然而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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