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沉響,飛撲一般撞過去那人徑直落到了桌案之上,頓時將桌麵上堆積的賬日紙冊弄得一團狼藉,而擺在濮陽清清身前的墨硯也被震蕩打翻,黑墨潑灑而出四濺開來。


    溧陽清清終究不是普通柔弱女子,在桌案被撞擊的瞬間她便反應了過來,似一抹白紗飄舞般及時抽身退了開,然而事發實在過於突然,淬不及防之下仍舊被濺射的墨汁在潔白衣裙上灑上了幾塊刺眼的黑點。


    退到石亭護欄旁的溧陽清清秀眉徽顰了一下,美眸神色有些冰涼的望向了那趴在桌案上的年輕男子,有些動怒的她此時也憑添上了一種似冷美人般的氣息,讓石亭下一幹年輕玄者眼神都有些發癡了起來。


    “混賬竟然敢對溧陽小姐無禮”


    在一片寂靜之中,皂然響起了一聲義正言辭的斥責聲,那位一直站在後麵伺機守候的俊朗年輕人,竟是如白馬過隙般鑽到了前麵,神情要多冷峻有多冷峻,一對劍眉也是高高挑著,英氣不凡的一把將趴在桌案上的人給提了起來,然後重重的將其丟在了地上。


    “贓陽小姐,你未受驚吧?”


    俊朗年輕人十分關切的望著溧陽清清詢問了一句,然後仰頭傲然俯視著被他丟在地上的那人,並轉身環視了另外幾人一眼,一身正氣的冷然道:“你們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在濮陽植園裏也敢放肆你們給我聽眷,馬上向濮陽小姐賠禮道歉否則我嵐宇儀今日定讓你們好看”


    這一番話說得相當鏗鏘有力,大有震懾八方的威勢,至少從石亭下幾名年輕玄者露出的神色來看,的確是被狠狠“震懾”到了,一幹人滿臉懼意的相互看了看,然後急忙低下了頭,好似聽了這句話以後,他們真的無比深刻的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一般……


    已經行到石亭左側,站在後麵的龍辰不禁搖頭笑了笑,心裏琢磨著這群人為了上演好這一幕,先前恐怕不知排練了多少迴,也真是夠煞費苦心的。


    名為嵐宇儀的俊朗輕人話音落下以後,方才那些爭得臉紅的人們,頓時如一窩老鼠般竄動了起來,眨眼便將散落在地上的賬目名冊拾起來重新整齊的堆積在了桌案上,手法非常老練,好像以前就經常做這種拾撿東西的行當。


    “哼”


    嵐宇儀冷哼了一聲,然後轉身望向了溧陽清清,神情也跟著變得濫和謙遜了起來,然而,就在他準備開口再說些什麽,以求進一步博得溧陽清清好感的時候,卻發現溧陽清清根本看都未看他,而是美眸有些略微失神的望著別處。


    嵐宇儀當即順著溧陽清清的視線望了過去,隻看見在石亭後麵,站著一名頭戴鬥笠,臉上裹著一圉殘破布條的男子,而從其身上穿著的衣袍質地來看也非常普通,完全是一副落魄玄者的打扮。


    雖然嵐宇儀不知道爾陽清清為何會注意此人,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剛才的那番表現,因這個不如道什麽時候出現在石塔後麵的慫魄玄者吸引了濮陽清清的注意力,使得效果恐怕大打了折扣。


    一直以來,在嵐城的上屣圈子,也就是紫嵐國京都皇室以及官宦世家的年輕一輩圈子裏,都盛傳著溧陽家有一位無論是相貌還是氣質都極為出眾的千金小姐溧陽清清。


    而且,淮陽家不僅是世襲國公,又擁有著金牌持有人家族的雙重顯赫背景,這也使得溧陽清清格外備受關注,因為演陽家原本唯一一個傳遞香火的男丁溧陽凡英年早逝,這偌大的溧陽植園,最終也隻有濮陽清清來繼承,試問誰不心動?


    隻是,也正因為溧陽家的背景過於雄厚,那些皇子們或是達官貴人的公子哥們就算有那個心,也''那個膽。


    世襲國公這個稱號也就罷了,始終還是比不上正統紫嵐國皇室一脈,可關鍵是金牌持有人家族這個身份,哪怕皇室都得忌讓幾分,因此,那時雖有不少皇子或是公子哥曾暗中進入溧陽與立園一窺溧陽清清的真麵貌,也著實為其美貌所傾倒,但也沒有誰敢表露心意,更別說想方設法的公開追求。


    但現在不一樣了,溧陽老人離世的消息是眾所周知的,而溧陽家也沒有新的宗者誕生,使得金牌持有人的身份在大半年前便被玄宗殿收迴,至於世襲國公之位,瀠陽家也因無男丁繼任香火,一旦現今的家主溧陽牧離世,這個稱號也持會被紫嵐國皇室剝奪。


    自贓陽家失去金牌持有人身份的那一天起,所有的年輕皇子或是公子哥們都雀躍了起來,先前他們不敢,可如今總算是沒有忌憚了,自然也成批成批的湧向了溧陽植園,如過江之鯽,試圖對濮陽清清展開一次轟轟烈烈的追求。


    不過,誰也沒放,這些年輕皇子和公子哥們自然也不可能翻牆而入。


    溧陽家雖沒了金牌持有人家族的身份,可植園內卻擁有一大批護衛,並且相傳還有一個實力達高階尊級的管家,誰敢爬牆?


    如今溧陽植園重新開放,狂蜂浪蝶自然一湧而來。


    但,或許是在長年累月的束手束腳與忌憚之下,使得追求曛陽清清在這些年輕皇子和公子哥們心目中成了一件最具有挑戰性的任務,也不容有失,所以彼此之間竟是為此商議了一番,最終還排了一個先後順序一一一一一一


    而嵐宇儀,則是第一人,因為他的身份在所有追求溧陽清清的人之中,乃是最高貴的,他是一位皇子,而且是未來將繼承皇位的太子。


    原本,一切計劃都實施的相當順利,雖然中間出了一些小差錯,也就是溧陽清清衣裙上被濺了一些墨汁,但這無關大雅,隻要能夠順利吸引溧陽清清的注意,而且在溧陽清清心裏麵留下一個比較深刻的印象,這就算是完美達成了嵐宇儀格第一步計劃。


    就算日吝溧陽清清發現今日發生的事情是預先謀劃好的,嵐宇儀也不擔心溧陽清清會因此而改變對他的看法。


    因為嵐宇儀很清楚,在女人心裏麵,這些小動作其實何嚐又不是一種情趣?隻要能夠先博得沭陽清清的關注,日後再一步一步加深感情,如今所作的這些事情,必定會讓他在濮陽清清心目中,與其他人有著不一樣的地位。


    雖然年齡隻有二十三歲,可在男女問題上已經算是老手的嵐宇儀深信一個道理,那便是不怕女人恨自己,也不怕女人拒絕,就怕在女人的心裏麵,完全沒有特殊印象,成為普羅大眾的一員,徹底喪失機會。


    然而,現在情況卻發生了一些變化,溧陽清清的注意力居然沒放在自己身上,而是去關注一個打扮普通的落魄玄者,嵐宇儀心裏也不禁有些窩火,望向龍辰的目光中也冰冷了起來。


    更讓嵐宇儀沒有想到的是,溧陽清清居然走向了邵個人“淮陽小姐此人來曆不明……”


    情急之下,嵐宇儀脫口便冒出這麽一句話,並且走上去伸出手準備拉住溧陽清清,他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不管怎麽樣,今天一定要個贓陽清清留下一個印象才行,不然,依照先前的許諾,他可能要很長一段時間以後才能夠重新來溧陽植園。


    而且,這何嚐又不是一個順理成章可以拉溧陽清清手的大好機會?就算這麽做有些唐突,可至少他前提也是出於關心和提醒。


    隻是,就當嵐宇儀向近在咫尺的溧陽清清伸出手,並即將觸磧到溧陽清清那薄柔的衣袖之時,原本連一絲微風都沒有的石亭內,竟是驟然拂來一陣勁風,在這一瞬間,他竟是有種站在那山巔高處如臨深測的心悸


    這使得嵐宇儀的動作頓時停滯了一下,而緊跟著勁風徒然消逝,待他反應過來時,手腕上卻如同被一隻鐵鉗夾著一般,不僅動彈不得,更是有種骨碎肉裂的劇痛感


    “啊一一”


    嵐宇儀情不自禁的大叫了一聲,五官擰在一起,麵色一片菇,白,好似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氣一般,雙腿一曲徑直蹲了下去


    先前還在石亭外的龍辰,此時,卻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嵐宇儀身旁,就像突然出現的一般


    “你也太得寸進尺了一些。”


    龍辰不冷不熱的道了一句,並俯視著那蹲在地上咬牙強忍著痛楚,雙目一片血紅迴望著他的嵐宇儀。


    “你……你知道我是誰嗎?


    嵐宇儀咬著牙,聲音低沉近乎嘶吼的道,而周圍的幾名年輕玄者,似乎還未從這一幕中迴過神來,一個個都是有些發愣的站著,不知道該做什麽。


    “我為什麽要與。道?”


    龍辰直接迴道,然後目光一冷,抓著嵐宇儀的手臂輕輕一抖,隻聽一陣“哢嚓哢嚓一一”的胞響,那嵐宇儀的身子出現了一陣劇烈的震蕩,當龍辰放開手時,嵐宇儀個人好似爛泥一般,直接軟癱在了地上。


    如今的嵐宇儀,除了他那雙眼睛還能轉動之外,渾身關節大多都已經散了架,也別想再說出什麽威脅或是與其身份有關的話來。


    若說被龍辰這般輕而易舉的製伏,並且使之無法動彈和開口,僅是讓嵐宇儀既懼又恨的話,此時他從濮陽清清那裏看見的,卻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


    因為,饒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溧陽清清甚至都未曾看過他哪怕一眼……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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