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龍林遠進入地下室工作,中午時分蕭芸即將去給龍林遠送飯菜時,蓄謀已久的龍辰耍了一次小孩倔脾氣,裝作又哭又鬧的要見龍林遠,而蕭芸實在拿著沒辦法,又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把龍林遠叫出來,隻好帶著龍辰一起下去。


    這麽做雖然有些幼稚,可龍辰也實在找不到其他的辦法,因為他曾經試著向龍林遠詢問能不能帶他去看看,結果龍林遠根本就不拿他當迴事,原因當然是因為年齡太小了,龍林遠隻把他的話當成小孩要玩具般處置。


    在這個年齡,龍辰自然放心大膽的表現出了可以站立行走的能力,但蕭芸還是習慣性的把他抱著,對此龍辰也毫無辦法。


    走到房子後院的地下室入口處後,蕭芸拉開了小木屋的木門,一手抱著龍辰一手擰著飯菜,十分熟練的踩在石梯上朝著地下室走去,根本不需要燈光照耀。


    沒走幾步,龍辰忽然低聲問了一句:“他會不會不高興?”


    蕭芸哪裏知道龍辰隻是不想等會下去以後,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裏麵什麽樣子就被她給抱迴去,滿心以為兒子有些畏懼,於是微笑著輕聲道:“不會的,寶寶這麽懂事,爹爹又怎麽會責怪你呢?”


    龍辰知道龍林遠肯定已經聽見了對話,於是繼續問道:“那如果我想在他身邊多呆一會兒,他會不會趕我走?”


    聽見兒子的話,蕭芸不免心裏麵有些酸楚,最近一些日子丈夫的確沒怎麽陪兒子,中間的原因她很清楚,可兒子卻並不了解這一切,再說就算把那些事情告訴兒子,才兩歲大的龍辰可能明白麽?


    蕭芸親了一下龍辰的額頭,輕輕道:“放心吧,爹爹不會趕寶寶走的。”


    龍辰知道自己目標達成了,這樣一來就算龍林遠覺得自己在地下室礙事,也不會急著趕自己走,他也有足夠的時間弄清楚龍林遠究竟在做什麽。


    沒過一會兒,蕭芸帶著龍辰來到了地下室,龍林遠很顯然聽見了剛才這一對母子的對話,從工作的位置上站起身迎了過來,一把將龍辰抱在懷裏,揉了揉龍辰的腦袋瓜子,微笑道:“你這小子,繞著彎想方設法也要下來瞧瞧,這裏可不是什麽好玩的地方,去吧,別亂動東西。”


    龍林遠彎下身子將龍辰放下後,走到了地下室入口處,接過蕭芸手裏的飯菜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而蕭芸則在一旁倒水伺候,你儂我儂的恩愛畫麵。


    這間地下室隻有十來平米左右,光線不是很明亮,牆壁四周砌著平整的青石,十餘米高的穹頂上開著一扇天窗,天窗上傾瀉下來的一抹陽光射在一塊乳白色的方形石快。


    這是一塊邊長約五十公分、厚十來公分的乳白色石塊,看上去就和未切塊的豆腐一般,在它下方是一座高約一米凹凸不平的青石墩形成鮮明的對比,石墩前擺放著一個木椅子,龍辰猜測這應該就是龍林遠工作的位置。


    地下室內還擺放著幾個大木箱子,以及一台很奇特的鐵製加工機器,外表有些像他曾經在電視裏見過的那種老式粉碎石塊的機械,機械上麵有個漏鬥,機械中間被密封起來,不知道裏麵什麽機構,一側有一根把手,右側下方伸出一根細細的管子。


    龍辰走到機械前麵,扭過頭望向龍林遠問道:“這是做什麽的?”


    龍林遠唿哧唿哧的刨了兩口飯,接過蕭芸遞來的茶水,咕嚕咕嚕的喝了一口後隨口解釋道:“粉碎石頭。”


    “哦。”


    龍辰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轉而踮著腳,看了看那張乳白色石塊上黏著的一層灰綠色濃稠液體,再換過視線望向青石台右側的小桌。


    桌麵放著一個精致木盒子,木盒子是打開的,裏麵躺著幾頁有些粗糙的灰色紙張,紙張有些厚,晃眼看去就好像一張張小羊皮。


    精致木盒子的大小和龍辰這兩年見得最多的那本黑色禁典差不多,裏麵裝著的紙張則比盒子小了一些,裏麵那幾頁紙的邊角切割很整齊,簡直可以達到前世的切割細膩程度,每一頁紙張的正中心都有一個圓形的徽記。


    最奇怪的是,紙頁中心的徽記若隱若現,緩緩蠕動,有些像一台無形的投影儀放映出的畫麵在紙頁上晃動般。


    龍辰往左瞧了瞧乳白色平台,又看了看右邊精致盒子裏的那幾頁奇怪的紙,以及木桌下一個大木箱子裏裝著的一堆四分五裂的灰綠色塊狀物,稍稍想了想,便猜到了龍林遠的工作是什麽了。


    或許龍林遠的工作,就是製造精致盒子裏那種奇怪的紙頁,可是,龍辰始終覺得缺少了一些什麽。


    以他模糊的記憶和認知,如果要造紙,不是應該把紙漿放進容器裏進行壓榨烘幹麽?可他找來找去也沒找到有什麽工具和壓榨和烘幹有關,甚至連切割紙張去除邊角的工具也沒有。


    想了想,龍辰最終還是準備旁敲側擊的問一問,他墊著腳尖趴在那張矮木桌上,盯著精致木盒子裏的奇怪紙頁,問了一句:“這又是什麽?這是你做的麽?”


    聽見這句稚嫩的問話,龍林遠微微愣了愣,他轉頭看了看妻子,發現妻子也是一樣驚訝,迴過頭之後望向龍辰的眼光發生了一些變化。


    “兒子,過來一下。”


    龍林遠招了招手,龍辰之前由於背對著龍林遠,顯然沒注意到剛才發生過什麽,他乖乖的走到龍林遠身前,一雙圓溜溜的黑眼睛裏帶著疑惑。


    龍林遠雙手放在龍辰小小的肩膀上,注視著龍辰的眼睛淡笑道:“說說看,你為什麽認為那是爹做的?”


    龍辰完全沒想到自己的旁敲側擊竟然會引來龍林遠的質問,但他瞬間便找到了最合適的解釋,脆生生的答道:“我看見你帶著這個盒子出過門,迴來以後娘就給我買好吃的;就好像我們家對麵的張叔,他每一次帶著一筐魚出門,晚上迴來就會給強子買糖果,張叔賣的是筐裏的魚,我想,你是不是賣盒子裏裝的紙?”


    龍林遠再一次愣了愣,接著大笑了起來,龍辰的解釋雖然聽起來有些幼稚,可也不是沒道理,他心想或許小孩想事情都是這麽簡單吧,倒是讓隻有兩歲大的龍辰猜到了自己的工作。


    不過,才兩歲大一點就能把這些事聯係到一起,龍林遠覺得自己兒子的腦袋瓜還真能轉,摟著蕭芸笑道:“芸芸,我們的辰兒可真聰明啊,以後肯定有出息。”


    蕭芸滿臉慈愛的看著龍辰,傾身輕摸著龍辰的腦袋誇獎道:“當然,我們的寶寶可是天下最聰明的孩子。”


    龍辰鬆了一口氣,他哪裏見過龍林遠帶什麽盒子出門?龍林遠在這方麵一直都做的很隱蔽,龍辰隻是認準了龍林遠碼不實在他究竟有沒有見過,所以才敢編造出這麽一個幼稚的解釋。


    吃完飯之後的龍林遠又開始了工作,龍辰也被蕭芸帶著離開了地下室,經過簡短的觀察,他大體上知道龍林遠是怎麽製造那種奇怪的紙頁。


    隻是,至於那種紙頁的用途,龍辰怎麽也想不出來。


    而龍辰簡單的算了一下,今天距離月底沒幾天時間了,那個精致盒子裏隻有七、八張紙頁,而龍林遠每個月的月底就會出門,然後隔了四天才會迴來。


    在蕭芸的賬本上,最近幾個月龍林遠的收入都徘徊在二十枚銀幣到二十五枚銀幣之間,一張紙頁竟然可以賣三枚銀幣,這讓龍辰很是吃驚了一下,據他了解,新陵鎮的普通家庭一個月辛辛苦苦的收入也不過隻有十個銀幣,龍林遠做一張紙就賣這麽多,他怎麽能不吃驚。


    不過,如果看一看龍林遠去年以及前年的收入,就很容易發現形勢不妙。


    通過這兩年來收集到的信息,龍林遠應該是去了距離新陵鎮大約兩天路途之遠的慶天城,在前年,龍林遠每個月至少也收入五十枚銀幣,而去年則減少為了四十枚,今年更是直接降了一半,隻有二十枚。


    其實一個月能收入二十多枚銀幣,在新陵鎮來講已經算是很不錯的收入了,可龍辰卻沒有在龍林遠和蕭芸眼中看見滿意,反而經常看見一種濃濃的憂色,每一次蕭芸在記帳時,龍辰都發現賬本上家裏的結餘一項不僅沒有增加,反而在迅速減少。


    家裏的正常開銷其實並不多,每個月消耗的銀幣甚至還比普通人家少一些,龍辰猜測家裏應該還有一項自己不知道的開銷,正是這筆開銷使得家裏的經濟越來越窘迫,悲觀一些的話,恐怕用不了幾年時間,家裏就會麵臨揭不開鍋的地步了。


    隻不過,這些事情就算知道又能怎麽樣呢?以龍辰現在的年齡,根本沒有任何能力去改善這一切。


    所以龍辰覺得時間過的太慢了,他希望能盡快長大,不過,這顯然是急不來的,越是期盼時間過得快,時間越是過得慢。


    一天一天的枯燥日子慢慢的流逝著,而龍辰的年齡也增長了一歲,與龍林遠和蕭芸夫婦朝夕相處了三年,而且時刻都是在他們的溺愛關懷下,龍辰從心底已經漸漸將龍林遠和蕭芸當做了真正的父母,隻是,就算他可以隨意的開口說話,卻始終不習慣從口中道出爹和娘這兩個稱唿。


    這兩個稱唿對於曾是孤兒的龍辰來講,實在是有些沉重。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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