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喬月白色的身影漸漸在這鐵牢內凝聚成形,嶽喬冷毅而鋒利的目光落在長訣身上,讓此時痛苦萬分的長訣更添一分恐懼。


    長訣顫抖著喚道:“仙人……救……救我……”


    嶽喬稍稍仰麵,冷眼睨視,用寒涼到極致的語氣冷冷問道:“長訣,當日為何自作主張要毒殺趙晴等人?原想你辦事沉穩可靠,怎麽也如此喜歡自作聰明?!”


    長訣吃力地俯身叩頭,用顫抖的聲音求饒道:“仙人……那是任飛……他說那幾人留不得……小道才……小道……不敢不敢……”


    嶽喬眉頭一挑,冷笑道:“原來是任飛,哼,果然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可惜,此人如今還有些用處,多留他活幾日。至於你……”嶽喬斜睨這長訣驚恐懼怕的麵孔,冷冷搖頭哂笑。


    長訣此時已被寒冰吞噬了大半,吃力磕頭求饒道:“仙人……饒命……九死還魂草……下落……我……”


    嶽喬稍稍揚手一揮,掌間溢出的藍色冷焰瞬間將長訣的身體化為灰燼,“九死還魂草下落,我早已知曉。你這樣的無用之人,留之何用?!”


    嶽喬轉過臉望著身後被凍成冰塑的李亭之,冷漠搖頭而笑,“今日我心情甚好,姑且留著你的性命。”嶽喬的月白色的清冷身影又逐漸消逝。


    嶽喬離去之後,李亭之周身的寒冰逐漸消退,方才那一幕李亭之皆已看見,讓他驚愕不已,嶽喬竟然有此能力!而且如此毫無顧忌地出入蜀山鐵牢,必然是有恃無恐。李亭之立刻向明月堂趕去,需立刻將此事稟報。


    明月堂內,微光凝肅,頗為肅穆。


    徐湘聽聞李亭之稟報之事,心頭大驚,暗自歎道:“嶽喬能隨意出入蜀山,竟然還不被察覺!如此功力……李亭之,你體內寒毒未退,勿要再費心力,盡快迴丹房領取暖魄的丹丸,七七四十九日內,不可擅動功力。”


    “弟子遵命。”李亭之行禮退下。


    徐湘麵色凝重,向一側韓秋詢問道:“嶽喬被重華附魂,其手段功力我也見識過一二。他能在蜀山如此來去自如,若要對蜀山下手後果不堪設想!”


    韓秋蹙眉沉思,“他今日能放過李亭之,或許此人並非如先前預料的那般兇殘冷酷。”


    徐湘點頭道:“蜀山附近加強戒備,聽弟子傳來消息,先前魔域的動靜或與嶽喬有關。我翻閱典籍,得知附魂之術極其險惡。時日若久了,那宿主與死已經沒有區別,不過魂魄仍然被囚於軀體內而難以投生。”


    韓秋神情哀慟難以自持,頷首垂淚。


    ……


    天河境中的,趙晴不知自己走了多久,朦朧間,聽見一個若隱若現的聲音似在跟她說話。


    “你是凡人。”那個聲音細柔而緩慢,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趙晴停下腳步悵然迷茫地尋找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敢問怎樣才能離開這裏?”


    那聲音似在歎氣,片刻後迴道:“你要返迴人間何處?”


    趙晴沉默片刻,卻也不知如何迴答,“我……我……也不知道能去哪裏……”趙晴蹙眉凝思,突然間想到嶽喬曾經提過巫山神女峰上的那處裂痕,還有何月棠。按嶽喬所言,他要尋找的驪山之女轉世何月棠便住在巫山。趙晴想到此處,便脫口而出,說道:“我要去巫山。”


    “巫山……”那聲音沉吟許久,許久才迴道:“我似乎也記得巫山……能送你迴去。”


    趙晴驚喜不已,抱拳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謝道:“敢問該如何稱唿姑娘?”


    “我的名字?嗬,我也似乎都已經忘記自己名字了。”那個聲音忽近忽遠,“不記得了。時間過去了太久,忘了……”


    趙晴心頭稍稍有些詫異,恭敬問道:“難道你也是被困在了這裏的麽?”


    那個聲音平靜溫和,輕聲說道:“在這天河境裏流浪了許久,不知從何而來不知要到何處去……你將眼睛閉上,我送你迴到巫山吧。”


    趙晴照那聲音的吩咐緊閉雙目,突然間感覺自己身子猛烈下墜,耳邊疾風唿嘯而過陡然間又戛然而止。趙晴感覺到自己仿佛被一股力量托起,又輕緩下落。驀然間趙晴感覺到自己的腳尖觸及到了地麵,才睜開眼睛向四周望去。


    巫山峽穀間雲霧水汽終年不散,此時人間已是深夜。峽穀間冰冷的山風從這高聳群峰間穿梭而過,山腳下那一道江水發出的潺潺之音在峽穀間迴蕩。突然間,趙晴瞥見山穀間另一座孤峰之上,似有星點燈火閃爍,雖然極其微弱,但在這寒冷冬夜卻格外清晰。


    趙晴將頭頂幕籬摘下,緊緊握在手中。又借著天空裏微弱的星光照亮腳下陡峭難行的山石之路,向那座閃爍燈光的孤峰艱難地行去。


    這峽穀內山峰高聳嶙峋,許多相鄰的群峰雖然看著不遠,但要憑人的腳力行去卻也極其艱難。趙晴心頭焦灼,夜色中,山石陡滑,腳下若有若無的山路變得更加難辨。趙晴稍稍踩偏,腳下的一塊石子鬆動滑落,趙晴猝不及防,單薄的身影陡然間墜落這高山峽穀之間。


    突然間,又如方才情形,趙晴不住下落的身子似乎被一股力量托住,穩穩落在江水的淺灘之上。趙晴向天際之處抱拳拜謝,“多謝閣下多番相救。”隨後,趙晴將幕籬又重新戴上,繼而向那閃爍微光的山峰行去。


    大約行徑了兩個時辰,趙晴才來至那座山峰之上,直到走近一座簡陋的瓦房才進入眼中,屋內仍有燈火閃爍。


    還未等趙晴叩門,那扇木門便已經被推開,何月棠手托燭火從屋內走出,打量著眼前這位頭戴幕籬深夜造訪之人。


    趙晴望著眼前秀麗的女子,遲疑片刻後,才用嘶啞的嗓音問道:“敢問姑娘,這裏可有一位叫做何月棠的人?”


    何月棠頷首一笑,點頭道:“在下正是何月棠,月夜寒涼,還請屋內就坐。”


    趙晴驀然一驚,有感於眼前女子的容貌殊麗,卻也自慚自己如今麵目可憎,不覺垂下幾滴眼淚。幸而這一幕被額前長長的幕籬所遮擋,而不被何月棠察覺。


    趙晴隨何月棠來至屋內坐下,何月棠將手中燭台放下,溫和笑道:“你尋我是為何事?”


    趙晴垂首道:“何姑娘,有人要你的性命,你快些躲起來。”


    何月棠稍稍一驚,略帶不解地笑道:“我久居此地,遠離人間紛擾。不知何人要我的性命?”


    “是嶽喬!”趙晴抬起頭透過額前幕籬的縫隙望著何月棠絕美的麵容。


    何月棠蹙眉不解,搖頭道:“嶽喬的事情我也知曉,他為何要殺我?”


    趙晴垂首道:“他現在不是嶽喬,是重華……何姑娘,你盡快躲起來。他……”趙晴說道此處,心頭隱隱絞痛。


    此時一陣寒涼之氣從牗戶的縫隙中吹入,讓趙晴不禁寒顫。


    何月棠察覺到這寒風裏夾帶的殺意,站起身冷靜地望著木門的動靜。此時簡陋的木門被寒風吹開,嶽喬冰冷的麵孔出現在這幽涼寒夜之內。


    “何姑娘!快走!”趙晴擋在何月棠身前,驚恐地望著嶽喬似笑非笑的麵容。


    嶽喬看見趙晴也在此地,搖頭歎道:“看來是我低估了你的能力,竟然在短短時間能從天河境離開,還尋到了這裏?”


    何月棠鎮定從容地將趙晴牽過,對趙晴說道:“從後門沿山路離開,這裏有我牽製。”


    趙晴不肯離去,望著何月棠堅毅的側臉,搖頭道:“何姑娘,你不是他的對手,快走!”


    嶽喬不屑地笑著,搖頭道:“死到臨頭,竟然還記掛他人,嗬,真是蠢得令人動容!趙晴,我幾次未殺你,你卻一再自尋死路!”


    “快走!”何月棠另一手化拳為掌,襲向嶽喬,想要掩護趙晴離去,卻不料此時嶽喬周身殺意陡生,手中騰起的冷火瞬間將整座房屋吞噬,這藍色冷焰瘋狂的舔舐著所有能觸及之處,二人根本無法逃離。


    趙晴何月棠二人心肺內息皆被這恐怖藍焰所創,那恐怖的藍焰正要將二人吞噬。


    何月棠努力保持神識清醒,催動功力,山間清靈之氣瞬間被召喚至此,頓時山風大作將那恐怖的藍焰撲滅。


    嶽喬顯然有幾分驚訝,冷冷哂笑道:“不愧是驪山之女,能破我法術。隻可惜,你也不複再有往日功力,如今不過強弩之末。”嶽喬手中幹將劍夾帶著衝天的殺意刺向靈力耗盡的何月棠。


    就在此時,何月棠身側的那柄清鋒劍頓時飛出劍鞘,為何月棠擋下這一襲,隨即又幻化為千道劍影將嶽喬困於劍光之中。


    “負隅頑抗。”嶽喬不屑哂笑,冷眼而視,右手微揚,正待再次催動寒焰藍火將此地焚毀。突然感覺到體內一股強大之力正在阻止自己。一口汙血從嶽喬喉中咳出,內心仿若有千根利刺,體內那股反抗之力似要將嶽喬的軀體撕碎一般,冷熱兩股力量交織衝撞,強大的靈力直衝百匯,讓嶽喬此時體內的重華魂魄隱有分離之勢。


    嶽喬雙眸渙散而糾纏,似在天人交戰,麵部的表情似乎已經扭曲到了極致,恐怖而駭人。嶽喬艱難地望著何月棠蒼白的麵龐,冷笑道:“驪山之女,嶽喬竟然到死都要護著你……嗬,凡人的感情,我低估了……”嶽喬體內的重華的魂魄已有離魂的趨勢,此時察覺到山穀外傳來的禦劍之聲。


    嶽喬勉強維持著體內即將分崩離析的魂魄,目光中閃過一絲不屑,獰笑道:“今日姑且放過你們!”


    何月棠想要阻止嶽喬逃離,卻發現自己已經力不從心。


    就在嶽喬離去後片刻,察覺到巫山內異動的蜀山弟子也趕至此地,發現已經重傷昏迷不醒的何月棠與趙晴二人,卻也已不見嶽喬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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