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狸鼠一路小跑,不出一炷香的時間便跑出了幾百裏的距離,雖她然靈力低微,但跑起來的速度卻挺快,不輸修仙之人的騰雲之術。


    還是竹狸鼠模樣的李冬梅躲在草叢裏,氣喘籲籲看著不遠處的官道,琢磨著,從官道裏能直接到京城吧,聽蘇逸說過,何墨如今在京城,可如何才能找到何墨呢?竹狸鼠不停的抓耳撓腮,正在出神的時候,突然被突如其來的一棍打暈,不省鼠事。


    醒來後,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肮髒狹小的木籠子裏,周圍很多看客圍著它嘖嘖稱奇,不住地有人說道:“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老鼠啊!”


    李冬梅很討厭別人把它當做老鼠,但此時頭依然很暈,也不好開口辯駁,否則就更難有逃出去的機會了。此刻隻好安靜地呆在籠子裏,靜靜等待逃生的機會。


    “這麽大的老鼠,怕是成了精了。”一位有些年紀的看客說道:“成了精的東西,還是放生了好!活幾百歲不容易,放它一條生路,也給自己積點陰德――時常也聽說一些靈物報恩的故事。”


    李冬梅心中大喜,以為捉住他的人會因此話會放了自己,卻不料又聽到那抓住他的人得意地說道:“成了精的東西,定然是吸收了天地不少精氣,吃了它自然能延年益壽。”說罷,用木棍敲了敲木籠子,嚇得竹狸鼠蜷縮到另一側。


    幾位看客又開始聒噪,“這幾日還真是奇怪,這邊抓了個老鼠精,那頭又有人捉了隻狐狸。現在連狐狸老鼠都喜歡往人堆裏紮麽?”


    又是一陣討價還價,李冬梅心中害怕也惱怒。


    狐狸?!李冬梅心中大驚,難道小紅也被壞人抓了?不成,這裏壞蛋太多,我得趕快找機會逃走。白天這裏圍了這麽多人,看來得等晚上才有機會了。李冬梅低頭盤算著晚上的逃跑計劃,這木籠子其實並不結實,晚上用牙就能咬開,但動靜太大,隻能等夜深人靜的時候了……想到這裏,李冬梅歎道,希望小紅沒事,她是狐妖,多少能保護自己吧。


    看客愈來愈多,天色已昏暗,但絲毫沒有減少的樣子,看客們指指點點讓李冬梅很是惱怒,加上有些故作矜持的女孩子,還被嚇得慘叫……李冬梅突然翻過了肚皮,後腳抽搐了幾下,努力屏住唿吸裝死。


    “大老鼠怎麽了?”一個看熱鬧的小孩問道,用手中的竹簽戳竹狸鼠的身子,弄得李冬梅差點疼出眼淚來,但李冬梅仍然努力保持著一動不動的樣子……看起來就是真死了一般。


    捉它的那人連連罵道:“怎麽就死了?這成了精的玩意哪有那麽容易斷氣?”似有不信的意思,但又擔心這老鼠真出什麽事,就賣不出好價錢了,那人用木棍不停地敲打木籠子,籠子裏的竹狸鼠還是一動不動,看客們漸漸沒了興趣,紛紛散去。


    那人有些不耐煩,打開了籠子,用手去撥弄竹狸鼠,不料竹狸鼠此時猛然間咬住那人的手,咬下一大塊皮肉來――那人吃疼,也顧不得其他,李冬梅此時乘機從籠口逃出,一溜煙跑到牆角的草叢裏,天色已昏暗,等那人反應過來的時候,竹狸鼠早就不見了蹤影。隻好自認倒黴,不停咒罵。


    李冬梅沿著牆角一路跑到一處僻靜的小巷子裏,環顧四周無人,才敢變化人形,變成了小姑娘的模樣。可是現在到哪裏才能找到何墨呢?李冬梅也沒有半分頭緒,突然想起陶慧姐有次用符紙折過一隻竹狸鼠送給自己。李冬梅連忙掏出那隻已經被壓得扁平的符紙竹鼠,猜想這應該和符鳶一樣,心中默想就能帶路吧。李冬梅把符紙竹鼠重新疊好,學著陶慧的樣子開始心中默想,不久那紙竹鼠便從李冬梅的手掌上躍下,向東邊跑去。


    “希望它能找到何大哥,”李冬梅默默念道,迴念一想,“不知道小紅此刻是否平安,得趕快去救她。”


    ……


    京城的深秋的夜晚格外清冷,偶爾得見幾位匆忙的路人。李冬梅躲在牆角,也不知如何尋找小紅,正在苦悶之時,被人拍了拍肩膀,李冬梅以為是何墨,滿是興奮地迴頭一看,不免失望,是一位穿著藍緞衣服的男子,看容貌氣質,像是妖類,此男子正是已被張晗轉魂的胡烈。


    “你是李冬梅?”那男子輕聲問道。


    李冬梅有些驚恐地點點頭,小聲說道:“你如何認識我?”


    胡烈並不解釋,徑直往前走,說道:“隨我來。”


    李冬梅心中疑惑,但感知到那男子並無惡意,便隨他來到一處僻靜的別院。屋內閃著豆點大的燈光,一隻紅毛小狐狸蜷縮在榻的一側,靜靜地睡著。


    “小紅?”李冬梅心中驚奇,問道:“你是小紅的哥哥?”


    胡烈將一隻符紙疊成的竹鼠拿出來,對李冬梅說道:“這是你的?”


    李冬梅連連點頭,答應道:“怎麽會在你那?”


    胡烈搖頭歎道:“幸而我及時發現,若是讓恭順王府中其他妖類看到,可能會讓你丟了性命。”


    李冬梅微微一驚,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不知道如何說起。


    “邵媛的事情我已知曉,我已經告知何墨。如無急事,便在此處住下,這裏暫且安全。”


    李冬梅頗感驚訝地看著胡烈:“你是魔域的妖,但我能感受到你對我沒有惡意,你真的是小紅的大哥麽?”


    胡烈並不答複,隻是將一盒藥膏贈與李冬梅,溫和說道:“看你腳上都是傷痕,想必是因為趕路,擦上這藥膏,便可早日恢複了。”


    李冬梅滿是感激地接過藥盒,說道:“謝謝你,小紅的大哥!可是我不能在這呆太久,邵媛姐姐的事情有勞了,我得盡快趕迴去,我還答應為邵媛姐姐采藥。”


    胡烈輕輕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再挽留,你一路小心。”


    ……


    李冬梅走後,胡烈靜靜地看著臥榻上熟睡的小狐狸,今天的遭遇讓她嚇壞了吧?若不是手下發現,估計這小丫頭,就會變成豪門富戶家的一張狐裘了吧?


    小紅揉了揉惺忪睡眼,她睡了幾個時辰,現在醒過來,接著模糊搖晃的燈光看著胡烈的背影,“哥哥……”小狐狸的聲音很細,現在還是很虛弱,“是哥哥麽?”


    胡烈坐到床邊,小紅的事情,何墨也告知了一二。胡烈關懷地撫摸著狐狸的頭,說道:“你怎麽會跑到這裏?”


    小紅還是很虛弱的樣子,將下巴放在胡烈的腿上,微微喘息地說道:“哥哥,你不責怪我?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胡烈心中微微有些尷尬,不過神情依舊自若,平靜地說道:“為何冒險跑出來?”


    小紅低頭哼哼了幾聲,也不說話。


    胡烈寬慰幾句,說道:“在這裏呆著也是安全,你暫時還無法幻化人形,也不要再隨意跑動。”


    如今的胡烈也猜不到小狐狸在家鄉究竟受過多少委屈,張晗隻是知道,幼妹如此思念哥哥,這份親情,不單人有,萬物萬靈都有。


    ……


    李冬梅又化為竹狸鼠的模樣,一路快跑,披星戴月,生怕耽擱太久。途徑一些樹林草叢,李冬梅尋得一些疏散壓驚的草藥,負在背上。


    待迴到邵媛此時居住的地方,已是第二天的清晨,院子裏的枯草上還殘留了夏天的翠綠,白色的霜華凝結在葉麵之上,顯得格外冰冷而蕭瑟。


    竹狸鼠爬進邵媛的屋內,此時邵媛還在沉睡,唿吸聲均勻,這兩天不見身體到是好了許多,看來那個邵青也並非十惡不赦,倒還是關心這個妹妹的,竹狸鼠的心情多少平複些。


    竹狸鼠正要去往廚房熬藥,經過堂屋,並未看見邵青,卻見一位素色衣裳異常美麗的女子坐在屋裏細心地編著花籃,這女子容貌嫻靜舉止優雅,明眸丹唇,豔若桃李。


    竹狸鼠不由呆住了片刻,也許這就是世人常說的瑤池不二紫府無雙的美人吧?之前從未羨慕過美人的皮相,也從未介意過自己外貌醜陋。但今日一見眼前這位女子,卻不由自慚形穢,竹狸鼠呆了片刻,嘴中叼著的草藥散落一地。


    幻姬也注意到這隻竹狸鼠發呆可愛的樣子,掩口笑道:“我叫幻姬,我知道你的名字,李冬梅。”


    竹狸鼠呆呆地點點頭,“我得去熬藥。”說罷,用爪收攏麵前灑落的草藥,用嘴叼好一溜煙跑進了廚房內。


    幻姬仍在精心地編著手中的花籃,看著廚房裏上躥下跳忙碌不堪的竹狸鼠,淡然一笑。


    幻姬還未告訴邵媛事實的真相,也許隻能借助幻術之力,讓她慢慢接受這一切,如果她接受不了,就讓她認為剛才不過一場噩夢罷了……有些擔子,對於一位豆蔻少女或許太過於殘酷,但她的命運早已和璿璣權樞和天地命運糾纏在一起,這樣一個孩子又如何承受得住?想到此處,幻姬微微歎了口氣,捋了捋額前垂下的幾縷青絲。


    竹狸鼠在廚房裏也時不時瞥一眼幻姬,心中默默驚歎:陶慧姐姐告訴過我,表象聲色並無分別。我之前從未在意過皮相,但看到了她,才知,原來容貌有這樣神奇的能力,竟然連我看了後都被迷住,更何況那些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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