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後,辰溪悄然迴到自己小棚子,取了讓黑牛準備的東西,呆立半響,留下一枚玉簡,黯然歎息一聲,悄悄離開。


    沒有驚擾到黑牛幾人,也沒必要照麵,辰溪很不喜歡離別的場麵。


    此去,他沒有生還迴來的把握,血煉太過殘酷。相見又能如何呢?更添心中蕭瑟蒼茫,徒擾心緒而已。


    玉魈峰半山腰的一處山穀,七十五個倒黴蛋亂七八糟的站著,三三兩兩低聲說話。額頭上的黑光淡淡閃爍,一股壓抑不住的緊張氣氛在慢慢凝聚。


    辰溪抬頭看看天空,陰沉沉的,悶得很,在這裏已經站了快一個上午了,也無人理睬。


    一個眼睛上挑、臉型稍長的年輕人沒帶麵具,滿臉的不耐煩,和邊上一個高個修士有一搭沒一句的說著話。


    辰溪四處看看,沒人認識,獨自站在一顆枯瘦的小樹旁,聽著其他人的交談。


    一個大頭黑衣修士突兀地出現在山穀半空,掃視一圈,也不在意下麵這些家夥的態度,大口灌著酒漿,一邊大吼著。


    “你們都給老夫聽好了,老夫是你們這次的帶隊老祖,路上都給老夫安靜點。獠牙血煉是魔宗老祖宗們幾十萬年前定下的規矩,誰也跑不脫。至於那幾個逃跑的懦夫,已經不需要參加試煉了。”


    “魔修修魔,從來都是一路試煉拚搏出來的。怕,能解決問題?怕隻會死得更快。老夫是沒參加過獠牙血煉,但老夫渡過的險境難關還會少,不一樣沒鳥事。都他娘打起精神,不為宗門,就當是為你們自己,闖過去!”


    “獠牙血煉對所有練氣九層十層都一樣,也沒有規律,次次都不一同,老夫也不知道裏麵會碰到什麽?要怎麽對付?你們自己靈醒點,不要太指望別人,在裏麵隻自己是最可信的,隻能相信自己的實力和運氣……其他的老夫也不說了,上船,走了。”


    大頭黑衣修士吼了一通,放出一隻碩大的黑葫蘆,葫蘆立即變大到三十多米,倒黴蛋們沒人行禮,隻是安靜的一個個飛上葫蘆。


    黑葫蘆衝天而起,瞬間消失在遠處。


    辰溪打量著葫蘆內部,裏麵空間很大,散發著淡淡的黑色光芒。內裏有一個個小格子,格子裏隻一個蒲團,辰溪四處看看,選了邊上的格子,坐定下來。


    所有人都安靜得很,似乎是大頭修士的話起了作用,都在靜靜修煉。


    魔修,都是一路試煉拚搏出來的!辰溪慢慢咀嚼著這句話,體會著裏麵的意思。


    他不懼怕危險,但每次都是被逼著去試煉,辰溪心裏感到特別窩囊難受。


    什麽時候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運呢?


    說到底還是修為和實力,規矩都是那些大人物製定的,如果他的實力高到大人物都要畏懼了,敢問天下,誰能讓他做不願意的事!


    整整飛行了快一個月,所有人動都沒動,一直在默默地修煉,大頭修士再也沒出現。


    辰溪一遍遍的在翻看典籍,多學點總是好的,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了,修為不可能短時間再提高,除非有大把高級礦石吞噬……


    “到了,下去吧。”大頭黑衣修士的聲音突然響起。


    辰溪感覺自己所處的格子已經消失,所有人都掉了下來,落在地上。


    氣味有點難聞,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腐屍臭味還有血腥味散發,一個巨大的黑色廣場,明明空無一物,卻給人的感覺顯得很古舊。


    這裏應該還是東魔大陸吧?辰溪有點疑惑。


    七十多人孤零零的站在一望無邊的廣場上,大頭黑衣修士也消失不見,氣氛詭異嚇人。難道這就開始試煉了?


    辰溪一個激靈,悄悄往邊上飛去。眾人醒過神來,趕緊散開,有三人一隊,也有兩人一組,但大都是一個人單獨行動。


    安靜,還是安靜,聲音似乎都不存在了,天空也是黑沉沉。


    辰溪飛出一段,發現自己還是在空曠的廣場上,地麵黑黑的一片,周圍已經不見一個人影。應該是開始了吧?


    早就啟動了蘊魔護腕的防護,驚風魔刃也是蓄勢待發,周圍一片死寂,似乎到處都有危險?神識一直放出,辰溪朝一個方向飛去,這廣場應該是有個盡頭吧?


    “代老鬼,還敢不敢賭啊?”廣場邊緣一座破爛的殿堂,裏麵散散的坐著十幾個氣息厚重的魔修,一個全身黑霧彌漫的人影緩緩開口了,身周黑霧聚散不休。


    “賭就賭,老子還沒怕過。”大頭黑衣修士喝著酒,瞪著那人,大笑一聲:“閻魔頭,老子賭一枚定息魔丹,外加沉魂石一塊,你可敢嗎?”


    “嘿嘿!代老鬼拿出壓箱底的寶貝了。閻魔頭,有什麽好貨色,拿出來啊……”一陣陰陰的怪笑,有人起哄了。


    “融嬰魔丹一顆。還有誰賭?趕緊!”閻魔頭身上的霧氣更濃厚了:“老夫還差一枚血葉魔果。一次賺個夠。”


    “融嬰魔丹……好,老子也賭了,黃瑙靈丹一顆。”獸魔宗領隊金丹修士臉上畫滿了複雜符文,猶豫了一下,掏出一個黃色玉盒。


    “嘎嘎,正好差一枚融嬰魔丹就可以結嬰……賭了,血葉魔果……閻魔頭你是不是知道老子身上有貨,故意勾引老子……”骨魔宗金丹修士身著片片骨甲,聲音嘶啞難聽。


    賭注越來越大,大頭黑衣修士酒也不喝了,搓著雙手,眼中既有希翼,也有一絲懊惱。希望那些小子們能出來一個,讓老子贏上一把,結嬰就大有希望了。


    辰溪不停的飛著,感覺不出時間的流逝,卻一直沒到盡頭,丹藥已經耗去十來瓶了。辰溪想停下來,卻發現停不下來了,身體不受控製的一直慢慢飛行,魔氣還在緩緩消耗。


    真是見鬼的試煉。稀裏糊塗的難道就要一直飛到魔氣枯竭而死?


    那真是最窩囊的死法了。


    所有參與試煉的修士,早就被分開了,就算是手牽著手,也會突然失去同伴的身影。


    廣場上方閃爍著一團團的淡淡黑影,時而響起一陣陣劈裏啪啦的聲響,不時掉下一個個氣息奄奄的黑影。廣場上慢慢的開始升起一層淡淡的赤色煙霧,腐屍臭味和血腥味越發濃重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團黑影掉落地麵,馬上翻身站了起來,警惕地掃視周圍,半響才長長吐出一口氣,緊接著又似乎捂住了鼻子,嘴裏嬌聲詛罵:“臭死了,好難聞啊……綠兒討厭這裏……”


    黑影腳不離地的向中間快步走去,對地麵上還在掙紮的黑團視而不見,最後消失不見。


    時間慢慢過去,地麵偶爾有黑影站起,大都警惕觀察一番,才離去。


    辰溪各種手段用盡,攻擊天空,攻擊地麵,攻擊四周……符籙、魔刃等等都用上了,就連尖嚎魔音也使用過。


    四周還是老樣子,死寂一片,看不到邊際盡頭,看不到半點變化。


    “眼見不為真。”這是易雲給的玉簡裏麵的一句,辰溪再蠢也知道這是幻陣。


    但怎麽才能破解呢?辰溪眉頭都打結了,還是束手無策。


    辰溪幹脆閉上眼睛,收迴神識,任身體自己飛行,來個眼不見為淨。


    沉下心修煉起來,盡量多節省一些魔氣消耗吧。


    半個時辰後,突然感覺有東西朝自己砸來,辰溪趕緊睜眼,手上放出魔刃,卻劈了個空,什麽都沒有。


    有變化了?辰溪怔了怔,心中一動。好,有變化是好事,證明線索已經出現,就怕這樣無意義的飛行到死。


    再次閉上眼睛,緊守心神。又是小半個時辰,感覺是一塊石頭砸中了自己,護罩沒半點用處,砸在身上火辣辣的痛,砸吧!看能不能把老子給砸到地麵上去。


    一塊塊的石頭砸下,身上都痛木了。


    辰溪不敢睜眼,運轉魔氣相抗。魔氣也護不了,還是痛疼,肉體上的痛,卻痛徹骨髓。


    怎麽那麽像是在胡家礦洞那般痛疼?念頭剛一閃起,一個刀疤臉手上舉著一塊磨盤大小石頭,滿臉猙獰扭曲的笑,狠狠砸來。


    “砸死你個小兔崽子,敢踢老子,你去死吧……”


    強忍著一刀把刀疤臉劈成兩半的憎恨,頭上挨了一石頭,感覺血在流,第一次感覺到血流出來,特別明顯。又是一枚石頭對著頭部砸來,靠,有完沒完啊!如果這是幻陣,那也太真實了?


    “小子,你也有今天,看老子不剝了你的皮。”


    一個藍袍家夥手上拿著一柄飛劍,一下下割著,還一邊羞罵。


    周圍隱約還有許多人,拿著各色小刀或法器,或砍或砸,都是兇狠異常。


    辰溪感覺頭暈暈的,卻不敢睜開眼睛。


    不知道被砸了多少下,被割了多少劍,辰溪感得血都快流光了,人也快暈過去。


    疼,到了骨子心窩裏的疼。腦中保持著一絲清明,不能暈,暈了就徹底完了。


    時間在慢慢流逝,刀疤臉的形象早已經模糊不清,石頭還在砸來,仿佛是砸在別人身上似的,刀子切割的聲音也很不真實了。


    不能睡,不能睡……


    辰溪氣息已經微弱不可聞了,睡意越來越重,這下就是想睜開眼睛也做不到了。


    難道就這麽完了。辰溪不甘心。


    最後一絲清明也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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