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鵬離開火場之後,趕往唐忤作的老房子。郭琪已經醒過來了,唐大鵬問她知不知道真正的兇手,她不理,拿紙筆讓她寫,還是不理,隻是一個勁的咳嗽著低聲哭泣。無奈,唐大鵬隻能叮囑雷芸兒好好保護郭琪,然後離開了老屋迴了衙門。


    唐大鵬一直搞不懂,這郭琪為什麽不寫出兇手的名字呢?陳迪雖然是她夫君,可也是殺死她妹妹的兇手,還差點害死了她,難道她不想為她的妹妹報仇嗎?肯定不是。


    那又是為什麽呢?難道兇手根本就不是陳迪?而她害怕兇手報複?還是有什麽把柄落在了兇手手中?又或是有所忌憚?再或者,她根本就沒看到兇手?


    唐大鵬一邊大口啃著饅頭,一邊思索著。


    這饅頭是唐母一大早起來和蕭逸雪一起做的,唐母見兒子喜歡吃,心裏很高興,說道:“慢點吃,別噎著……對了,你還沒起床的時候,有個官爺來咱家,說話很客氣,說等你起床之後,到什麽……什麽……”唐母皺著眉頭迴想著。


    “張軍張大人住所。”蕭逸雪接過話說道。


    “對對對……讓你到張大人住所去,說張大人在等你呢。瞧我這腦子!”唐母笑道。


    唐大鵬點點頭沒吭氣。這張軍一大早叫自己去,還不是為了謝寡婦那件案子。這案子該如何繼續下去呢,唐大鵬此刻一點主意都沒有,他下意思往桌子上那頂草帽望去,戴這草帽的人會是誰呢?他在哪裏呢?


    唐大鵬一邊吃著饅頭稀飯,一邊拿過那草帽來細細觀瞧。這是一頂普普通通的草帽,老百姓常戴的那種,隻是尺碼很大。


    看著看著,忽然,唐大鵬渾身一震,扔下饅頭,雙手捧著草帽走到門外,在陽光下仔細觀察。


    原來,唐大鵬發現,草帽裏麵的縫隙裏,夾著一根短短的頭發!


    這根短短的頭發大概隻有一毫米長,不仔細根本不會發現,難怪自己昨晚上沒注意到。


    這草帽裏的短頭發,很可能是從戴草帽的那人頭上脫落的。明朝男女都是長發,而這是一根毛幹隻有一毫米左右短發,加上毛根,最多不過兩毫米,仔細觀察這頭發,有毛根、毛幹,就是沒有細細的毛尖,攔腰被一種銳器削斷了,斷口很整齊,很明顯,應該是剃刀剃的,這麽說,這根頭發應該是剃了頭剛剛長出來的。剃頭?明朝什麽人會剃頭?難道是……


    唐大鵬眼睛一亮,破案的希望在眼前閃現。他將那帽子小心地放在房間的大櫃子裏,叮囑唐母二人不要亂動,然後就往門外走。


    唐母叫道:“你吃完早飯再走嘛!”


    “不吃了,我有事。你們吃吧。”


    唐大鵬到衙門簽押房找雷知縣請假,發現知縣沒有來,衙役們都在傳,說昨晚上陳家的大火,把知縣老爺的千金小姐和陳家大奶奶給活活燒死了,屍骨都沒找到,內衙的太太、姨太太們已經哭成了一團。


    唐大鵬聽到這話,決定先去內衙看看,張軍那邊就先放一放吧,也不急在這一時。


    唐大鵬迴到家,叫上蕭逸雪,提了一些禮物,來到了內衙,小黑狗當然緊跟著唐大鵬。


    看守內衙的門子帶著唐大鵬和蕭逸雪進了內衙,來到客廳。


    離老遠就聽到雷知縣啞著嗓子在吼:“怎,怎麽會找不到呢?你,你有沒有仔細找!”


    一個聲音迴答道:“老朽無能,大老爺恕罪。不過,這火勢的確太大,足足燒了一夜,今天早上才熄滅呢,咳……咳咳……”話說急了,引起了一陣的咳嗽。


    聽聲音就知道,這說話的正是唐忤作的師父,那個老忤作。唐大鵬站在門邊,沒有進去,想聽他說完。


    老忤作咳嗽了一陣,才續道:“老爺您也看見了,陳家那整個後花園,都已經燒成了一片白地。我和衙役們尋找大小姐和陳夫人的遺骸,什麽都沒找到……這火太大了,連銅香爐都燒熔化了,何況屍骨呢,一定已經化成灰了。”


    “我的兒啊……”


    “嗚嗚嗚嗚……”


    隨即響起了女人們雜亂的哭泣聲。


    唐大鵬邁步進了屋,客廳的地上,跪著老忤作,一臉的無辜。雷知縣正坐在客廳正中椅子上,兩旁坐了四五個女人,都在拿著手絹抹眼淚,坐在最末一個穿著花哨的女子,看見唐大鵬進來,偷偷向他上下打量。


    唐大鵬先向老忤作叫了一聲師父,伸手扶他站起來,然後向雷知縣拱手施禮,蕭逸雪也盈盈行了一個屈身禮。


    雷知縣見到唐大鵬,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要不是昨天下午郭琪起死迴生之後,唐大鵬提議讓自己的女兒貼身保護郭琪,女兒也不會死,心裏多少有些怨恨於他,雖然這種怨恨有些牽強,按道理,他應該將這仇恨放在劉四的幫兇身上才對。


    雖然有些怨恨,但雷知縣心裏還是明白,昨天晚上要不是唐大鵬替他向錦衣衛斡旋擔保,他現在已經在被押送京城錦衣衛北鎮撫司大牢的路上了,唐大鵬對他可以說有救命之情,而且,昨晚上雷知縣也看出來了,唐大鵬與那錦衣衛張軍馬總旗關係不一般,現在他有錦衣衛做後台,自己可惹不起。


    雷知縣心裏想,這女兒死了,的確象挖了心頭一塊肉,但已經無法挽迴,這活人還得好好的活下去。


    這些想法說起來繁多,可在雷知縣腦袋裏,也就是那麽一晃,就已經想通了,他起身迎上前,勉強笑道:“賢侄,你們來了。”


    雷知縣看了一眼蕭逸雪,被她左臉上那塊黑斑嚇了一跳,又不好表露出來,趕緊垂下眼簾,穩了穩心神,才問唐大鵬:“這位是……”


    “伯父,這位就是賤內,名叫蕭逸雪。”轉頭向蕭逸雪說道,“這位就是咱們富順縣知縣雷大人,也是我的伯父。他與我唐家老太爺是同榜舉人,是同年。”


    蕭逸雪又盈盈道了一聲萬福:“小雪拜見伯父。”聲音如銀鈴一般,脆生生甚是好聽。


    雷知縣點點頭,引唐大鵬二人入座,那小黑狗乖乖趴在唐大鵬身邊,小腦袋四處張望,很好奇地看著那些哭哭啼啼的女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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