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架真是太好玩了!”朱寶琳童心未泯。


    “好玩你還想吐,你要不那麽早喊出來,我真想好好戲弄他一番!”嶽紅玉笑道。


    掌櫃的撓撓脖子,撕下臉上的一張人皮麵具,露出了真麵目,讓杜明月心裏的酸甜苦辣一股腦兒翻騰出來,忍不住淚流滿麵。


    “柳叔叔,怎麽是您啊!”杜明月說完跪了下來。


    柳富生連忙將他扶起說道:“賢侄快快請起,幾年不見,長大了!”說完拉過卸了妝的店小二,說道:“雲兒,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神鐵山莊的少主,你的明月兄弟。”


    “騰雲大哥!”杜明月知其年長自己,便以哥哥相稱。


    “明月兄弟!”柳騰雲叫完,兩人相擁哈哈一笑。


    “他不是你爹的徒弟嗎,為什麽你不叫師兄呢?”朱寶琳問。


    “我從小沒學到父親的一點手藝,父親就讓我以哥哥的稱唿來叫他的幾名弟子們,這麽些年已叫習慣了。”杜明月說完又對柳富生說道,“柳叔叔,我已不是什麽少主了,隻是闖蕩江湖的漢子,當年聽到奶娘被敖壬和姬無瓊所害的消息,肝膽俱焚,悲不欲生,最近才聽嶽神醫說她尚在人世。”


    柳富生道:“你見過嶽神醫了?太好了!你見過那個天機玄盤了?”


    杜明月點點頭,聽柳富生繼續說道:“當年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放出他們娘兒倆遇害的消息,怕被人追殺,不過我並沒有說是被獅駝山的人害死的,可能是江湖上有誰跟他們有仇,故意強加的罪名。”


    “哦,原來是這樣,不知奶娘她現在身體可好?”


    柳富生輕歎一聲:“大不如以前了,有一年下大雪的時候摔了一跤,腿上烙下病根了,現在正待在山上休息呢,等過兒今晚咱們上去看看她吧。她要是知道你現在在這兒,準能一口氣從跑下來!”


    “柳叔叔,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杜明月問道。


    “走吧,咱們進屋去聊!雲兒,你去把守門的兩個兄弟的穴道解了。”柳富生道。


    到時候還得替我向門口兩位兄弟致個歉,把他們的穴道給點了!


    “嗯,不妨事,那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柳騰雲笑道,向寨門走去。


    “今天天色已晚,就在下麵休息吧,咱們明天再上去,讓你看看清風寨隱藏得如何。”柳富生道。


    杜明月道:“一切聽從柳叔叔安排!”


    眾人來到大堂,杜明月從大家七嘴八舌的話裏聽出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杜明月追出去之後,敖心蓮見老韓頭兒還是不開口,就從靴子裏掏出一把匕首,說道:“既然嘴巴這麽緊,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一邊說著,一邊在老韓頭兒麵前晃悠,誰知他昂著頭,竟然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朱寶琳心領神會,裝出一副兇神惡煞的表情,捏著嗓子說道:“老大,你說咱們今晚先啃大腿呢,還是先吃胳膊?”


    敖心蓮搖頭晃腦地啞著嗓子說:“我覺得還是吃心肝好,這人上了歲數,都老胳膊老腿兒的,肯定咬不動,不如拿心肝下酒吧!”


    朱寶琳不斷地點著頭表示同意。


    嶽紅玉說道:“老頭兒的肉當然不好吃,可是咱們麵前的可是一位姐姐,那吃起來就別有一番口味!”


    “什麽?是個女的?”敖心蓮和朱寶琳大吃一驚。


    就在這時,一陣迷香從門縫飄進來,嶽紅玉靠近開著的窗戶,所以一聞到迷魂香的味道,趕緊閉氣,趁機把一直耳墜摘下扔到地上。


    這時候隻聽進來幾個人,把三人抬到樓下的三頂小轎子上,徑直出了城,來到這座山寨。他們以為三個人都被昏迷了,就把她們安置在客房裏的一張床上,然後陸陸續續地出去了。


    嶽紅玉躺在床上,隔著床紗看不清是誰,聽見隻剩下一男一女兩人坐在桌子旁聊著天。


    女的道:“沒想到還是你贏了!”


    男的道:“姐姐一定是哪裏露出了破綻,否則就憑他們幾個,如何能識破!”


    女的道:“哪能跟你比,我知道你百變猴王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


    兩人聊了一會兒,嶽紅玉聽見有人走到近前。


    嶽紅玉突然兩眼一睜,見老韓頭兒站在床前看著她們,趁他一驚之際抽出他腰間的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問道:“好一個女扮男裝,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店小二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驚呆了,站起身看著這邊,但瞬間就平靜下來,問道:“你怎麽知道她是女的?”心裏卻在想著怎樣去奪嶽紅玉手中的劍。


    嶽紅玉早已看出他的意圖,又抽出老韓頭兒腰間的另一把劍,抵在他的腰眼上,喝道:“就在剛剛聽到的,你別想打什麽鬼主意,你要是敢亂動的話,我就先刺死她!”


    說完劍尖使勁頂了一下。


    “啊,不要!……月下采赤玉,柳上駕祥雲!”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老韓頭兒身體裏發出,顯得那麽別扭,卻又直刺嶽紅玉的內心,因為他要找的就是嶽良元告訴的這句接頭暗語。


    “你們到底是誰,怎麽知道這兩句話?”嶽紅玉說道。


    “我們都是自己人!”掌櫃的推開房門進來說道。


    “表叔叔,我又被算計了!”老韓頭兒又發出一個女人的聲音。


    掌櫃的指指店小二,說道:“老夫柳富生,這是犬子柳騰雲!”又指指老韓頭兒:“我表侄女杜玄清。”


    嶽紅玉放下雙劍,見老韓頭兒跑過去將敖心蓮和朱寶琳弄醒。


    朱寶琳坐起來揉揉眼睛,問道:“怎麽迴事?這裏是哪裏呀?”說完看看捏著頭的敖心蓮,又瞧瞧柳富生他們,問道:“紅玉姐,他們三個怎麽在這兒啊?”


    柳富生三人均以真麵目示人,紛紛賠禮道歉,將經過詳細跟他們講了一下。


    “這位前輩,請問明月現在在哪兒,你們把他怎麽樣了?”敖心蓮問道。


    “姑娘請放心,明月的父親與老夫是至交,老夫隻是想試探他一下,並無惡意。隻是老夫還需要幾位幫忙演場戲。”


    “演戲?好啊好啊,我最愛看戲了!”朱寶琳拍手叫道。


    “可是要怎樣演呢?”敖心蓮問道。


    柳富生如此這般地解說了一通,問道:“不知三位姑娘意下如何?”


    敖心蓮道:“好一個山大王,我不信明月會答應你。”


    朱寶琳有些不放心,問道:“心蓮姐姐,那萬一明月大哥同意了怎麽辦?那你豈不是要傷心死了!”


    嶽紅玉道:“我也相信明月師弟,他不是那種見利忘義的人。”


    敖心蓮接著道:“對,就算他變了心我也不怕,說明我現在跟他一刀兩斷還來得及,如果跟一個不仁不義的人在一起過一輩子,還不如一劍刺死我!”


    嶽紅玉想起手中還握著兩劍,低頭看了一眼,就把雙劍歸還給杜玄清,賠禮道:“玄清姐姐,接連兩次偷襲你,也是迫不得已,您別見怪!”


    杜玄清將躬身迴禮,說道:“妹妹說哪裏話,分明是是我們讓你們受驚了。不過我有一事不解。”


    “姐姐請講。”


    “我在客棧的酒裏放了蒙汗藥,你們是怎麽發現的?”


    “妹妹不才,從小就跟著爹爹學醫,後來又在平都山學藝十年。”嶽紅玉道,“姐姐這蒙汗藥是用曼陀羅的花研磨而成的,要靠酒色和酒味來掩蓋其自身的顏色與味道。但隻要仔細觀察就不難發現,酒壺裏倒出來的酒顏色顯得渾黃,味道也是苦的。幸好師父下山前讓我隨身帶著一些草藥,以備不時之需,還囑咐過,人在江湖,安全第一,所以我就留心了。”


    柳富生問道:“這位姑娘可是紅玉?太醫院院使嶽良元嶽神醫的千金?”


    嶽紅玉點點頭道:“侄女嶽紅玉拜見柳伯伯。”


    柳富生看著嶽紅玉,摸著胡須不住地點頭:“好一個標致的女娃娃呀!我隻是根據明月腰間的玉佩認出他來,沒想到嶽神醫的千金也一同前來啊!”


    嶽紅玉見柳家父子的眼神不停地打量著自己,感覺怪怪的,隻聽柳富生說道:“嶽神醫當年跟我定下暗號,月下采赤玉,柳上駕祥雲!這也是為方便兩個晚輩以後聯係,不知他跟你提過沒有?其實這兩句話裏隱藏著兩個人名。”


    “哦,我知道,一個是嶽紅玉姐姐,一個是柳騰雲大哥。”朱寶琳道,說完眼睛一瞪,嘴角一斜,“咦,難道是他……和她……?”


    柳富生點點頭:“這位姑娘說得沒錯。”


    “在下是京山朱寶琳,這位姐姐是東海龍頭島敖心蓮!”朱寶琳雙拳一抱,介紹道。


    “久仰兩位姑娘大名!”柳富生抱拳施禮。


    朱寶琳不知那是江湖客套話,心想:心蓮姐姐闖蕩江湖時間長,說久仰大名還可以理解,為什麽我剛剛踏上江湖就久仰了?


    柳富生接著說道:“當年和嶽神醫分手時,曾經有過結為兒女親家的想法,但想到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主意,也沒許下什麽諾言,你們能否走到一起,白頭偕老,還得看你們的緣分。”


    嶽紅玉這才明白父親當時欲言又止的原因,明白剛剛柳富生父子眼神的含義,他如此把話說開,分明就是希望讓自己做柳家的兒媳婦。


    她偷偷抬頭看了一眼柳騰雲,見其也正盯著自己看,女兒家的羞澀頓時讓她低下頭來,但看他也算是個英俊少年,到底為人怎樣,還得以後了解了才行,心裏暫時也就默認了。


    杜玄清說道:“我跟我家兄弟學了幾手易容之術,自信沒有破綻,所以跟表弟打了個賭,拿下你們不費吹灰之力,可是不知我是怎麽被這位妹妹發現的?”


    嶽紅玉賠了不是,答道:“我從小跟隨爹爹行醫,後來又到平都山跟隨師父學藝,學會了仔細觀察遇到的人和事物。姐姐的易容術其實挺厲害的,隻是漏掉一個小小的細節。”


    杜玄清立即問道:“我漏掉哪裏了?”


    “是味道!雖然姐姐連手和脖子都作了修飾,耳朵也讓頭發遮住,又洗去胭脂香粉,但這年輕女人的味道經過胭脂粉末的長期積累,和老頭兒的體味是不同的。妹妹自記事起就與各種草藥打交道,嗅覺靈敏,所以就覺察到了。”


    “唉,真後悔沒有聽雲弟的勸告,自信跟他學了幾招易容術,便可以騙過你們,沒想到還是被你們識破了!”杜玄清歎道。


    “其實就是細節決定成敗,柳伯伯是手上的老繭暴露了身份。明月說,一個掌櫃的整天撥弄著算盤,他的手怎麽會有那麽粗糙,顯然是個練家子,隻不過他沒想到是柳伯伯您!”嶽紅玉補充道。


    聽完了大家的敘述,杜明月才明白是怎麽一迴事,問道:“柳叔叔,您不是在清風寨嗎,怎麽會在這個小寨子裏?這裏又是哪兒?”


    “知道甕城嗎?”柳富生問道,“那是為了加強城堡或關隘的防守,而在城門外修建的護門小城。而我們把這個小寨叫做甕寨,所以你沒看到牌匾,其實真正的大寨在上麵,就是清風寨。”


    杜明月向窗外望去,山上到處是鬱鬱蔥蔥的高大樹木,在夜晚的籠罩下黑漆漆的一片,便問:“就在林子裏?”


    “是啊,出去後穿過一片竹林,往上走轉個彎就到了!”柳騰雲解開了兩個守門人的穴道,進屋說道。


    “沒想到騰雲大哥竟會易容術,”杜明月驚訝地說道,“也沒想到玄清姐姐跟我竟是同宗的姐弟!”


    “你想到的多著呢!”敖心蓮說著,偷偷朝嶽紅玉努了努嘴。


    杜明月忽然想到什麽,指著柳騰雲道:“喔,月下采赤玉,柳上駕祥雲!原來你們合起夥來騙我,騰雲大哥你當時肯定知道我跟著上山來了,害我好一頓替她們擔心!”


    柳騰雲不好意思地笑著。


    敖心蓮問:“擔心什麽,怕我當了山大王的壓寨夫人?”


    “也不是紅玉姐留下線索,我還真是不知該從何處找你們!”


    敖心蓮又問:“請問騰雲兄,那你現在的鑄造技藝如何,有沒有生疏?”


    “在下當年跟了杜莊主學藝,小有所成,後來又拜山下的鑄劍大師學藝,也可以說是爐火純青。”


    “倒也不知謙虛!”柳富生驕傲地訓道。


    這一宿,杜明月沒有睡好,聽著四周秋蟲“吱吱”地鳴叫,他掛念著就在山上的奶娘,考慮著龍頭島的那塊隕鐵,惦記著當年神鐵山莊的大仇。


    直到聽見山下第三聲雞鳴,杜明月才從床上爬起,整理了一下衣裝,推門出來,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山氣,拿起武器架上的一把劍練起武來。


    一直練到東方泛白,才把劍放迴去。


    “怎麽了,一宿沒睡?”敖心蓮不知何時站在身後,遞來一條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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