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還下這麽大啊?”


    葦慶凡哪怕再自信,車技再如何高超,在這樣的傾盆大雨之中,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原本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因為大雨帶來的影響,他足足開了兩個半小時才到農場。


    到地方的時候都已經十點多了,大雨還沒有停緩的趨勢,李婉雲看看白茫茫的天空,不禁有些發愁。


    “我們晚點走吧。”


    李婉儀看著瓢潑大雨,也有點打怯,“反正下不了多久,大不了中午就在這裏吃飯,下午再迴去。”


    她想了一下,又轉頭問葦慶凡:“妙妙應該還沒出發,要不跟她說一聲,讓她先不要來了?”


    葦慶凡笑道:“這個不用我們操心,如果大雨會有影響的話,機場那邊肯定會有調度,咱們就別摻和了,說不定等下就停了呢?”


    “希望吧。”


    李婉儀歎了口氣,道:“我們先去買菜。”


    “希望我們選好就停了吧。”


    農場裏有不少工作人員,以及一些人家的保姆來買菜,本人來挑選的也有,隻是不過,另外還有些人來這邊體驗生活,現場摘菜,或者到這裏的餐廳裏品嚐現摘現炒的新鮮菜蔬。


    這樣的大雨導致農場裏人比往常少很多,不少認識的、不認識的人也要互相感慨一下這少見的暴雨。


    葦慶凡遇到了熟人,也跟著聊了幾句,對方建議可以在這邊休息,等雨停了再走,實在不行晚上在這裏住下也無妨。


    葦慶凡自然沒辦法住下,晚上還要給小姨子慶祝生日呢,承平日久,這樣的暴雨雖然罕見,但此時並沒有誰會覺得這是一場天災。


    不外乎就是一場大雨而已,突然了一點,大了一點,又能怎麽樣呢?


    因為時間充足,主要是有意拖延時間,等大雨結束,葦慶凡他們三個非常耐心,溜達了半晌,挑選了一堆菜蔬肉蛋。


    然而挑選完了,眼瞅著都要中午了,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三人都有點發愁。


    他們比較悠閑,但有一些是受人雇傭的保姆,或者是這邊工作人員,要去給人配送菜蔬,自然不能拖延,不時有人冒著大雨開車離開,也有人陸續過來。


    人比往日要少很多,卻也沒有斷過。


    “先去吃飯吧。”


    開車迴去還要兩個小時,見大雨還沒停下來的意思,葦慶凡於是勸說李婉儀和李婉雲先安心,去餐廳吃飯。


    此時也沒別的法子,三人於是一塊去吃飯,又在群裏麵分享了現在的情況。


    李婉儀:“在農場,雨太大了,迴不去了。”


    葦慶嬋:“不要著急。”


    葦慶歡:“我看到還在發暴雨預警,可能下午還要繼續下啊,不停咋辦?”


    葦慶嬋:“等小點再迴來唄。”


    李婉雲:“主要是雨太大了,都看不清路了,剛剛來的時候我都害怕了,還好姐夫開車比較穩。”


    黎妙語:“啊?還沒停啊?”


    黎妙語:“我都吃完飯,準備去機場了。”


    葦慶嬋:“你落地都得三點多了吧,還要從機場迴來,如果雨不停的話,估計路上也要很久。”


    黎妙語:“等下要是還下雨的話,你們迴去的路上一定要慢點@葦慶凡”


    葦慶凡:“嗯。”


    葦慶凡:“會的,放心吧。”


    黎妙語:“等下你們就不要來接我了,我自己打車迴去就好了。”


    葦慶凡:“想接你也來不及了。”


    葦慶凡:“我讓司機去接你,相信專業人士。”


    葦慶嬋:“那確實比你值得相信”


    葦慶歡:“哈哈哈哈”


    眾人調侃打趣一番,都還是比較輕鬆的,又討論了一番晚上生日聚會的安排,才結束了閑聊。


    吃罷午飯,大雨仍未停歇,葦慶凡看看時間,道:“算了,直接走吧。”


    李婉儀猶豫了一下,見仍然有人往來,而且再不走的話,等天黑了更麻煩,大雨天黑得早,得考慮到這一點。


    “嗯,那走吧。”


    四人一同上了車,李婉儀這次坐到了副駕駛位上,幫著葦慶凡一起看路。


    大雨如瀑,天地之間一片白茫茫,車子行駛在道路上就像是風暴裏的一葉扁舟,還好這隻是個形容,隻要道路還在,車輛怎麽都還是要比舟船更容易給人安全感。


    葦慶凡依舊把雙閃、霧燈全部打開,緩速向前行駛,遇見有比較大的轉彎,也要先鳴笛,免得因為別人的錯誤讓自己買單。


    期間在路上遇見了一輛奧迪,葦慶凡於是跟著對方,這樣比較保險,也能節省些體力,能見度太低了。


    可惜,對方開車貌似比較莽,車速太快,葦慶凡沒敢強行跟著,過不太久,跟丟了,但一路上總有同行者,陸續又有幾輛車同行,隨後因為不同的緣故分開了。


    李婉儀怕他分心,也怕他太緊張會累,因此一邊幫忙看路,一邊也找話題閑聊,免得他精神太緊繃而導致疲累。


    “咚咚咚”


    李婉儀的手機忽然響起來,她接通了電話,是黎妙語打來的,語氣悶悶地道:“學姐,你們那邊還在下雨嗎?”


    “對啊,我們在路上呢,雨大的嚇人。”


    李婉儀歎了口氣,又問:“你那邊呢?”


    “航班推遲了。”


    黎妙語似乎在噘嘴,“說京城那邊暴雨,不知道今天還能不能起飛。”


    李婉雲扒著椅子湊上前,關切地道:“不行的話就別來了,沒事。”


    “我再等等看,說不定還可以走呢。”


    黎妙語輕聲道,“你們到哪了啊?還有多久?哥哥你開車要慢點啊。”


    葦慶凡小心操控著車輛轉彎,笑道:“已經很慢了,放心吧。”


    “嗯,那你們好好開車,我有消息再告訴你們。”


    李婉儀收起手機,往外麵看看,李婉雲也跟著看看,驚道:“天都黑了啊!”


    外麵天色十分暗淡,她又看看時間,還不到一點鍾呢,給人感覺就像是平常傍晚似的,天色甚至比昨天的晚上七點還要暗。


    黑暗、暴雨、狂風,互相助力,似乎席卷統治了整個世界,好在畢竟是百萬級的豪車,十分踏實穩重,坐在前麵的葦慶凡和李婉儀看起來也都很鎮靜,讓她心裏麵也跟著踏實不少。


    “是很暗。”


    李婉儀看著天上隱約浮現的墨黑雲層,輕輕歎了口氣,“這雨估計還得下一陣子,不知道啥時候能停下來。”


    “還好,現在快到城區了。”


    李婉雲用手機看著古詩詞公司剛剛推出的自帶導航,外麵的道路上山野茫茫,很容易讓人心慌,真遇到點什麽事情,想找人幫忙都不知道得多久。


    在正常的思維裏麵,自然是進入市區就安全了,會有安全感。


    “哇,前麵路上都是水。”


    車子往前駛了一段,李婉雲看到路麵上都是水,在車燈照耀之下反射出亮光,不禁吃了一驚,“這麽多水啊?”


    “降雨量太大了。”


    葦慶凡再次放緩車速,試了一下積水深度,發現並不很深,但似乎不停地有水流匯聚過來,也是暗暗心驚,小心的駛出了積水,略微加快了一些速度往市區駛去。


    一路上他們又遇見幾次積水,甚至有的道路很長一段距離都是積水,好在都不深,習慣之後,反而是周圍被狂風卷動、搖擺欲倒的樹木更加嚇人。


    “這是龍卷風嗎?”


    李婉雲忍不住咕噥,“京城也會有這麽大的風啊?還下暴雨……”


    葦慶凡笑道:“每年都還有沙塵暴呢,這兩年好多了。”


    手機又響了起來,李婉儀拿起來看了眼,道:“市區有的地方被淹了,慶嬋讓我們小心點,避開那段地方。”


    “啊?”


    李婉雲更加吃驚,“京城也會被淹啊?”


    她記得上學的時候,有一年學校門口就被淹過,要挽著褲腳淌水過街,但萬萬沒想到京城居然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葦慶凡笑著安慰道:“沒事,我們本來也不從那邊過。”


    在膽顫心驚和閑聊打趣之後,三人終於慢慢接近了市區,熟悉的建築和道路,以及不那麽擁擠的稀疏車流都出現在眼前,都暗暗鬆了口氣,找迴了熟悉的安全感。


    “還好還好,迴來了。”


    進入市區,匯入車流之後,連葦慶凡都鬆了口氣,悄悄鬆了鬆一直緊繃的肌肉,並且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更舒服一些。


    “我跟她們說一聲,免得擔心。”


    李婉雲主動去群裏麵報平安,又陪著聊了幾句,忽然感覺到車子減速,有點奇怪的抬起頭往外看。


    她很快發現了緣故,車子在穿過橋下隧道,前麵有一輛車,更前麵看不清楚,雨大太了,但似乎堵住了,前麵的車在減速,隨後在橋底下徹底停了下來。


    “怎麽了?”


    李婉雲莫名覺得有些不安,忍不住湊到車窗前往外看,“堵車了嗎?”


    “有點不大對勁。”


    葦慶凡皺了皺眉頭,努力穿過白茫茫的厚重雨幕往前看,“婉婉,你看前麵有積水嗎?”


    “好像是……”


    李婉儀也往車前窗湊了湊,努力想要看清楚,“看不清楚,雨太大了。”


    “不行,得出去。”


    葦慶凡當兵的時候,雖然沒有機會參與過救災,卻多少了解一些常識,知道暴雨之中隧道裏很容易出現大量積水,不想冒險,就想要把車子倒出去。


    然而,他試著通過後視鏡一看,就見白茫茫的雨幕裏,後麵已經又過來了兩輛車,馬上就會他堵死在了裏麵。


    這個時候,葦慶凡也顧不得什麽交通規則了,發現旁邊車道的後路還沒被堵死之後,直接鳴笛,在尖銳的車鳴聲裏強行變道。


    在這個過程中,李婉儀發現前麵有車輛也在強行掉頭,跟葦慶凡一樣,想要往上方逃走……


    她在心裏麵,本能的使用了“逃走”這個詞語。


    更多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因為大雨滂沱,阻隔了大家的交流,車窗都不敢開,而大家此時都在橋底,各個車道之間雖然有空間,但絕不足以讓人掉頭。


    “啊!”


    葦慶凡剛轉了個彎,旁邊李婉儀忽然低低驚叫一聲,葦慶凡和李婉雲都嚇了一跳,忙問:“怎麽了?”


    說話的同時,葦慶凡已經看到了讓李婉儀極其少見失色的場景:


    就在他轉彎的過程中,李婉儀這一側可以看到原本他們後方,也就是這條隧道上方的場景


    ——滾滾的水流,有些汙濁,但或許因為水流量太大了,居然也並沒有太汙濁,簡直就像是洪水一樣瘋狂往下湧來!


    葦慶凡邊道的這個車道,正有輛車駛過來,見葦慶凡強行變道,立即瘋狂鳴笛警告,葦慶凡理也不理,跟著狂按喇叭,同時給對方閃燈。


    然而,這種溝通並沒有效果,對方還是停在了他車前,將路堵死了。


    “姐夫,姐姐,怎麽辦?”


    李婉雲看著還在不停往下用來的水流,有點心慌,努力保持鎮靜地詢問。


    “不要著急。”


    葦慶凡安慰一聲,先拿起手機,打給了平日關係不錯的區裏領導,告訴了對方自己的位置和情況,隨後放下手機。


    在這短暫的交流之後,他發現下麵的那輛車已經被淹沒一半了!


    這時候後來的兩輛車終於也發現了情況不對,跟著掉頭想要往上麵跑,然而還沒等掉頭完成,隧道上方,又一大波洪流奔湧而來。


    是真的洪流!


    直接湧動,掀起在大江大河裏不算很大,但在這種情況下,卻足以讓橋下幾輛車內所有人全部膽寒的波浪的那種洪流!


    “嘩嘩嘩”


    暴雨仍然傾瀉,雨聲似乎一整天就從未停止過,然而就在這樣的“bgm”之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忽然停了下來。


    前麵那輛車,熄火了。


    這次出來,葦慶凡開的是黎妙語那輛寶馬750,或許質量確實要更好一些,他們更靠下,但還沒熄火,然而這種情況下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因為前麵被封死了,他不可能把車開出去。


    “下車!下車!”


    眼見又一股洪流湧來,葦慶凡當機立斷,迅速解開安全帶,同時對身邊臉色蒼白的李婉儀,以及身後更是驚慌失措的李婉雲大聲喊道,“不要拿傘!什麽都不要拿!下車之後抓著車,等我!”


    說話的同時,他打開了車門,暴雨立即灌入車內,同時居然還有水流從車門打開處灌了進來。


    “快點!走!”


    葦慶凡迴頭看到李婉雲還有些遲疑,立即大喊,然後伸腳踏入了身邊湧動的水流之中,發現水都特麽到自己大腿上了,難怪會灌進車裏麵。


    進入雨中短短兩秒鍾,葦慶凡渾身衣服立即濕透,片刻不敢耽擱,迅速淌水繞過車子,艱難前往副駕駛位。


    李婉儀已經牽了李婉雲的手,艱難的往前迎過來,想要盡量給他節省時間。


    姐妹倆渾身同樣被大雨澆透,李婉儀一身黑色長裙,李婉雲一襲白裙,都濕淋淋的貼在身上,顯出婀娜的曲線。


    衣服質地很好,雖然濕透,卻不透光,不至於真正春光外泄,不過此時生死之間,哪裏還顧得上這些,哪怕真的透光,那也顧不得這些了,先活命要緊。


    “不要怕,來得及。”


    葦慶凡想要安慰,勉強說出短短一句話,嘴裏就被灌滿了雨水,便不多說,握緊了李婉儀的手掌,另一隻手伸向李婉雲。


    “嗯。”


    李婉儀抿著嘴唇,並沒有說話,隻是微微用力反握著他的手掌,李婉雲則用力應一聲,然後把手伸過來,讓姐夫握住,隨後也反握住姐夫的手掌。


    緊緊握住。


    “下車!”


    “快跑!”


    周圍洪流還在迅速上漲,已經快要沒入腰間了,葦慶凡不敢耽擱,衝著旁邊還沒動靜的車輛大吼兩聲,雙手分別握緊李婉儀和李婉雲,頂著暴雨,逆著洪流,帶著她們艱難的往上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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