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淮這次似乎真的睡著了,靜靜靠在葦慶凡肩膀上,葦慶凡看著她清純恬靜的熟悉容顏,卻覺得心頭一團亂麻。


    他從未與任何人提到那個夢。


    所以,理論上來說,江清淮不可能從源頭來自於他的消息得知“葦蒹葭”這個名字。


    那麽,這個名字真是她夢到的?


    這真的是夢嗎?


    兩個人都夢到了相親,都夢到了結婚,這就罷了,居然還都夢到兩人婚後生了個女兒。


    還都給女兒取名為“葦蒹葭”……如果是巧合,這也太巧合了!


    更為關鍵的是,他很清楚的知道,在他重生前,正要準備去跟江清淮相親,隻不過那時候姐夫楊昌宇的信譽已經破產。


    他對這次相親的成功概率並不抱有多大希望,隻是耐不住姐夫和老姐倆人輪番轟炸,所以決定再去試一試……


    拋開掉不可能找到答桉的玄學成分,葦慶凡勉強提取出來了重要信息,心裏麵隱約有了一個猜測的方向:


    重生之前的那場相親,隻怕真的成了。


    自己和江清淮在相親裏認識、相戀、結婚,有了一個女兒……


    而自己所認為的重生,可能更傾向於是一種記憶的跨越時空,也就是2005年在上高中的自己,獲得了後世的記憶。


    這可能是平行時空,當然,這種事情太複雜,自己不可能想清楚,隻是找一個可能的邏輯——對於自己來說,現在才是真實的現實生活,前世反而更像是一場夢,一場早見於古籍的“宿慧”。


    那個關於江清淮的夢,可能是重生前相親的後續記憶碎片,因為與她的重逢和相識而被偶然觸發。


    同樣的緣故,江清淮也在夢裏經曆了同樣的遭遇——她的表現不可能是一個重生者……


    自重生之後,葦慶凡的認知和觀念就非常清晰和堅定,對於他來說,不管“重生”到底是怎麽一迴事,眼前的生活才是現實。


    後世的記憶更像是遊戲裏的“通關指南”,是一個作弊的金手指。


    這是必須要明確的事情,否則可能會導致精神出問題,他一直對此有著清晰認知。


    然而,當這時候猜測另一個時空裏,自己和江清淮可能已經結婚生子,想到兩人有一個名叫“蒹葭”的女兒,他發現自己並不能做到那麽理性。


    因為,江清淮總要結婚的!


    她不可能單身一輩子吧?


    難道自己要看著自己“曾經的妻子”,嫁給另一個男人?


    開什麽玩笑!


    他覺得自己稱不上心理潔癖,但還是正常人的正常觀念,不知道這事就罷了,知道江清淮是重生前的妻子,再想想她在這個現實裏會嫁給別人,怎麽都覺得心裏麵膈應。


    當然,出於人性都有的自私心理,反過來他大概率就不會這麽難受了,不過他還沒遇見這樣的事情。


    李婉儀前世就是單身,貌似自己也不著急,所以才逼得葦慶嬋在她自己的婚禮上公開“招媽”,後來傳為笑談,但婚禮現場差點把大爺大娘的臉都給氣綠了,沒見過在婚禮上這樣發言的。


    而黎妙語則比較奇怪,因為這麽個明星般的人物,葦慶凡參軍迴來,就幾乎找不到關於她的任何信息了,似乎突然就從所有人的視線裏消失掉了。


    葦慶凡原本喝酒不多,但這會兒心思雜亂,各種思緒紛至遝來,一時間腦子如同漿湖一般,覺得自己也開始迷湖了。


    他往椅背上靠了靠,身體一動,江清淮似乎醒了過來,抱著他的手臂抬起頭來,迷迷湖湖的睜著眼睛,拖著尾音“嗯?”的詢問了一聲。


    “沒事,你睡你的。”


    葦慶凡怕她又撒酒瘋,女秘書動不動強吻老板的習慣可不好,哪個老板經得住這種考驗啊?


    他說著,伸手把江清淮又按在自己肩膀上,江清淮朝他甜甜一笑,便乖乖靠著他又睡著了。


    葦慶凡慢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似乎應該把她揪起來,怎麽能讓她繼續睡自己肩膀上呢?


    自己可是有婦之夫——不是她這個婦。


    不過現在也晚了,她抱的這麽結實,簡直就像是送上門給自己吃豆腐,想揪都揪不起來了…


    結果一動,她似乎怕自己跑掉,抱的更結實了。


    葦慶凡隻得受刑一樣坐著,同時腦海裏麵浮現出兩個小人,一個小人說:


    “雖然我來之前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雖然我主觀上並沒有跟江清淮曖昧的想法,但是,這件事情畢竟發生了,還是對不住婉婉和妙妙,這是我的錯!


    “但是,話又說出來了,就算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還是沒有要招惹江清淮的想法,畢竟去勾搭她,大概率會被她一巴掌給扇迴來,然後還要鄙夷自己:‘你都有兩個女朋友了,還來勾搭我?你以為我願意當小三嗎?’……


    “何況她還喝醉了……總之,這都是情有可原的!


    “而且,事情還沒搞清楚,重生、做夢、葦蒹葭……現在跟婉婉和妙妙說,說也說不清楚,隻會給她們兩個增加苦惱。


    “所以,既然我沒有想要勾搭江清淮,既然江清淮也沒有想要勾搭我,那暫時就先別告訴婉婉和妙妙了……不是騙她們,是等弄清楚了再告訴她們,一次性全部說完……”


    這個小人說了一大通,另一個小人則很簡潔,隻冷冷說了一句:“你說的對!”


    他做出了這個“艱難的決定”,然後又轉而思索起真相,還沒來得及思索,就感到出租車減速,慢慢停了下來。


    “到了。”


    司機師傅迴頭說道,“十七。”


    “好。”


    葦慶凡用一隻手掏出錢包,他下車時特意帶了,原本準備自己付錢的,然後比較艱難的用被江清淮抱著的那條手臂幫忙,抽出來二十塊錢遞過去,然後伸手拍了拍江清淮的腦袋。


    “清……起來啦!到學校了,逛操場去……”


    江清淮含湖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並且用腦袋蹭了蹭他。


    司機師傅遞過來三枚硬幣,葦慶凡接了過來,順手放進口袋裏麵,見江清淮還趴在自己肩膀上不動,不禁有點無奈。


    “起來啦!”


    葦慶凡沒跟她客氣,伸手拍了拍她腦袋,見她還是不動,幹脆揪住了她的耳朵,輕輕一提,跟拎豬頭肉似的,終於把她揪了起來。


    “嗯?”


    江清淮腦袋被揪起來,眨了眨眼,有點迷惑的看著葦慶凡,


    “到了!”


    葦慶凡及時放開她那隻軟軟的暖暖的嫩嫩的耳朵,然後把自己的手臂抽出來,拎起了裝啤酒的袋子,打開了車門。


    “從這邊下……下車了!”


    他下了車,見江清淮還在那坐著,於是提高了聲音喊道,“睡懵了啊?下車!”


    “哦……”


    江清淮有點茫然的坐在那愣了兩秒之後,似乎終於意識到了是什麽情況,挪著屁股過來,從車內下來。


    “謝謝啊!”


    葦慶凡又道了謝,伸手關上車門,轉過頭來,就見江清淮茫然的站在旁邊,打量一眼校門,又轉頭看他,睡意惺忪,說話時仍有些含湖:“葦慶凡?你怎麽在這啊?”


    “……”


    葦慶凡被她這句問話噎住了兩秒,“合著你什麽都忘了是吧?”


    江清淮有點疑惑的眨了眨眼,然後眉頭蹙了起來,伸手拍了拍後腦勺,“我頭好疼啊……你是不是打我了?”


    “我什麽時候打你了?”


    葦慶凡沒好氣道,“你自己喝酒喝的……你說就你這酒量,居然敢點十一瓶啤……”


    他說了一半,反應過來她為什麽點十一瓶啤酒了,於是閉嘴不說,見她還在蹙著眉頭,表情有些痛楚,關切問道:“怎麽了,很疼嗎?”


    “嗯~”


    江清淮可憐兮兮的點了點頭,“頭疼,還暈……”


    沒等葦慶凡說話,她抬起頭,氣唿唿地瞪他到:“你討厭~幹嘛讓我喝這麽多酒呀?”


    “我……”


    葦慶凡欲辯無言,很想把她的腦袋給揪掉,沒好氣道:“你自己喝的!你忘了?我加班呢,就被你叫過來了,還說周莉喝醉了,讓我來扛她……看,你打包的啤酒!”


    他說到這裏,忽然一拍腦袋,“媽蛋,傻逼了,我車還在那呢!”


    “你喝酒啦!”


    江清淮的腦子忽然又好用了,兇巴巴的瞪他到,“不能開車,喝酒不開車!”


    “我知道喝酒不開車,我是說我居然還把啤酒拎著,可以直接放車裏麵的……”


    葦慶凡有點鬱悶,但現在拎都拎過來了,隻能繼續拎著逛操場,瞥了眼江清淮,道:“走吧,逛你的操場去。”


    江清淮似乎在迷湖,眨了眨眼,然後“哦”了一聲,跟著他往學校裏麵走過去。


    “我想起來了……”


    走了兩步,江清淮忽然停了下來,轉頭看著葦慶凡,“我喊你來喝酒的……我是不是喝醉了啊?”


    “你居然醒了?”


    葦慶凡驚奇而又好笑,又仔細打量著她,“你還記起來了別的嗎?”


    “嗯!”


    她點點頭,“我付的錢……117,老板還讓了我一塊錢……”


    “……還有呢?”


    “我們打包了五瓶啤酒。”


    她伸手指著葦慶凡拎著的袋子,然後又抬起頭,有點驚訝的眨著眼睛,“你為什麽要拎著啊?不能放你車上嗎?”


    “……先不說這個。”


    葦慶凡咳嗽一聲,繼續盯著她,“然後呢?”


    江清淮眨了眨眼,又想了想,然後搖搖頭,“不記得了……”


    她迴頭看看,“我們來學校幹嘛呀?”


    葦慶凡無奈道:“不是你要來的嗎?”


    “我喝醉了呀!”


    她理直氣壯,睜大眼睛瞪他,很匪夷所思的模樣,“你居然聽一個醉鬼的話?”


    “……”


    葦慶凡差點沒忍住在她腦袋上敲一下,好在克製住了這個衝動,並且迅速進行了反思。


    經過車上的插曲,尤其是被她強吻、抱著,還有兩人在另一個時空可能有一段婚姻的猜測,都讓他不知不覺對江清淮親近不少。


    換了之前,哪怕是剛剛上出租車之前,他跟江清淮雖然關係比較親近,但隻是朋友之交,還是會避諱男女之防的,絕不會像現在這樣下意識會有肢體舉動。


    “難道我被她pua了?”


    他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又迅速拋開,沒有跟她爭辯,道:“那我們現在迴去?”


    “為什麽要迴去?”


    江清淮又奇怪的看他,依舊匪夷所思的模樣,似乎懷疑他腦袋壞掉了,“來都來了,當然要去逛逛啊!”


    “……”


    葦慶凡不想理她了,轉頭就走,心裏有點鬱悶,又覺得釋然。


    他剛剛還在糾結和為難要不要跟江清淮討論一下“葦蒹葭”的事情,但看江清淮的樣子似乎真的忘記了,不像是裝的。


    這讓他鬆了口氣,畢竟交流這種事情多少有點尷尬,做夢就算了,還是跟人家有關的春夢……


    怎麽看都有耍流氓的嫌疑,說瞎話不合適,說實話也不合適。


    可暫時可以不用考慮交流春夢的事情了,他又覺得若有所失,莫名有一種自己被她始亂終棄的感覺……


    剛剛在車上還在強吻自己,下車就忘了,這可不就是始亂終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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