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中夜,第一夜。


    星夜如水,帶著淡淡的花香,流淌進散發著竹香味的竹屋。


    陸凡迷迷糊糊的醒來,隻覺得淡淡的藥香味將他包圍。恍惚中,他聽到幾個女聲在交流。


    “真不知道公主是怎麽想的,你看這人進穀時,滿身是血,肯定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更可恨的是,他差點殺了公主!”


    “是啊!是啊!差點害死公主不說,後來死抱著公主不放,還沒口子的亂叫,我記得,好像是……是……雪兒還有舞兒對吧?”


    “呸,男人都這樣,三妻四妾的,沒有一個是好東西。”第一個女聲說道。


    “你們少說兩句吧。”第三個聲音傳來,陸凡心中一動,這個聲音他十分的熟悉,但是一時間想不起是誰?“他也是個癡情的可憐人。”


    “聖女大人,你怎麽也包庇他?”


    “對呀,對呀,一向討厭男子的聖女大人都為他說好話呢。啊!是不是看上這個小白臉了!”


    “你們在說,我可就惱了。”被叫做聖女大人的女子淡淡道,顯然沒有因為女子的話而動怒。繼而是帶著歎息的語氣道:“我和他是熟人,至於他為什麽變成這樣,我也略有耳聞,不管怎麽說,他……他……”聖女似乎思考了片刻,歎道:“他是舉世無雙的奇男子!”


    “噓……”一陣噓聲響起,看來屋內不止她們三個女子。


    “諸位不要說笑了。”這時一聲清脆的女聲傳來,陸凡聞言,心中一鬆,隻覺得此女子的聲音,動聽至極,又在恍惚中覺得,自己似乎聽過這個聲音。


    “他傷的很重,經不起折騰,你們小小心。”動聽的女聲繼續說道,頓時周邊的女子們紛紛應聲。


    “他身上一共大傷二十七處,小傷五十四處,都要細心處理,知道嗎?”


    “知道!”眾女齊聲應道,繼而陸凡還聽到一人嘀咕道:“還真是命硬,都快被砍成肉泥了……”


    “好了,大家開始吧……”動聽的女聲再一次響起,陸凡腦海中冒出一個念頭。“我還沒死。”


    暈迷中的陸凡,沒有意識,沒有知覺,隻覺得自己好像在驚濤駭浪這跌宕起伏。


    無盡的狂潮,麵海之上,颶風起,百丈的海浪倒卷起來,衝上天際。海麵的上方,是一片漆黑,電閃雷鳴,刹那間,一道赤練劃破長空,如驚世神雷。


    陸凡神為之奪,鬼使神差之間,竟是跟著那道雷光,衝天而去。


    “小凡……”淡淡的女聲,從他的背後響起。陸凡身形一頓,愕然迴首,凝望著背後的身影。


    萬丈海浪之中,一襲如雪的白衣,傲然顯現在這驚濤駭浪之中。


    “仙芸姐……”陸凡的嘴角微微一動,最後苦澀的說道。


    霖仙芸沒有說話,而是緩緩抬起了手指,指著遠方,陸凡朝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雄軀一震。


    遠遠的,他看見天上的烏雲已經漸漸破開,一道絢麗的霞光,霞光之下,兩道身影若隱若現。


    “雪兒!舞兒!”陸凡驚叫一聲,但是下一刻,他呆住了。


    兩道身影都站在霞光之下,衝著他揮手,仿佛是在做最後的告別。


    “雪兒!舞兒!”陸凡大唿一聲,就要衝上前去,卻在這時,被霖仙芸一把拉住。


    “你不能去!”霖仙芸淡淡道,隻有在語氣的深處,有著一絲驚慌。


    “讓我過去,放開我!放開我!”陸凡掙紮著,但是霖仙芸死死的拉住他的手,陸凡竟是掙脫不了!


    陸凡絕眥欲裂,死死的瞪著天邊的烏雲,彩霞之下,青雪和墨舞含笑迴首,繼而轉身,飛入了無盡的彩霞中,隻留下這電閃雷鳴的世界。


    “不啊!”陸凡長發倒豎,奮力的掙紮著,想要掙脫,不料卻被霖仙芸拉了迴來。


    “你不能去!”霖仙芸冷喝一聲,不理陸凡的掙紮,衝著陸凡怒吼道:“你必須活下去,你還有很多事沒做,你必須活下去!”霖仙芸死死的拉住陸凡的手臂,不讓陸凡上前。


    “讓我去,讓我去!讓我去……”陸凡掙紮著,想要掙脫,眼看著遠方兩道倩影消失在天邊,他絕眥欲裂,下一刻,在霖仙芸目瞪口呆的眼神中,陸凡生生扯斷了自己的臂膀!


    “這!”就算會死霖仙芸也怔住了,片刻的猶豫,陸凡已經衝了出去。


    “給我迴來!”霖仙芸扔了陸凡的手臂,在這個陸凡內心世界,根本就不能傷害他。霖仙芸當心的,是陸凡真的衝進了那霞光中,到那時,就算陸凡不會死,他的靈魂也會永遠的禁錮在自己的迴憶中。


    “啪!”霖仙芸身形如鬼魅,出現在陸凡的背後,一掌拍在陸凡的頭頂。


    陸凡身體一顫,愕然轉身,死死的盯著眼前的霖仙芸,卻看見霖仙芸那萬年不變的臉上,多了一絲絲不忍。


    “對不起,我還不能讓你死……”霖仙芸的語氣中流出出點點傷感。


    陸凡死死的瞪著霖仙芸,下一刻,他的身體再也控製不住,緩緩的栽落下去,栽落在霖仙芸的懷中。


    無助的淚,悄悄的從陸凡的眼角滑落,霖仙芸深深歎了一口氣,抱著陸凡,轉身離去。


    ……


    “咦,公主,你快看,他好像哭了。”


    “難道,他也是傷心人嗎……”


    ……


    陸凡醒來時,已經是深夜,他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幽靜的小竹屋。


    陸凡沒有多想,他想抬手,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絲毫不能動彈,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竟是被包成了一個大粽子。


    “這!”陸凡呆了一下,但是轉而他又意興闌珊,偏過腦袋,閉上了雙眼,苦澀的淚水,劃過了眼角。


    夜深寂靜,如今卻自有自己,獨自麵對。


    “嗚嗚……”


    幽深的夜色凝結成夜曲,是誰的背上,在暗自流淌。


    不遠處,一翠衣女子推著百花藤的輪椅,緩緩走在燈火幽幽的路上。


    “公主……他醒了。”


    輪椅上的女子似乎像是睡著了一般,聽到這一句,她緩緩抬起了頭,微風吹來,將她的秀發吹散,露出一張麵無表情的臉。


    “醒了嗎?”女子眼中露出思索之意,絕美的臉,毫無瑕疵,美得不似人間容貌。


    “他就是暮商姐姐說過的陸凡嗎?”輪椅上的女子再一次問道,但是,更多的,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公主,他……他好像在在哭。”推著輪椅的女子撇了撇小嘴,遠遠的望著陸凡所在的小屋,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


    隻是輪椅上的女子卻沒有那般,而是歎道:“讓他哭一場吧!或許,會好受些。”說完,她伸手入懷,緩緩拿出一支翠綠的玉笛。


    曉夢笛!


    眼前女子的身份已經不言而喻了,竟然是十年前的第一仙釵,玄冰天都的小公主,玄冰月。


    翠綠色的玉笛輕輕的靠在了玄冰月那吹彈可破的嬌唇上,夜色下,花海間,幽幽的笛聲響起,仿佛是一陣清風,吹入了人的心田。


    竹屋內的陸凡轉過頭來,呆呆的聆聽著玄冰月的笛聲,那一刻,他的心莫名的寧靜了下來。


    那是一首十分寧靜的小曲,幽深的夜色裏,給人心靈上的慰藉。


    聽著笛聲,陸凡漸漸的陷入了夢鄉,沒有噩夢的夢想之中……


    花中夜,第二夜。


    白天的時候,陸凡悠悠醒來,發現自己全身被動彈不得,但是他心情不好,也懶得理會,閉上眼睛假寐,直到中午,才有侍女送飯進來,並且拔了陸凡手臂上的銀針,手臂這才可以活動。


    陸凡沒有問這是哪裏,想來身體康複以後自然能知曉。


    看著侍女送來的午飯,陸凡搖了搖頭,他本來一心求死,但是此刻卻活了下來。既然沒有死,陸凡也就不會再去尋死了,況且他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去做。想到這裏,陸凡咽下了幾口幹飯。


    下午的時間轉瞬即逝,夕陽西下的時候,侍女們又進來一次,拔去了自己身上的銀針之後,陸凡就可以活動了。


    是夜。


    陸凡靜靜的走出竹屋。雖然他修為高深,又得到了及時的醫治,但是畢竟傷的太重,走到門口時,就已經累得氣喘噓噓。


    似乎有些泄氣,陸凡在竹屋外的階梯上坐下,開始打量四周。


    不得不說,這裏的主人很會布置,一片小小的莊園處在花海的中心,蜿蜒的小路從花海深處蔓延出來,穿插著經過所有的小屋。


    陸凡靠在欄杆之上,靜靜的望著這裏的夜色,這裏的天空很清澈,找不到一點雜質,一陣陣風吹過,花海上泛起了浪花,帶著誘人的香味。看到這裏,陸凡的心變得寧靜了。


    “你在這裏幹什麽?”一聲清脆的女聲從身後傳來,陸凡動了一下,這女聲,正是昏迷中聽到的女聲,那位被稱為公主的女子。


    陸凡閉上了雙眼,沒有說話,隻聽身後一陣“吱呀”的聲音,陸凡感到身後多了一人。


    “陸凡是嗎?”溫柔的女聲響起,陸凡閉著雙眼,沒有迴答。


    “我能坐在你身邊嗎?”女聲繼續問道,陸凡點了點頭,繼而隻嗅到點點蘭花香味在身邊迴蕩,陸凡皺了皺眉,沒有看向她。


    “陸公子,初次見麵,我是玄冰月,能和我聊聊嗎?”玄冰月含笑問道。聞言,陸凡雙目陡睜,詫異的轉過頭去,看向身邊的女子。


    “玄……冰……月?”陸凡喃喃自語著,眼中的詫異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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