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望無際的半月湖出現在麵前時,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了。雖然已經過了半個月,但墨舞的傷勢沒有一點好轉。雖然轉醒了幾次,但是不久之後又昏睡過去,陸凡想要與墨舞說上兩句話都沒有機會。


    墨舞的身體非常的糟糕,甚至比當日在未名湖畔相遇時的情況還要糟糕。青雪見狀,將神木天都送給她的神木之心戴在了墨舞的身上,這才將吊著墨舞一口氣,不至於香消玉損。


    陸凡為此十分的焦急。幸好此時季暮商趕來這裏,季暮商為墨舞續上了筋脈,這才讓墨舞脫離了生命危險。


    看著漸漸熟睡的墨舞,陸凡焦急的問季暮商。


    “她怎麽樣了?”陸凡的語氣中滿是急切,季暮商將一切都看在眼中,在別人眼中,他是高高在上的風月城主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就像一個孩子,不斷找尋著自己珍愛的東西,並且嗬護著它。


    季暮商搖了搖頭,歎道:“墨舞姑娘傷的實在是太重了,恕我無能為力,我隻能將她的經脈接迴去,但是,是否能夠恢複,我實在沒有把握,普天之下,能治好她的人,隻有公主了。”


    陸凡沉默了一下,不再說話,顯得有些失落,季暮商看在眼中,勸道:“你不用擔心,我去和公主說說,公主會救她的。”


    說到這裏,季暮商看見了眼中一亮,不由的歎息,暗暗想到:“就算是在出色的人,也過不了情之一字。”


    陸凡坐下,坐在了床邊,輕輕的撫摸著墨舞的額頭,睡著的她,臉上還帶著點點笑意,陸凡隻覺得內心一陣滿足,隻要她能好起來,自己就算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咚咚咚……”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陸凡和季暮商一起迴頭,隻聽門外傳來青雪的聲音:“我可以進來嗎?”


    陸凡一愣,青雪敲門,還問自己是否可以進來,不啻於是在作踐自己。想到這裏,陸凡內心一痛,深深的愧疚之情自內心升起,這段時間,自己的心思一直在墨舞身上,一直忽略了身邊的人。可是青雪隻是在一邊,微笑的看著一切。陸凡怎會知道,在微笑的背後,藏著多少淚水?


    想到這裏,陸凡起身,轉身拉開門,輕輕拉住青雪的小臂,小聲道:“雪兒,苦了你了。”說完,在青雪驚訝的眼神中,陸凡將青雪摟進了懷中。


    青雪沒有說話,宛如一個木偶,被陸凡抱著,眼神有些迷茫,她沒有動,任由陸凡抱著自己。


    “雪兒……對不起……”陸凡輕輕在青雪耳邊說道。青雪眨了眨雙眼,抿住了嘴,緩緩搖頭,陸凡鬆開青雪,皺了皺眉毛道:“雪兒?你的身體,怎麽這麽冷?是不是不舒服?”


    青雪臉上閃過一絲不為人知的悲傷,她小聲道:“我沒事,墨舞姑娘好些了嗎?”


    陸凡突然握住了青雪小手,驚怒道:“還說你沒事,你的手幾乎一點溫度都沒有,季師妹,你來幫她看看。”


    季暮商聞言上前,伸出了素手,看到這一幕,青雪竟然縮了縮手,但是陸凡握住了青雪的小手,讓季暮商為她把脈,季暮商剛剛握住青雪的小手,臉色就變了,正要說些什麽的時候,發現青雪眼中流露出哀求的神色,並且緩緩搖頭,季暮商突然了解了什麽?她的眼神在那一刻變得無比的哀傷,但是很快就被她掩飾了過去。


    “沒事的,青師妹隻不過有點虛寒罷了。”季暮商說道,但是顯然陸凡並不相信,以青雪的修為,怎麽可能還會生病?但是季暮商不說,陸凡也問出來,想到這裏,陸凡打定主意,迴到天都之後,讓其他人為青雪看看。反正離天都也不遠了。


    想到這裏,陸凡才安心,她安慰了青雪幾句,青雪很乖巧的點頭,這時季暮商說道:“陸師弟,我要為墨舞姑娘施針了,你還想在這裏看著嗎?”


    說到這裏,陸凡臉色微紅,點頭道:“那有勞暮商了。”說道這裏,陸凡正要拉起青雪,季暮商突然道:“讓青師妹留下來幫我一把,我也要為她診治一番。”


    陸凡不疑有他,鬆開青雪的小手,推開木門出去了。看著陸凡的背影,青雪一時間呆住了,直到陸凡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青雪已經淚流滿麵。


    季暮商坐在墨舞身邊,撚起銀針,小聲道:“墨舞姑娘,我知道,你已經醒了,何苦要封閉六識?”


    聞言墨舞的睫毛微微顫抖,在季暮商和青雪的注視下,墨舞緩緩睜開了雙眼,宛如大夢初醒的仙女。


    青雪不由得感歎,墨舞確實有著讓人心動的資本,她的美麗,她的氣質,是她都不能比的。想到這裏,青雪不由得意興闌珊,隻是內心深處,還有著點點欣慰,不過這些,不能為外人道的。


    墨舞睜開雙眼,緩緩的坐起,這樣的一個小小的動作,對於墨舞來說,都是十分的艱難,她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季暮商,但是很快,她的目光轉向了在季暮商身後的青雪。略微詫異的問道:“青雪姑娘?”


    青雪含笑點頭,但是墨舞臉上卻流露出沉痛的神色,她低下了腦袋,小聲道:“青雪姑娘,我對不起你……”


    青雪搖了搖頭,走到床邊坐下,執起墨舞的小手,輕輕的放在自己的心口,小聲道:“你感受到了什麽?”


    墨舞嬌軀一震,驚駭的盯著青雪,青雪苦澀的一笑,眉間帶上了無盡的哀傷。“答應我一件事,以後幫我照顧好小凡,他是那樣的出色,卻也是那樣的脆弱,我不放心他,請你幫我照顧他。”


    墨舞的身軀在微微的顫抖,她看向青雪,晶瑩的淚水不斷的從她的眼中滑落,青雪抓住她的小手,道:“墨舞姑娘,我求你了,她是我最後的牽掛,我把他交給你了,無論如何,你都要照顧好他……”


    墨舞含淚搖頭,連聲道:“不!不!不!不能這樣,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暮商姑娘,你不是精通醫術嗎?你救救她,求求你了,救救她。”


    季暮商閉上雙眼,那一刻,她眼中也含上了淚花。“在她捏碎公主給她的問情珠時,結果已經注定了,別說是我,就算是公主親至,也沒有任何辦法。”季暮商猶豫一下,才道:“沒有溫度,沒有氣息,沒有脈搏,此刻的青師妹,其實……其實……已經死了。”


    墨舞呆住了,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青雪,青雪似乎已經知道了,她並沒有在乎,而是道:“墨姐姐,到現在,你還不願答應我的請求嗎?”


    “不!不可能!”墨舞驚唿道:“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不,我已經死去半個月了,在我捏碎問情珠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死了……”青雪落寞的說道。


    季暮商接著青雪的話語說了下去。“問情珠中的咒語,是以自己的生命為獻祭,獲得強大的力量,而不是如此,又怎能擊敗夢飛燕,救下你?”


    “那?”墨舞有些呆滯,怔怔的望著青雪,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如今的青師妹,是因為在施展問情珠的那一刻,她有一股執念占據了她的身體,正是這一股執念,讓她以這種活死人的樣子活了下來。”季暮商眼中滿是悲傷。


    “那樣強大的執念,竟然超越了生死。”季暮商說道這裏,已經是淚水兩行。


    青雪隻是笑著,沒有說話,直到墨舞將目光轉向她,正想要詢問的時候,青雪繼續道:“現在還不願意幫我照顧他嗎?”


    墨舞張口,她本想拒絕,青雪為了陸凡付出了這麽多,她怎麽忍心橫刀奪愛,但是就在她張嘴的那一刻,她怔住了。


    所謂的執念,到底是什麽?突然間,墨舞明白了,青雪的執念,隻有陸凡,她怕自己死後,陸凡一生孤獨,所以,才讓自己照顧陸凡,才有著一遍又一遍的這樣的請求!


    哪怕是生死的距離,青雪用那一股執念跨越了生與死的距離,隻為了,他不再孤獨!


    墨舞突然哭了,她終於感覺到了,自己的愛,是如此的渺小,那一刻,墨舞重重的點頭,道:“墨舞在此發誓,若我在世一日,必不讓小凡孤獨,不讓他悲傷!”


    墨舞捫心自問,如何能拒絕一個已經死去之人的懇求,她緩緩抬手。雖然這樣的一個小小的動作,都使她痛苦不堪,但是她仍是堅持著,撫摸著青雪的臉。


    “能得到你的愛,是他三生七世修來的緣……”說著說著,墨舞已經泣不成聲。


    青雪起身,沒有在理會墨舞,而是對著季暮商道:“冰月公主可以治好她對嗎?”


    季暮商點了點頭,無言以對,青雪這才點頭,轉身出去,窈窕的身影顯得有些淒涼。


    翌日,陸凡等人終於迴到了闊別已久的風月天都,往日熱鬧非凡的天都,此刻陷入了死寂,前方的戰鬥,十萬風月天師葬身未名平原,風月天都的精英死傷殆盡,南方巫族,西方的烈焰天都大舉進攻,風月一敗再敗,短短半個月,四州之地,易州和坤州已經失陷。烈焰天都大舉進犯,殺入乾州,風月天師紛湧抵抗,仍是擋不住烈焰天都的進攻,一座座城池失陷,整個風月天都處在風雨飄搖之中。


    迴到天都後,合計了自己手上的力量,令他心寒的是,風月天都的中堅力量已經損失殆盡,二幻天師除了自己青雪和雲貞之外,隻剩四人,分別是明夕月,青峰,古天舒和林家的老祖。算上掃地老人,也隻剩八人了。青劍將二幻神位給了青雪,跌落至三幻,林傲天雖然煉化了神位,但是還沒有完全契合,尚在半步二幻境界。


    此外,三幻天師,在開戰前夕,風月天都可謂是人才濟濟,三幻天師一共一百三十多位,可是一戰下來,竟隻剩下三十多位,而且都是有傷在身。


    原本強盛的風月天都,擁有十幾萬天師,可是此刻,隻剩寥寥數萬人,原本熱鬧非凡的天都,已經變得冷冷清清。


    墨舞的出現,給天都帶來了不小的波動,沒有人會忘記在未名平原上的那一場屠殺,正是墨舞,屠殺了近十萬天師,其中有六七萬風月天師!


    無數的謾罵聲,斥責聲響起,但是陸凡對此充耳不聞,他早就做好準備,歸隱山林了。風月天都雖然慘敗,但也沒有了後顧之憂,夢飛燕已經消散了,天都沒有什麽危機,所以陸凡才想到了離開,帶著青雪和墨舞。


    將墨舞安置在了自己的房內,囑咐陸寧好好照顧她,之後他轉身出門,找到了屋外的小池塘,陸凡笑道:“好久不見了,仙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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