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迷蒙,淡淡的血腥味,充滿了整片未名平原,戰爭的硝煙已經過去。月夜下詭異的平靜,但是陸凡的心卻在這一刻倍加的警惕。


    風月天都一方將烈焰天都的天師們團團圍住。


    這一場曠世之戰,最終是風月天都取得勝利。隻是,沒有人慶賀。


    慘重的傷亡,讓所有人的心情都十分的沉重。


    整個未名平原,此刻已經變得千瘡百孔,那數不清的溝壑訴說著之前的戰鬥。


    無數的屍體,鋪滿了整個平原,一望無際的屍骸,述說著之前的慘烈。


    陸凡看著身後的天師們,感到一陣觸目驚心,算上玄冰,神木和雷霆天都的天師們,他們足足有二十萬天師,可是此刻看來,連一半也不到!


    最讓陸凡觸目驚心的是,整個平原上此刻泛起了亮白如晝的光芒,無數的風月天師在隕落之後開始了結晶!


    陸凡站在風中,看著滿目的雪亮,他心中的滋味,真的是那一言明。


    那一年,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讓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一幕。隻是那時的他,年少不識愁滋味,並不知道這到底代表著什麽。


    但是如今看來,這一切的一切,銘刻在心,怎能忘記的一幕,如果說一個兩個還不能震撼人心的話,那麽這千萬裏的光輝,就是一曲悲涼的風月挽歌。


    戰場之上,不知何時響起了幽幽的笛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陸凡轉頭看去,隻見一位女子坐在了一塊岩石之上,靜靜的吹奏著。


    陸凡識得這一首曲子,正是當年劃船老者在湖上的贈曲,那一首《半月琴》,就像是亡靈的讚歌,無比的哀怨。


    而那吹笛的女子,陸凡卻認識,正是自己和青雪成親那裏,牽著蘭冰,並把她交到蕭翰林手中的女子。


    “升月尊者在戰鬥中與對手同歸於盡了……”青雪湊到陸凡耳邊,輕輕的說了一聲。陸凡輕輕的點頭。隻是靜靜的看著,那位女子,正是升月尊者的妻子,陸凡不由得響起當年那位和藹可親的長者,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可是就是這樣的一位令人尊敬的長者,卻隕落在了這裏。


    陸凡的內心一陣沉重,突然間,他有一種失落。就算自己戰勝了烈焰天都,那又如何,自己最珍重的人們再也迴不來了。


    陸凡靜靜的望著遠處岩石上的女子,雪白的衣服上,染上了點點的殷紅。雖然已經有了不小的年紀,但是她的美麗依舊,她的笛聲,此刻是天地間最淒美的音律。


    不知不覺的,陸凡發現,原來自己身邊的人,已經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一個個離開了自己……


    淚水,不知何時爬滿了臉頰。陸凡怔怔看著那一抹帶著殷紅的雪白,月色下,她的身影更顯得高貴。


    陸凡的眼中,緩緩的迴想起一個有一個臉龐,有些他還能記起他們的音容笑貌,有些,卻漸漸的變得模糊了。


    半月琴,唱盡了世間的哀歌,陸凡漸漸的迷失了自己,呆呆的站在那裏,靜靜的聽著,聽著笛聲中的心聲。


    隻是,笛聲卻戛然而止!


    陸凡如夢初醒,卻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白衣女子在收起手中玉笛的同時,緩緩的張開了雙臂,在陸凡驚訝的目光中,她緩緩的跪倒在地,含著笑,輕輕的伏在了地上!


    “不!”陸凡終於明白了什麽?俯衝而下,化作一道流光,出現在了女子的身邊,輕輕的扶起她,陸凡焦急的叫道:“前輩!前輩……”


    女子聽到了唿叫,緩緩睜開了雙眼,看到一臉焦急的陸凡,她慘淡一笑,嘴角滑落了紫黑色的血絲!


    麵對這個自己甚至不知道名字的前輩,陸凡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女前輩卻笑了,眼中含著淚水,她扭過頭,看著岩石下漆黑的溝壑,小聲的抽泣道:“我知道,他從來都沒有愛過我,他愛的,永遠隻是神木天都的那個傻傻的女孩。”


    “他是那麽的愛她,她獻身鑄造的神劍,一刻不離身,就算是死,他們也死在了一起……”


    女前輩咳嗽了兩聲,眼中的光彩漸漸的暗淡了下去,但是她的眼神卻漸漸變得堅定。


    “可是?我不後悔,那怕百年都隻能做有名無分的夫妻……”


    “我……”女前輩的眼神漸漸消散,她看向了遠遠的高空,她的嘴角,卻浮現了苦澀的微笑。


    “那日花轎匆忙,你累濕了紅妝……”靜靜的說完這一句,她靜靜的垂下了秀麗的頭,再也沒了氣息。


    她是一貞烈的女子,就算自己的愛人不從愛過自己,他也毅然的選擇隨他如地下。


    陸凡輕輕的放下女前輩,淡淡的月光灑下,她的身上漸漸泛起了潔白的亮光。


    陸凡靜靜的後退,看著她在麵結晶,此刻的他,甚至都不知道女前輩的姓名,或許對前輩來說,姓名早就不重要了。


    青雪悄悄的從背後牽起了陸凡的手,陸凡迴首望著她,青雪莞爾一笑,但是眼中依稀含著淚花。


    “不論何時,我都在你的身邊,哪怕是死,我也會隨你一起到地下……”


    “不許亂說。”陸凡輕輕的按住青雪的小嘴。青雪愣了一下,繼而在陸凡錯愕的眼神中,撲入了陸凡的懷中。


    …………


    陸凡牽著青雪,身後跟著雲貞,帶著剩下的二幻天師,站在了烈焰天都的麵前。


    除了逃走的數萬烈焰天師,剩下的烈焰天師此刻都被困在了風月天師的包圍之下。整整七八萬烈焰天師,包括近十位二幻天師,一起被困在了這裏。


    陸凡出現在了這些人的上方,看了眼前的眾多烈焰天師一眼,所有人的眼中,都沒有懼怕的神色,相反的,都是深深的恨意。


    他們的恨意,讓陸凡感到不寒而栗。烈焰天都,是一個可怕的天都,他們的名族,是好戰的名族,他們擁有的烈焰之力,注定了他們的性格如同烈火,喜歡不斷的入侵。


    與恬靜淡雅的風月人不同,他們悍不畏死,好像都是為了戰鬥而生,這也就注定了,這個天都有著強大的戰力。


    看到眼前的這些人,陸凡心中暗暗歎息,隻可惜走了雲陽和霍啟,就連玄火此刻也不在此處。


    但是已經取得了勝利,陸凡已經不能在顧忌那麽多了。他冷聲道:“現在在你們麵前,還有兩個選擇,要麽,你們所有人自廢修為,要麽,全部留在這裏!”


    陸凡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但是此刻他也不能心慈,如果放過了這些人,那麽風月天都將麵臨永無休止的戰爭。


    那些烈焰天都眼中散發著仇恨的光芒,而陸凡身後的風月天師們,有何嚐不是如此?不斷的戰鬥,讓兩大天都的積怨,已經變得不可化解。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身後的風月天師們怒吼著,在他們之中,有多少親朋好友死在了這裏,他們的恨,讓他們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但是陸凡此刻卻沒有失去理智。雖然他們已經占據了上風,但是正所謂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要徹底消滅這七八萬烈焰天師,他們要付出的代價,也絕對不會小,而且對手都是背水一戰,真的交手,誰勝誰負,尚未可知。


    “今天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再有人死去了,你們……”陸凡的目光掃過下方的烈焰天師們,好像沒有什麽情感。“你們降了吧……”


    降了吧!


    這一句從陸凡口中說出來,所有的烈焰天師都怔住了,他們麵麵相覷。久久不能決定。


    陸凡很有耐心,靜靜的著,直到一輪明月緩緩升到了半空中。


    漸漸的,陸凡皺起了眉頭,一股不好的預感,他猛然朝著遠方的天空看去,在那裏,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道赤色的雲霞。


    “這是?”陸凡皺起了眉毛,似乎在疑惑。雲貞和青雪出現在他的身邊,一起凝重的看著遠方的紅雲。


    漸漸的靠近的雲彩,仿佛是一團熾熱的火焰,是這世間最美的火焰。


    三人對望一眼,三柄神劍一起出鞘,朝著遠遠而來的紅雲飛去。


    三柄仙劍一起飛出,遙遙指著遠處的紅雲,他們不知道,此刻他們麵對時什麽。


    千裏之外。


    古天舒和青峰一起站了起來,遠遠的看著西方,臉上驚疑不定。


    在他們的身後,一扇小小的木屋緩緩的打開,兩人錯愕的轉身,望著門內,臉上的表情十分的怪異。


    “這是終結,還是新的開始?”


    ……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響起,確屬陸凡跪倒在了半空中,青雪和雲貞詫異的扶住了他,卻看向了天空之中,在那裏,紅雲在緩緩地接近。


    雲貞的臉色突然變了,變得十分的蒼白,青雪看到了雲貞的臉色,詫異的問道:“怎麽了。”


    雲貞抿住了嘴巴,似乎有些畏懼,似乎有些恍惚,小聲道。


    “一幻天師……”


    青雪頓時瞪大了雙眼,死死的盯著天空之中的紅雲,但是總是比不過陸凡的感覺,此刻的他,心如刀絞,他咬著牙齒,死死的盯著,遠處的紅雲。


    “原來,竟是這樣……”陸凡喃喃自語著,那一刻,兩漢清淚滑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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