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凡來到風月大殿時,三百幻師早已集結好,按照陸凡的吩咐,所有人一律換上了夜行衣,武器都裹上了黑布。陸凡此刻也是一身黑衣長袍,站在了眾人的身前,他的身前,三百幻師整裝待發。


    不過陸凡卻是皺起了眉頭,問向身邊的寧淩:“我師姐呢?”他問著寧淩,眉目間閃爍出一絲絲不滿。


    看到陸凡的不滿,寧淩低頭思考了一下,才迴答道:“青雪師妹怕是遇上了什麽事,所以來晚了點。”


    陸凡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月色,喃喃道:“已經三更天了,不能再等她了,我們出發吧!”說完他背負起雙手,不過就在這時,青雪那清麗的聲音傳來:“你敢不等我,想討打了是不是?”隨著聲音望去,一身黑衣如墨的青雪從黑暗中走來,那一身緊身的黑衣,將青雪的身段襯托的更加的妖嬈。說完青雪一縱身,跳躍到陸凡身邊,在陸凡身前轉了兩圈,帶著淡淡香味的幽風拂過陸凡的臉頰,陸凡心頭一迷,這時青雪笑道:“怎麽樣?好看不?”


    陸凡臉色一沉,冷冷道:“師姐,不要鬧了。”這一句話說出,青雪竟是不惱,仍是掩嘴輕笑。陸凡還想嗬斥,卻被寧淩攔下:“青雪師妹大戰當前,還能有這般心情,當真了不起。”青雪臉色不變,反而上前捏著陸凡的臉,嬉笑道:“小凡別板著臉,聽師姐的,師姐有辦法助你打贏這一戰。”


    陸凡撇了撇嘴,青雪不理陸凡的不滿,轉身說道:“時間到了,該出發了。”


    陸凡微微點頭,轉身麵對著身前的幻師,高聲道:“弟兄們,此次我們要打大戰了,我陸凡在此告訴你們,這一戰,你們能活下的人,可能不多,如果你們怕了,可以離開,我陸凡,不會阻攔!”


    隻是,迴答陸凡的是一陣沉默,月明透過烏雲,將清亮的月華灑下,陸凡眨了眨眼,點頭道:“繼然如此,那麽,出發吧!”


    看著下方聳動的人頭,陸凡心中也沒有底。他上前一步,看到寧淩背起了一個黑色的包裹。“嗯?你這是何意?”


    寧淩隻是嫣然一笑,並沒有迴答陸凡的話語。三百幻師,就這樣,偷偷摸摸的摸出了江寧城,然而,就在陸凡一眾人出了江寧城時,一聲震天動地的喊殺聲竟是從身後傳來。


    “這!”陸凡大驚迴頭,隻見鋪天蓋地的風月幻師撲殺向烈焰幻師的陣營,大陣起,劍氣衝天,風月之力和烈焰之力交相輝映,染亮了半邊天空。


    “誰讓他們動手的!”陸凡驚怒的大吼,轉身迴去,卻被青雪一掌推了迴來,嬌喝道:“我讓他們去的!”陸凡怔了一下,怒道:“胡鬧!”


    青雪也是不甘示弱,上前一步,說道:“你以為就憑我們這些人,能瞞過烈焰大軍?若不這麽做,我們怎麽能在烈焰幻師的眼皮底下溜出城?”


    “別鬧了!”寧淩上前一步,分開了正在爭吵的陸凡和青雪,陸凡臉色發黑,青雪也是雙手叉腰,一副不服氣的摸樣。寧淩皺起了秀眉,此地可不是爭吵的地方,她急忙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們快點渡河,或許青雪師妹說的不錯。”


    “哼!”陸凡瞪了青雪一眼,一臉不服的轉身,寧淩催促這眾人趕路,不久,他們就趕到寧江畔。


    月色下,一道白芒如練,在水麵蕩漾,隱隱傳來的水聲。帶著早已做好的木筏,陸凡等人乘著夜色的掩護,在烈焰和風月幻師的交戰處不足三裏的地方偷偷橫渡寧江。


    “噤聲。”陸凡輕輕的喊道,三十多個木筏緩緩飄過江中心,所有人閉嘴不語,他們朝著遠方看去,那裏,劍氣四射,一陣又一陣的大規模衝鋒,激烈的戰鬥,震動了地表,就連飄泊在江麵的陸凡等人,都感到了江水的不安。


    “如今是落潮期,寧江的浪潮不是太大,大家加快渡過。”陸凡輕輕的下達著命令,眾人劃起手中的槳,緩慢的漂向對岸。那裏,正是一片樹林。


    陸凡和青雪寧淩在一張木筏上,此刻陸凡不敢禦劍飛行,風月之力一旦使用出來,定然會被發現。不過此刻寧淩卻是將手中的漿丟了下來,緩緩的摘下了背上的背包。


    陸凡頓了一下,沒有停下手中的漿,這時青雪的目光同樣看了過來。隻見寧淩緩緩打開包裹,竟是一個小小的靈位!


    陸凡和青雪詫異的對視了一眼,隻見寧淩將靈位擺正,緩緩跪在靈位前,深深一拜。陸凡凝神看去,隻見靈位上寫到:愛女寧玨之位。下書寧崖泣立。


    陸凡也是停下手中的槳,問道:“寧師姐,這是?”


    寧淩緩緩起身,歎道:“這是我姑姑的靈位,當年她就是在江寧城下投江自盡的。”


    陸凡眨了眨眼睛,目光投向了深邃的江底,那裏,是否沉睡著一縷芳魂?這時,寧淩道:“你也知道,姑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上的人。”


    青雪也坐在了寧淩身邊,任由著木筏隨水漂流。寧淩繼而說道:“陸師弟,我不求你的諒解,是的,姑姑愛上的人,正是你有著血海深仇的霍啟。”


    陸凡點頭道:“這個我早就知道了。”說完,陸凡也跪倒靈位前,深深一拜,說道:“我雖霍啟的仇不共戴天,但是,我卻敬佩寧前輩的氣節,這一叩首,我陸凡心服口服。”繼而陸凡再拜。青雪看在眼中,也說道:“死者為大,我也應當拜一拜。”說完,跪在陸凡身邊,也是深深一拜。


    寧淩看著陸凡和青雪二人,深深的歎息,異樣的愁緒爬上了眉間。“當年姑姑在這裏投江自盡,還帶著不滿月的表弟,細細算來,也有十六年了。”


    陸凡和青雪沉默了一下,聽著寧淩緩緩道來。“那個孩子……”似乎是想到那個表弟,寧淩臉上浮現了一絲微笑:“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孩子,我還記得,他的眼睛是那麽的亮,就像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那時,他還會笑,一笑起來,就那麽的甜,當時我就叫他笑兒。”寧淩緩緩收起寧玨的靈位,帶著惆悵的語氣說道:“然而,所有的人都容不下這個孩子,不為其它,就因為他的父親是烈焰天師。”寧淩說著,緩緩合上了眼瞼,兩行清淚靜靜的劃過臉頰。“大家一致要求,弄死這個孩子,姑姑為了保護他,帶著他逃出易州城,投靠江寧的霍啟,一路上易州的追殺不斷,姑姑一路喋血,當她趕到江寧城下時,霍啟帶人來接應,卻被堵在江寧邊,混戰中,姑姑走丟了,最後一戰幾乎移平了江寧郡,霍啟重傷,就在此時,姑姑懷抱表弟而來,大殺四方,最後不敵風月天師人手眾多,最後絕望之時,抱著表弟投江自盡。”


    寧淩說著說著,眼淚止不住的流過臉頰:“你們沒見過,表弟笑起來多麽可愛,這樣一個孩子,為什麽天地不容?”陸凡抿住嘴唇,他先前對霍啟的恨,可謂是刻骨銘心,隻是此刻陸凡突然發現,其實霍啟也是個可憐人。


    當年一場執念,烽火連城,換來的,是他的心疼。寧淩淚眼看向月色下的寧江:“當年姑姑一曲離歌傾城,霍啟為了追尋姑姑的身影,天涯海角一騎絕塵,可是到頭來,卻是換來半醉半醉半浮生。”


    陸凡緩緩拭去寧淩臉上的淚珠,安慰道:“十六年前的,我們改變不了,不過我們作為後人,應當銘記前人的悲苦。”


    寧淩嬌軀一震,看向陸凡,隻有十六歲的他,眼中流露出的純真,卻是和他口中說出的話極不相符。寧淩不禁破涕為笑,罵道:“你個小鬼頭,裝什麽深沉。”


    陸凡撓了撓頭,尷尬道:“寧師姐,要是可以的話,你可以把我們當做弟弟妹妹。”說完,陸凡轉頭看向青雪,眼中帶著詢問的因為。


    “是啊!淩姐姐,我們不也是你的弟弟妹妹嗎?”青雪偏著小腦袋,一副乖巧的樣子。


    “噗!”寧淩總算被逗樂了,拍了拍陸凡和青雪的腦袋:“好,好,我就厚顏做你們的姐姐,好了,不說了,我們快靠岸了。”


    陸凡微微點頭,就在此刻,木筏一陣顫抖,輕輕撞在岸邊的岩石上。陸凡率先跳下木筏,身形一閃,隱沒在樹林中間:“快上岸後將木筏拖到樹林中。”寧淩命令著陸續上岸的風月幻師。陸凡站在了寧淩背後,看著一江秋水,向東流去,他的嘴角,浮現了一絲笑意。


    “合城,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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