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夜路走多遇到鬼,漫步在奈何城街頭的謝觀星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真實涵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戰槍抵喉,蹄聲輕碎,當昨夜見過的那名跨坐異獸的披甲女修再次出現在謝觀星麵前,想跑好像已經沒了可能。


    懸浮於胸前的戰槍微微顫動,鋒銳的槍尖業再一次劃破謝觀星頸部的皮肉,如此近的距離,謝觀星知道自己不能動,哪怕身後半尺就是可以令自己逃出升天的牆壁。


    在異獸濃重的鼻息之下,謝觀星唯有從懷中緩緩掏出那個玉質小牌。


    或許這個小小的玉質牌子真就起了一些作用,戰槍向後撤出了半寸,可即便如此,謝觀星仍舊不敢有一絲懈怠,對方有膽量獨自前來,定然是做足了準備,更何況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夜路走多遇到鬼嗎?隻怕這隻“鬼”早就等在了這裏。


    “喔!果然是有人暗中接引,難怪昨夜能跑得那般利索!今夜你倒是再跑啊!”


    “城中不是立有規矩,從腐仙山逃出來的囚徒隻要能夠躲過追殺並擁有身份名碟,那便不得糾纏,仙官此舉又是何意?”


    亂世容身,律法增減無常,身為京都總捕,謝觀星早已習慣了去記憶律法變更,而由此帶來的毛病便是,不論律法規矩,隻要那東西分出條款,他不由自主就會記在腦子裏,此刻臨機拿來一用,倒也恰在好處。[.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你當真是從腐仙山那裏逃出來的嗎?若如此,為何接連幾日奈何城沒有收到來自腐仙山的奏報?你莫要再想著欺瞞本仙官,昨夜那樁事如今便隻有本仙官一人知曉,你要是識得些輕重,最好安份一些老實聽清本仙官的吩咐,否則本仙官將此事向上通傳,真君那裏斷然容不得你!”


    “真君”一詞,今日裏謝觀星這是第二次聽聞,通過季效廉的嘮叨,謝觀星大致對兩位小成界的至高存在有了一些獨到認識。


    所謂的“奈何真君”,還有那位無傷城的“無傷真君“,這二人基本可以定義為小成界的“神”。


    “神”固然是遙遠而陌生的!所以迄今為止,除了展示“神跡”還真就沒有哪個小成界百姓親眼見過這二位真君的樣貌。


    “神”一定是無所不能的!所以小成界每每有人莫名消失,百姓們便習慣性的認為,這些人一定是違逆了某位“神”的意誌。


    “神”必定是不容置疑且擁有莫大智慧的!所以無論你身邊發生了什麽?那不過是差別與唯一之下的執念!絕對沒有哪個神會因為你的苦樂悲歡生死離別而動念動容,否則他就不是“神”。


    至於小成界為什麽隻有規矩而沒有律法,很有些頭腦的季效廉有著自己的見解:“我的兒啊!神可是永生的,帝王行嗎?那規矩可以隨意更改,隻要它是神的意誌,律法行嗎?”


    毫無疑問,季效廉這個人並不像看上去那麽簡單,他的話更值得謝觀星仔細權衡。既然那麽多道法高強的修士在小成界都不敢輕易造次,這裏或許真就如季效廉所言,是距離“神”最近的地方。


    然而很有必要提醒諸位一件事,當一個人的腦袋裏已經尋不到“不可能”這個字眼,那麽他多半也沒有遵從某位“神”的意誌的覺悟。


    “高人又如何?所謂的神又如何?既同樣“放不下黎民百姓”,大抵也就是個厲害些的“拿事人”。左右一樣見不得光,一樣手眼通天,一樣的……嗯,可以算計!”


    如果對麵的女修知道謝觀星心中的想法,隻怕當即就會取了謝觀星的性命,可幸運的是,還沒有那種道法真正能洞察人心,所以當謝觀星低下腦袋,披甲女修認定,這名來自界外的漢子已經被自己的言語觸動。


    扯動著韁繩控住異獸,披甲女修招手收迴了那柄懸在謝觀星胸前的戰槍。


    貌似是想要由異獸上下來,待掛好戰槍,這名身材婀娜的女修將雙手按向鞍轡,可不知道是不是於恍惚間想到了什麽?在用餘光掃了謝觀星一眼之後,這名女修又重新在鞍轡上坐正了身軀。


    輕輕掀起麵上護具,護具下的那張臉孔當即令謝觀星感到有些失望,這名自稱“仙官”的女修身材的確曼妙,可除此之外,其它方麵似乎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普普通通的眉眼,微微上翹的鼻翼,若非身上的鎧甲映襯出幾分英氣,此樣人等,即便是在京都街頭撞到也少有人會多看兩眼。


    說起來十分有趣,但凡女子,大多很在意自己的相貌,所以若是初次見到,諸君最好小心一些,即便是再細微的表情變化都可能會傷及無辜,這相貌原就是爹娘給的,可那些由此帶來的麻煩,卻多半是你自找的!


    淡淡失望同樣閃過披甲女修的眉眼,她清楚自己此刻的相貌並不出眾,所以,她更清楚謝觀星在想些什麽!


    帶著一種厭煩,披甲女修冷冷說道:


    “我不清楚你究竟來自哪裏!但如果你是那個人,我想和你做一筆交易,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可以幫你離開這裏。”


    心頭微動,謝觀星再次抬頭望向披甲女修。


    “此處不是小成界嗎?據謝某所知,在醒言大陸上有太多人都在找尋進入此處的入口,我既是有幸進來,為什麽還要離開?”


    “你不想迴去找尋家人嗎?你不屬於這裏,這一點本仙官非常清楚。你可要想好了,本仙官完全可以現在就殺了你。”


    無論謝觀星如何掩飾,披甲女修的言語當真刺到了他的痛處,這多時日,謝觀星從不敢有片刻的鬆懈,他不能去想家人,也不敢去想家人;他甚至開始強迫自己忘掉柳如煙封紅菱等人的存在,而這一切的原因,隻因為自己的雙手已沾滿太多血腥。


    下意識的將右手探向腰間,謝觀星再次生出了想要搏命的念頭,功虧一簣的結果往往是惱羞成怒。可即便“勿悔”還在,他又能真正斬斷些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有點神遊天外,這一次,披甲女修未能及時留意到謝觀星的危險動作,她仿佛還沉浸在某種思慮當中,哪怕是自己座下的異獸低吼一聲連連後退,這名披甲女修做出的最大反應也不過是斥喝一聲,隨即勒住了韁繩。


    許是覺得自己方才下得籌碼份量不夠,披甲女修麵露絕決神色,而那張看似平淡無奇的麵孔,也漸漸泛起了一抹潮紅。


    “若是你答應,無需等到天明,今夜……我便和你共赴交趾原!”


    ……。


    還能有什麽事情會比這名女修當下的言語更令謝觀星感到意外,城中的規矩既然不準男女同室,那些生而不養的孩童又是怎麽來的?此種問題,隻要是男子難免會問,所以謝觀星從流淌著哈喇子的某人口中,得到了這樣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交趾獨活半日”中的那個“活”字,並不僅僅意味著外出曆練的奈何城修士務必要在天黑之前返迴,更涵蓋了另一層意思。


    活,可以是不知死活的“活”,也可以是快活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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