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20章有增加內容)


    “信任?”


    內室中好一陣沉默,單勉思慮良久,終於想明白了薛守信此舉的真正意圖。。


    “我便說這薛蠻子今夜哪來的這大膽量?這將領替換一事當下自是算不了什麽!可來日平定叛亂,難免有人又要生出事非,薛蠻子如此行止,莫不是怕本王偏聽偏信?”


    “薛將軍當真是眼界短淺,以聖上您的器量,又怎會由著那些宵小胡言亂語?不過下臣也覺得宮中閹人還是多些約束妥當,下臣已安排人手查過那樁案子,常貴妃的死,隻怕納言真妃與前內官總領許三福脫不開幹係!”


    見自己賭對了分寸,方勝趕緊叉開話題,有些事點一下即可,若說得過於仔細刻意賣弄,帝王的心性,他方勝一時之間還真就拿捏不住。


    聽聞方勝所言,單勉的嘴角微微上揚,隨即冷笑一聲說道:“便知是如此,她的手段打量旁人不知,我單勉離得遠,反倒是看得通透。一應人手可有處置妥當?本王可不想自己的家中也生出是非。”


    “都處置了,凡有牽連,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似是沒有想到方勝會做得如此決絕,單勉的眉頭皺了皺,隨即歎了口氣說道:“趕出宮外也就算了,何須如此!”


    “宮娥多嘴,閹人出宮諸多不便,還是殺了比較穩妥。”


    “罷了,罷了,這殺都已經殺了,再糾纏此事倒也無趣,且記下名字,來日尋到家人,多增補些銀兩!”


    “下臣遵旨!”


    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方勝略微向前湊了湊。


    “下臣尚有有一事容稟,此事牽扯甚大,還請聖上決斷。”


    單勉此刻正低頭盤算著要不要真就賞賜一把剃刀給薛守信,思路忽然被方勝打斷,不由的抬頭望向方勝,可看到方勝那烏青雙眼,還有那一本正經的模樣,單勉不由的再次啞然失笑。


    “你說你好歹也是一名男子,偏生要使出這般手段,要贏得一顆女子的心,總需好生下番功夫。有什麽事情你便說,此處便隻有你我,大可不必如此!”


    被單勉笑得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方勝喃喃似自語般說道:“這還不是受了聖上您蠱惑,哪曉得她居然還有這般本事,這打了也就打了,左右又不是第一次!”


    “嗯”的一聲,單勉臉色微變,故作震怒開口說道:“此等事與本王何幹,再要胡言亂語,本王便誅了你九族!”


    “是,是,聖上說得是,全是方勝一人的意思!”


    宮闈之中,總會有些事情見不得光,譬如說那桑小雅,如何便能成了單勉的側妃?而叛軍偷襲水門,又為什麽會功虧一簣?


    “說吧,這天下倒有什麽事情是你方勝不敢做的,本王當真生出了一些興趣!”


    迴顧了一下左右,直待單勉點了點頭,方勝這才上前跪倒,壓低聲音說道:“以城外狀況而觀,郭護那裏也是舉棋不定,道門若不鬆口,郭護就不敢將逍遙王怎樣,而逍遙王所攜部眾終究有限,一旦傾其所有,難免再受郭護掣肘;依著王妃的意思,下臣已將郭護當年在清河縣所做惡事四處散播,叛軍中人心浮動,若此時逍遙王那裏再出了事情,各地的護軍難免會做出反應,要不要知會我那兄弟一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隨著這段言語,眼露兇光的方勝揮掌輕輕下劈,那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


    “此事還是再等等看吧,謝兄那裏終歸人手有限,而混入叛軍營中的道門修士也不似棲霞宗弟子那般招搖,倘若此時再知會謝兄潛入叛軍軍營行刺,本王擔心謝兄有失……,你是知道的,這才過去多少時日,本王的龍驤符便有兩塊落入郭護手中。”


    方勝聽得出也看得出,單勉此語言不由衷,大丈夫怎可存婦人之仁,可作為涉川未來的國主,單勉不願意對著自己的兄長舉起屠刀,方勝也是沒有一點辦法。


    “早些決斷,便早些還天下一個太平,還請聖上三思!”


    似乎是做著最後的努力,方勝叩頭請旨。


    “天下太平嗎?如今這涉川都爛到根子裏去了,便是殺了我那兩個兄弟也做穩了這個位置,這涉川的黎民百姓便真能得享太平嗎?本王此刻倒是很羨慕薛蠻子。禁軍中的將領,他說換便真敢全換了,說到依仗,無非是本王給出那信任二字,可本王這裏家大業大,本王若是想換,又到哪裏去找尋依仗?”


    “聖上一言九鼎,聖上說要換,又有哪個敢不從?”


    “本王原本是想做些事情讓這天下人看看,莫要總覺著本王此生便隻能與蛐蛐為伍。可這天下時局由不得本王,既是已走到了這一步,那便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略微緩了緩,單勉接著說道:


    “民心錄有言,為君者,無父無母,不可因私而罔顧大義,需知進退之間,掌控萬千人生死,得失之際,豈容半點私情!更何況沃野千裏,當知集糞埋骨之善;天下一統,不舍殺戮權謀之功。可本真正入主皇城,這才發覺書中所寫雖是有些道理,但講到這私情,卻是不能不有所顧忌。若順了民意,天下間便隻唯才適用,終有一日會觸動我單家根本,值此亂世,有大能者多存有大念,要說守住這江山社稷,還是親近些的人好用!”


    方勝被單勉的一席話說得一頭霧水,難不成單勉還想放過單謹與單錚二人?這宮闈之爭曆代便是如此,若你心存仁厚,那來日便隻剩下死路一條。


    “聖上寬仁,下臣自是知曉,隻是這江山一事,卻當真講不得什麽親情,方勝冒死請旨,還請聖上早做決斷,這帝位之爭原本就是你死我活,聖上不可因一念之仁而亂了方寸!”


    見方勝沒有聽明白自己的意思,單勉一拍桌案斥責道:“蠢!本王所指,不過是說那各地的官員難以盡數替換,這能臣比不得忠臣,忠臣比不得家臣,你可是被你那女人打壞了腦子?”


    方勝被單勉這一喝嚇得渾身一抖,當即茅塞頓開,連連磕頭告罪。


    “下臣愚鈍,下臣自是聖上身邊的家臣,倒操心那許多作甚?聖上說不殺,那便不殺,什麽時候聖上想殺了,下臣知會我那兄弟去做便是了!”


    看著方勝那誠惶誠恐的模樣,單勉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若論言語,這方勝多少還是有些口無遮攔,可處的久了,單勉卻真就很喜歡方勝這廝的心性,也許天下的帝王莫不如此,真正喜歡的既非“能臣,忠臣”亦或是“家臣”,而是所謂的“弄臣”。因為唯有弄臣才最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什麽時候該“遠”,而什麽時候又該“近”。


    “罷了,你起來吧,出去傳旨,讓趙至信到匠作司那裏去走上一趟,薛守信既是想要朕的剃刀,那朕便送他一把,隻是不知道,這趙蠻子會否將兩把刀都懸於軍帳之內?若是當真都掛了上去,又是哪一把在他心裏懸得高一些?”


    “……那個被薛將軍帶入營中的女子又當如何?這終究有些不合我涉川的律令?”


    “你方勝身邊不是同樣存有女子?區區一個允能將軍都敢將女子帶入營帳,堂堂柱國左將軍為什麽就不行?朕始終覺得,規矩這東西無甚大用,守規矩的人便是沒有規矩也知道些分寸,那不守規矩的,便有遵從不過是做做樣子。”


    方勝聞言大窘,正待行禮退下,那內室外卻是響起了趙至信的問詢之聲。


    “啟稟主上,鷹房那裏送來消息,金眼赤鷹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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