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官總領許三福這幾日很忙,原以為邊關的動蕩會讓武山與昌餘兩國的國主“不好意思”再派遣使者前往落俠山,而沒了使者前來,自家國主多半也就不會在惦記此事,可是就在昨日,涉川國主那裏卻下了旨意,今年的祭天祈福依舊按著常例準備。


    僅僅是準備一個月後的那場祭天,倒還真難不住許三福,往年的成例就擺在那裏,照著做也就是了,然而緊隨著這道旨意一起傳達的還有口諭,國主可能是在宮中憋悶的太久,居然想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前往落仙湖野釣納閑。


    “京都內外都亂成了這般模樣,聖上怎的還有心思納閑?”


    這也許是兩天內許三福想得最多的一個問題,可是他不能去問,也不敢去問,自己那個遠房外甥的“意外”墮城,讓他明白了很多事情,這管的太多,問的太多,雖說好處顯而易見,可伸出去的手臂總有收不迴來的時侯,要想穩穩當當保住自己的腦袋,還是要嚴守那條做奴才的基本法則:主子給的,痛快揣起來,主子不給的,少去惦記。


    也許在旁人看來,這許三福既然懂得這個道理,那麽再忙,就忙的有些莫名奇妙。這吃食方麵,自有上膳司去管,旌旗鼓樂監禮司那裏也容不得他插手,而隨行護衛一事更輪不到他來摻合,一個宮中的內官總領,一旦出了宮,隻管看好自己那些徒子徒孫也就罷了,若是硬要找些事情來做,充其量是在茅廁上下下功夫,畢竟依著往年的狀況,京都的百姓,閑暇之餘,總是對於宮中太監怎麽如廁生出莫大興趣。(.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可是許三福不會這麽想,宮中呆了這麽多年,他早就做過了總結,無論做個“好官”也罷,做好“太監”也罷,最重要的並不是考校,而是讓上官開心,讓主子開心,所以,許三福這幾日忙著的便隻有三件事,其一,快馬安排人手往涉川各地調魚,人死了不要緊,魚必須是活的。其二,從京都附近郡縣“征集”一些貌美女子前往落仙湖畔,不過一日的光景,你可以捕魚,可以浣紗,當然也可以下湖戲水,隻是你不能身穿彩衣頭戴配飾,更不能濃妝豔抹過於做作,若是激怒了陪同國主一起納閑的納言真妃,自己勢必會惹來麻煩。其三,精心挑選得力人手隨行國主左右,前兩日自宮中莫名消失的那名內官或許是個危險的訊號,值此非常時期,旁人怎樣許三福懶得去管,可自己的徒子徒孫可不能出了亂子。


    調魚,江河裏就別想了,能撈得早就讓百姓們撈去做了魚幹,為今之計,也隻能從相鄰地方官員大戶的私產上想些辦法,可要想找這些人,總要往京都城外走動,那便要知會五門督護司,如今的安平王單勉比不得往日,此番事既是要做,無論如何還要考慮到這位大爺,即要讓他不感到為難,也要讓他看到自己伺候人的本事。調人,尋常百姓家的女子還是算了,早就餓得皮包骨頭,終究還是要在那些豪門大戶府上想辦法,可即便是招來人手,總需教導一番,免得一見到聖上或者是皇妃便亂了方寸,便是真有人被國主臨幸,事前事後也要懂得個進退,這一來,恣意妄為難免傷及龍體,被納言真妃尋到口實可不是鬧著玩的事。二來,若是得了好處便忘了恩主,豈非平白忙碌了一場?當然,要是有相貌出眾的,還需往安平王府送上幾個,這種事傻子才會等著人家開口,至於宮中的那群奴才們,好歹要找些聰明俊俏且與他許三福走得近又信的過的才好。


    還剩下一天,卻還有這麽多事要繼續張羅,這許三福若不焦頭爛額,那才真是咄咄怪事。


    與許三福的忙碌不同,京都內有個人這兩天倒是頗為清閑。既然誰也出不了城,劉半山與噬仙鈴撞在一處的那場刺殺難免打了水漂。此種狀況,謝觀星求之不得。


    對於殺人,哪怕是殺一個十惡不赦的罪囚,他謝觀星此刻都提不起一點興趣。


    接連兩日,被單勉招至麾下的勇武將軍成懷素三次登門叩罪,可謝觀星根本就不予理會,他不想見到成懷素,卻又說不清不想見的理由,也許是因為此人毀掉了他的所有堅持,也許是心亂之下的謝觀星,早已分不清所謂“善惡”。


    可不知道是為什麽,這兩夜謝觀星卻睡得極其踏實,他便好像是卸下了一個天大的包袱,既使夢中再次出現李文英的身影;出現家人被送入刑訊司的慘狀;出現一雙雙恐怖的眼睛,夢中的謝觀星也隻是心如止水的看著。因為每當這些幻象出現時,總會有一麵鏡子擋在謝觀星的麵前,而透過這麵鏡子看到的任何東西,隻能是幻象,既然是幻象,自然帶不起任何的恐懼與憂慮。


    沒有人告訴謝觀星那麵“鏡子”究竟是什麽?更沒有人告訴謝觀星,要是這麵鏡子的厚度積攢到一定程度,那將是一件何其危險的事。


    道門修士,很多人往往半途而廢,說到底,恰恰是卡在了這一關。無法碎鏡而出又舍不得放棄的人,最終隻能墮入魔道,而所謂“魔”,並不一定都長著尖牙利齒,並不一定都有著一顆惘顧人倫,恣意所為的魔心,冷漠與麻木同樣是“魔”,並且這種魔,終有一日會將你引向某個黑暗的領域。


    坐在涼亭下獨自飲酒的謝觀星,難得的有了些儒雅氣度,那雙時不時凝望著遠方的眼睛,更流露著一種莫名的平靜,這少見的一幕立時便吸引了柳如煙與封紅菱的視線。


    輕扶著門框的柳如煙,眼中的倦意尚未褪去,封紅菱雖說能好一些,可是那雙筆直修長的腿,卻總會在不經意間微微顫抖。


    同樣是這兩日,謝觀星的索求似乎無休無止,每每總要將二人折騰到精疲力盡,這才倒頭睡去。對於謝觀星如此“神勇”的表現,柳如煙與封紅菱初始還以為身逢亂世,這謝觀星急於完成傳宗接代的重大使命,可漸漸的,她們卻發覺事情根本就不是那麽一迴事,謝觀星是在發泄,至於發泄著什麽?也許隻有那個被趕走的林仙兒才會清楚。


    不過,能夠見到謝觀星一副穩重而老成的模樣,這倒是讓柳如煙與封紅菱大感意外,或許在每一個女子的心中,唯有這樣的男子才可以真正依托,因為你看得到他,摸得到他,他就在那裏,即不遠,也不近。


    午後的驕陽格外炙熱,謝府外的街麵上忽然傳來人聲。


    “往來通絡,隻問黃白,有收金貫銀盡可言傳,稀粥半碗,迷陀兩丸,天地不欺,價錢公道!”


    而隨著這叫喊與木輪碾壓青石之聲臨近,謝府的大門被人叩響!


    (有個問題,好看嗎?還是說太平淡了?時間線出了些問題,還是沒經驗啊!早知道就列個表,把人物,時間,郡縣,伏筆,乃至於關聯歸攏一遍,這會想起來,要想做得細些,實在是太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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