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時分,出了怪事的三成街燈火通明,手持火把的影衛已經將街巷兩側圍了個水泄不通,影衛提調陳小虎漠然守在巷口,他在等著一輛馬車的到來。


    許是等得有些久了,陳小虎漸漸有些不耐,他開始於巷口反複踱起了步子,一雙眼更是微微眯起,就好像還有些不適應那些來自周圍的光亮。


    看到自己的上官如此行止,影衛中難免有人會湊到一起竊竊私語,他們談論的話題便隻有一個,陳小虎這廝準備什麽時候動手?影衛提調的下任人選又會是誰?


    即使不用耳朵去聽,陳小虎也知道自己的這些同僚在議論著什麽?從自己的父親、五門督護司總領陳達被關進了刑訊司監房的那一刻起,他陳小虎的職司就已經成為了別人謀奪的目標。而一直對自己器重有佳的王哈兒也一改往日容顏,動不動就百般刁難卻又遲遲不肯撤去他的職司。


    陳小虎知道刑訊司總捕衙門的監房是一種何樣的所在,自己的父親既然已經去了那裏,隻怕能活著出來的機會不大。可每每在監房外輪值之後,那些淒厲的慘叫總是讓陳小虎生出一個極為恐怖的想法,他很想去救自己的父親,畢竟做為一名提調,自己有隨意進入監房的權利,可是王哈兒遲遲不肯有所動作,這反倒是讓陳小虎犯了難。


    陳小虎不笨,他知道王大人在等什麽?他知道自己的那些同僚又在等什麽?


    不知道是為什麽,陳小虎近段時日總會想起一個人,前提調從事張小四。


    一直以來,陳小虎都信奉著自己父親的每一句話,可是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父親的話未必都對,人,一旦遇到了大事情,總還是需要朋友的,但他陳小虎,好像從沒有什麽朋友!


    迴想著過往,陳小虎難以做出一個準確的結論,張小四是和自己有些私交,可即便此人現在還活著,隻怕也不會跑來幫助自己,現在唯一能去相信的還是自己父親曾經說過的話。


    “你莫要擔心,也千萬不要有旁的打算,他們不敢對你爹怎樣,倒是你需小心一些,隻要我一日不出刑訊司總捕衙門,你一日便不要獨自外出……。”


    轔轔的車馬聲打斷了陳小虎的迴憶,等到他迴過神來,影衛總領王哈兒乘坐的車駕已到了麵前。


    像往日一般,陳小虎快步上前,想要應承兩句,可還沒等他的手指碰觸到大車一側懸掛的踏凳,一股大力便將陳小虎的臂膀震開。


    “大膽,安平王爺在此,怎敢如此無禮!”一名老者擋在了陳小虎與車馬之間。


    隨著這聲叱喝,大車上的軟簾被人掀起,王哈兒那刻碩大無朋的腦袋從車內探了出來。


    “你不在刑房呆著,跑來此處作甚?方勝呢?”


    “大人不在刑訊司總捕衙門,屬下得到消息,怕誤了事,這才帶人先行前來震住場麵,監房那裏屬下已經讓許繼二人設了龍虎柵,若無大人手諭,任何人不得進入。屬下此舉事出無奈,還請大人體諒。方從事那裏告了假,聽說是被人給打了,屬下已安排了人手前去查證此事!”


    “都是自家兄弟,哪個要你如此多事?你且往五柳巷總捕謝觀星府第走上一趟,聽聞他的傷已大半痊愈,此處是他的轄區,總要看上一看。”


    交待完事情,一臉怒意的王哈兒多看陳小四一眼的心情也無,其人隻向著不遠處那被劈成兩半的店鋪看了兩眼,就如變戲法一般,換上了一副憨笑嘴臉。


    “王爺王妃,到地方了,還請兩位移步一觀!”


    跳下大車的王哈兒,難得的快捷,隻一晃就閃到了一邊,畢恭畢敬的掀開了軟簾並取下了大車一側的踏凳,擺在了車門之下。


    頭戴束發金冠,身披淩山將軍鎧的安平王單勉似乎對王哈兒此舉頗感意外,待上下打量了陳小虎兩眼,單勉開口對著王哈兒問道:“陳達的兒子嗎?因何還未收押?”


    王哈兒聞言趕忙擺手示意陳小虎快去,待見陳小虎躬身施禮帶著兩名影衛遠離,這才湊近安平王耳邊小聲說道:“這是國主的意思,總需看看此人往來。”


    聽到王哈兒這般言語,已有些不快的安平王單勉麵色算是緩和了一些。


    “父皇想得周全,王大人處理也算得當,如此看來,倒是單勉多事了!”


    王哈兒見單勉話語中存有旁的意思,趕忙上前解釋。


    “此番事,聖上確實下有密旨,非是王哈兒護下。若是王爺您不喜歡此人,”王哈兒這就安排人手將其拘押。”


    沒有迴應王哈兒的示好,單勉的雙眼隻在那緊閉的車簾掃了掃,隨即開口說道:“春草,你不是想要看看嗎?怎麽到了地方,你反倒是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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