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迴老君村的謝觀星,左眼連跳數下,若依著俗語,該是要發大財才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可謝觀星心裏,卻是因此而感到一陣煩亂。雖然連謝觀星自己都不知道這煩亂是怎麽迴事?但他隱隱覺得,或許和方勝有關。


    “若是不換那匹馬就好了!”謝觀星開始有些後悔。那匹快馬雖說在自己胯下服服帖帖,可做過影衛,因而見過太多烈馬的謝觀星知道,越是與善騎之士配合默契的馬匹越是挑人,如果騎乘之人合不了馬性,天曉得會鬧出什麽事情?


    念及此處,謝觀星忽然記起一事。


    當日聽劉半山所言,那三殿下單勉,就是因為二殿下單謹送來的一匹烈馬而變成了廢人,若依著方才的想法,會不會是有人在看了二人騎術差別之後,對那馬匹做了手腳,這手腳未必真如劉半山猜測的,是藏在馬鞍之下,或許隻需在這差別出現時,狠狠給上幾鞭子就是。如此說來,那單勉醉心兵法,極少騎馬外出,真正了解這二人騎術差別的,定然是和這二人都無比熟悉之人,若是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找出始作俑者應該不難。


    “敢問大人此刻是要迴官衙嗎?”那通道何健的詢問打斷了謝觀星的思路,謝觀星心頭一震,恍惚間想起了自己當下的身份和接下去想要做的事情,至於方才的念叨,謝觀星強迫自己不要去多事。


    “左右事情過去這久,又是帝王家事,輪不到自己來管,想他倒是做甚!。”


    看著那神不守舍的通道何健,謝觀星開口問道:“敢問通道,過往自縊的官員,可有葬入村中祖墳的?”


    那何健隨口應道:“倒是有過一人,原就是村中前任理戶之子,後又在村中作滿十年,雖犯了規矩,可死後還是入了祖墳……。”


    謝觀星聽聞此語,心頭一動,倘若這何健言說,來此的官員,皆是因忍受不了村中的規矩自縊而死,亦或是像那正撫令程慶一樣,因規矩限製,導致**熏心觸犯律法自己尋了短見,這勉強合乎理戶張福的“道理”。可是聽何健的口氣不似作偽,似乎這些官員的死因,確實是與規矩有關。這就和自己猜測的謀逆產生了矛盾。


    原以為這理戶張福牽涉謀逆,其手下之人,必定知道內情。可如今越聽何健的言語就越覺著別扭,這中間似乎漏掉了些什麽?


    “若是涉及謀逆,又知道些底細,畏懼驚恐之下,必定言語謹慎。可其人既非江洋大盜,又非叛臣賊子,何以談及此事,全無當日在那雲姓長老家中的懼色,即便不是始作俑者,協同之罪也不該生出這等言語!”


    “這些人到底有沒有參與謀逆?那些死去的涉川官員,究竟是自殺,還是被殺?這村中是否真有生墳的存在?為何偌大的村子中,便隻有那麽十幾個老者?”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幾番詢查之下,這村中卻無一人可以信任,誰又敢說,那些官員就真的是死了?若是他們根本就沒死,而是藏在了某處,那又是存著什麽心思?再有,就算是全村人共同隱瞞了秘密,一並加以欺瞞,又是什麽消弱了村中所有百姓對律法的敬畏之心?”


    這些問題,僅僅靠想,終究找不到答案,謝觀星深知此理。所以,在想不明白之時,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敢問通道,能否帶我到村中的墳地一觀?我想去看看那位葬在墓地內的官員墳塚。”謝觀星開口問道。


    那何健的背影一抖,似是打了個哆嗦,半晌方開口迴應。


    “埋死人的地方,有何好看?大人莫要取笑!”


    謝觀星麵色微沉,加重了語氣。


    “怎麽?這墳地也在規矩之內嗎?為何我沒見規矩裏寫著?你莫要廢話,引我前去!”


    那何健轉過身來,望向謝觀星,卻是被其人眼神嚇住,當即慌了手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大人要去,何健帶大人前去便是,隻是大人這般臉孔,讓何健心慌尿急,能否容何健先行方便,再帶大人前往。”


    謝觀星看出這何健有心使詐,卻也無可奈何,隻得由著其人尋了一處人家,找了茅廁方便。


    其後的事情果然如謝觀星所料,這何健帶著自己東繞西繞,一直繞到那理戶張福領著“鬼臉兒”尋了過來。


    “敢問大人可是要前往村中的祖墳?”那張福狠狠瞪了何健一眼開口問道。


    謝觀星恍惚答道:“聽聞有官員葬在那裏,本捕頭想去祭拜一番!”


    那張福聞言笑道:“大人還是莫要去了,祖宗靜養之地,容不得外人打擾,大人若是不急於迴返,還想再查下去,不妨先往老朽住處,老朽尚有一些事情,想向大人請教!”


    謝觀星見其人攔阻,並不強求,既是不讓自己去,那墳場無非三種狀況,其一,存有生墳。其二,數目極少。第三種狀況的可能性倒是不大,那就是根本沒有所謂的墳場!


    方勝即已迴京,謝觀星也不想逼迫的太緊,免得驚擾了這張福。想到此處,謝觀星眼眉一挑,同樣笑著說道:“即如此,聽從理戶安排便是!”


    理戶張福的院落,寬敞明亮,顯然是用心安置過一番,入了其人正堂,那理戶差走其餘隨行人等,並不停留,而是和“鬼臉兒”一起引著謝觀星去了自己的書房。


    謝觀星看得出那“鬼臉兒”有些本事,其人唿吸輕緩,落足無聲,應是江湖中人,不過偶然撇過來的眼神,總是會讓謝觀星想起一個人,隻不過這二人身高體型略有差異,這才讓謝觀星沒往深處去想。


    入了書房,謝觀星便被一屋子的古籍字畫搞得有些頭痛,而當張福果真就取出一些字畫讓自己鑒賞之時,謝觀星的臉頰開始泛紅。


    對於古籍字畫,謝觀星當真是一竅不通,至於周仲康是何許人等,理戶張福為何一定要將此人的畫作贈給自己,更是感到有些莫名奇妙。


    謝觀星自然是不認得,可若是方勝在此,隻怕會驚訝的暈倒在地,畫仙周仲康的遺作,豈是尋常金銀可比,若是落到了方勝手中,隻怕立刻就會一腳踹開謝觀星,搶了那畫便走。


    一副畫就能換來整整一座城池,這等的造化,還要去搏什麽命?假使方勝再見到謝觀星推脫不過,將那畫作卷巴卷巴隨手插入後腰的樣子,他定然會痛惜嫉妒不止,吐血而亡尚不敢說,但老君村內,極可能又會多出一個懸梁自盡的涉川官員。


    那張福也看到了這一幕,驚異的表情亦掛在了臉上。謝觀星看出了張福的變化,訕訕說道:“莫不是此畫值些銀兩,要是這樣,本官真是收不得,依照涉川律令,公人受賄,重則斬首,輕則流放三千裏!”


    那鬼臉兒突然轉身離開,不知要前往何處,有些尷尬的謝觀星疑心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激怒了此人,趕忙要將那畫從腰間取出遞還,不想卻是被理戶張福伸手攔阻。


    “大人莫要擔心,此畫在老朽這裏算不得什麽,不過是個尋常物件,隻要大人喜歡,如何處置悉聽尊便,不過老朽邀約大人前來卻非是為了這畫,而是有一事不明,想向大人請教。”


    謝觀星雖不懂畫,卻是對自己腰間的這副頗為喜歡。那畫中人物鮮活,景致討喜,而自己的婆姨柳如煙一直就想讓自己買上兩副名人字畫撐撐新宅子的門麵,那十幾兩銀子的字畫,謝觀星倒是有看過,尚不及腰間這副看著順眼,而此處清貧,一個小小理戶能有什麽值錢的畫作?既是當做廢紙給了自己,倒也可以了一樁心事。


    “您老有事明言,本官雖穿著官衣,年齡卻不大,擔不起這請教二字。”


    既然收了人家東西,就是不值錢,總需改改稱唿。


    “不知正撫令大人的死因有否查明,可是有何不妥之處?這一連幾日,大人在村中查訪,農戶們人心惶惶,敢問大人,準備何時離開?”


    謝觀星聞言一愣,心中暗道:“這才來此幾日,便要趕自己走,莫不是那墳地真有些玄妙?”


    擺弄了一下手邊的茶盞,謝觀星立刻就變迴了方勝口中京都第二推官的模樣。


    “那案子目下倒是沒看出有何蹊蹺,隻是與我同來的總推官方勝大人因事迴返京都,臨行之時,方大人曾叮囑本官暫留此處,待他迴來定案消檔再行離開。這刑訊司的規矩,比不得此處的規矩,還望理戶大人體諒一二!”


    那理戶張福眼中掠過一絲詭異的笑容,其人開口說道:“即如此,老朽不便勉強,那大人便好生在此處等著那方大人,隻不過,若是那方大人一去不返,難道大人便一直耗在此處?”


    謝觀星笑道:“何至如此,此處距離京都如此之近,方大人不日便能迴返,倒是急個甚?若是理戶大人看著謝某礙眼,謝某安生一些便是,左右謝某收了理戶大人的畫,多少要給理戶大人幾分麵子。”


    看著再說下去也是不歡而散,那理戶張福冷哼一聲說道:“即如此,大人便妥妥當當的呆在官衙之內,莫要隨意走動,畢竟明日便是選種節,村中事多,無人應承大人,還望大人體諒!”


    謝觀星聽話聽音,知道這理戶上了脾氣,卻也懶得應對,直接起身拱手施禮說道:“即如此,本官告辭,不過理戶大人還請將村中人口目錄給本官送來,本官有一事不明,你這村中的老者都到哪裏去了,莫不是都到落俠山做了神仙?”


    那理戶聞言麵色一沉,開口說道:“數月前村中失火,人口目錄盡數燒毀,老夫以上書官家,自請刑責。若是大人不信,可往監吏司查證,至於村中長者,自有去處,是否做了神仙,尚輪不到大人你來問!大人慢走,恕老夫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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