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舜咬著唇不說話。


    趙煊很有些意外,聲音沉了一沉:“你在想什麽呢?”


    顏如舜抿了抿嘴:“早教中心現在運營得很好,我進去插手不太合適吧。”


    這種推托之詞,一聽就是不情不願。


    趙煊很詫異:“什麽叫你插手不太合適?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我正在準備其他分店的事,人手本來就不夠,你來了,我們正好齊心協力把事業做起來,等錢賺夠了,我們就結婚,你也可以安安心心做全職媽媽,這樣不好嗎?”


    大家彼此都投合,目標也一致,既是感情伴侶,又做事業夥伴,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事。


    人生藍圖,都幫她規劃好了——他可是認認真真的在考慮他們的未來。


    實在不知道她有什麽不願意的。


    顏如舜麵露為難:“趙煊,我覺得分店的事情可以慢慢來,多我一個也撐不起一家店。還是先儲備足夠的後備人才,再擴張經營比較好。”


    “時不我待啊!”趙煊有些急,“現在是早教機構發展最好的時機,要是不能趁著這段時間做出名氣、形成規模,以後很難在市場上站住腳的。”


    顏如舜勸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隻要孩子王產品夠好,經營團隊和盈利模式都明確,不怕做不起來的。”


    第一次聽到她處處跟自己唱反調,趙煊氣得說不出話,在她麵前踱著步子過去過來走了幾圈,突然一頓:“那好,我們暫時不說分店的事了,你就過來做一名普通老師——之前你一直很喜歡這個職業,不是嗎?”


    “這個……”她再次猶豫了。


    一股怒血突然衝上腦袋,趙煊吼了一聲:“說來說去,你就是不想來幫我的忙,對吧?”


    辛微揚察覺到兩人的異樣,不由往前邁了一步,卻又立刻停止——自己此刻實在是沒有立場出麵。


    他緊張的觀望。


    也許是覺得對不住男友,顏如舜低聲下氣的解釋:“我不是不想幫你的忙,但是我現在不太想去早教中心做老師。”


    “那你想去哪兒?其他早教中心?”


    “不是不是,我隻是想去不同的幼兒教育機構去看一看,學一學,比如幼兒園什麽的。因為我覺得在早教中心學的東西還是有一定限製的。”


    趙煊提高音量說:“你想學什麽?我都可以教你啊。”


    他是教育心理學的碩士,確實有這個資本對她這個外行說這句話。


    但是,顏如舜卻不認可。


    她想做個好媽媽,想具備自己教養孩子的完全能力。這些日子在早教中心學到了不少,但是她也認識到其中的局限。


    早教涉及的隻是孩子成長過程中的一個階段,而且早教老師每次也隻需要思考一個課時的學習內容。這跟全職媽媽要麵對的情況是有差距的。


    全職媽媽很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麵對孩子,而且要思考的是孩子出生長大成人全階段的問題。


    那麽每天每個小時該怎麽安排,一歲之前該怎麽安排,學齡時該怎麽安排,孩子的整個人生發展需不需要有一個連貫的思路等等等等。


    她一直很熱衷於跟早教中心的那些全職媽媽交流,她們的經驗告訴她,自己在很多方麵還是空白無知的。


    所以,她不想把思維局限在早教。


    而且她覺得自己想學的東西,也不是趙煊一個男人可以教給她的。


    但這些事情,她自己也還沒有完全理清,不知道該用什麽詞怎麽跟趙煊說。他在她麵前又一向很強勢,弄得她思緒更加混亂。


    他聲音一大,她就有些發慌,想說些什麽,卻突然一陣急咳,半天才緩下來。


    趙煊操著手冷眼看著她。


    她心頭有些委屈,紅著眼說:“我其實想做的並不是早教老師,而是一個很棒很棒的媽媽。趙煊,你沒有做過媽媽,有些事情我覺得你教不了我。”


    趙煊其實有那麽一點兒大男子主義。


    他覺得顏如舜不錯,是因為一開始她對他的仰慕和信賴。他說什麽,她都覺得對,一字一句的記下來,奉為圭臬,在課堂上認真地踐行。


    他說一,她根本就不想二。


    長相不錯,聰明伶俐,家世清白,又滿心仰慕自己。這種女朋友,極大的滿足了男人的虛榮心,是大部分男人求之不得的。


    可是現在,他突然發現顏如舜其實並不是他以為的那個樣子。


    她開始懷疑他、否定他、反對他,這讓他感到有些無法容忍。


    趙煊忍不住指著辛微揚,衝口道:“阿舜,你今天犯了這麽大的錯,我都沒跟你計較。我精心為我們的未來做的打算,你還不領情。我看你是有什麽別的想法了吧?”


    顏如舜愣住。


    客觀的講,今天的事情,她確實有錯,但要說有“這麽大的錯”,她覺得完全不至於。趙煊能這麽說,說明他對這件事還是很在意的。


    頂著一頂“這麽大的錯”的帽子,以後趙煊想起來就意氣難平,那他們還能幸福的生活下去嗎?


    她覺得無論如何不能把這口鍋給背了,語氣就有些強硬起來:“你什麽意思?我到底犯了什麽天大的錯?我就是幫了朋友一個忙,沒把事情告訴你而已,你以為我做了什麽啊?”


    “誰知道你們做了什麽?”趙煊口氣惡劣,“你要是跟他沒什麽見不得人的,為什麽之前不跟我說?你要是真的一心一意和我好,為什麽我的話都不聽?”


    “這根本是兩迴事!趙煊你講講道理好不好?”


    “我已經夠講道理了!你換個人來,看他還有沒有耐心在這兒聽你說這麽多。”


    架吵到各執一詞的份上,再好的道理也爭不出一個結果了。


    顏如舜的眼圈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幾度差點兒落淚,最終還是忍住了。


    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抹了一把臉,以前所未有的冷靜說:“趙煊,我們不吵了,大家都迴去冷靜一下!”看趙煊依然一臉不忿,她又低聲補充道,“你說的事情,我也想想再說,好嗎?”


    本來隻是息事寧人的權宜之詞,聽在趙煊耳裏,卻像是準備低頭的鋪墊了。


    趙煊臉色略有好轉:“行,那你今天晚上準備在哪兒睡?”


    顏如舜愣了一下。


    她還沒有考慮過這件事。


    趙煊就不容拒絕的替她拍板:“你收拾一下東西,到我家裏去。”


    他住的是一個單間,隻有一張床。


    去他家裏就意味著同居。


    顏如舜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況且這種情況下去同居,好像是用身體賠罪一樣。她根本無法接受。


    “我……我想一個人冷靜一下。”她如是說。


    趙煊臉就黑了:“你是不是準備一會兒再跟那個男的促膝長談一晚?”


    辛微揚一直遠遠地看著沒走,這令他疑心大起。


    顏如舜頭痛欲裂,不想再吵:“根本沒有的事,我今天晚上去酒店開間房就是。”


    “那我陪你上去收拾東西。”


    顏如舜突然有些反感。


    趙煊一路咄咄逼人,強勢的插手她的生活,她一退再退,他還不罷休,把她和辛微揚當成是苟且男女來防範。


    不過是談個戀愛,又不是成了犯人,他有什麽資格控製她的行為,安排她的人生?


    “你在樓下等一下,我上去收拾了東西就下來。”她的聲音突然有些硬邦邦的。


    “還是我陪你吧。”趙煊語氣很冷的堅持道。


    她停下來,一股怒氣在胸口膨脹,擠得心髒都要爆掉似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放大,每個字嘣嘣嘣地往外跳:“我想自己上去。”


    趙煊一口濁氣堵在胸口,臉都扭曲了:“你跟他到底有什麽話要背著我說的?不如當麵講清楚了。”


    顏如舜音量跟著往上漲:“沒有什麽話,但是我有我的人身自由!”


    這句話壓垮了駱駝。


    趙煊重重的拋下一句“好,你別後悔”,便拂袖而去。


    顏如舜有一瞬間的後悔,伸手想去拉他,但抬了一抬,最終還是放下了。


    辛微揚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連忙趕過來問詢:“他怎麽突然走了?是不是還有什麽誤解,要不要我去跟他解釋?”


    顏如舜憋住眼淚,疲倦又虛弱地搖了搖頭。


    這不是幾句解釋能消除的,是誌同道合的兩人出現了原則上的分歧。除非一方想通,否則這個問題就不可能得到解決。


    顏如舜拖著腳往迴走,整個人魂不附體的。


    辛微揚很擔心,卻不知道怎樣才能安慰她,隻是沉默著一路護著她。


    剛到租屋裏,一條微信語音跳出來。


    是負責小窩裝修的工頭發來的,說了一堆“裝修是個大工程,不可能百分之百讓人滿意”之類的話,其實是催著顏如舜繳納中期款。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但不知道為什麽,顏如舜突然就炸了,對著手機大吼一聲:“繳你媽個頭!”重重的把手機摔在了沙發上。


    這還是第一次聽見顏如舜說髒字,辛微揚被嚇了一大跳。


    她一動不動地站著,他猶豫了一下,上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舜舜……”


    顏如舜“啪”的把他的手打掉,猛地抬起頭來,辛微揚才發現那張臉上在無聲無息間淌滿了熱淚。


    “都是你的錯!”她失控了,啞著嗓子的大罵,“要不是你,我怎麽會遇到這些破事?現在我跟男朋友鬧翻了,跟領導也鬧崩了,房子的事亂糟糟的,身體還殘著,生活和工作沒有一件順心的事。你是不是就滿意了?”


    辛微揚張大了嘴,半天迴不過神來。


    顏如舜縮在沙發上,哭得個稀裏嘩啦。


    這些日子以來承受的壓力令她的神經已經繃到了極點,此刻幾件事湊合到一起,她實在憋不住,趁著這個機會通通發泄出來。


    辛微揚聽著那撕心裂肺的聲音,心頭也隱隱的抽痛。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做錯了。


    當初約好誰有了戀愛對象,就中止這個協議關係,但他為了自己方便和心裏的一絲不舍,才把事情拖到了這個局麵。


    他感覺很沉重,以前想過的一些話再也說不出口。


    因為對於這種場麵沒有經驗,他也不知能做什麽,隻是不停地將紙巾遞給顏如舜,見她嘴唇都幹裂了,又倒了溫水給她。


    顏如舜大哭一陣,情緒總算發泄得差不多了,力氣也消耗得差不多了,頭昏昏沉沉的,木木然靠在沙發背上發呆,時不時的抽噎一下。


    辛微揚遞了水過來,她一口氣喝了半杯,嗓子卻沒有半分滋潤感,反而更幹更癢了。


    咳了幾聲,她把感冒藥翻找出來吃了。


    辛微揚突然開口:“工作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會有辦法解決的。其他事情,我也幫你一步步想辦法。”


    能有什麽辦法解決?


    毛經理差不多算是公司裏跟著老總打江山的老員工了,品性雖然不好,能力也不堪大任,但在分公司的行政部來混到退休是絕對沒問題的。誰也不可能為了她這麽個小秘書去開罪毛經理這種睚眥必較的人。


    辛微揚的安慰對她一點兒意義都沒有。


    顏如舜按了按太陽穴,實在是精疲力盡,卻強撐著提了包收拾東西。


    辛微揚詫異的問:“你要做什麽?”


    “我去酒店住一晚。”她瞥了他一眼,“明天再來收拾東西搬出去。”


    雖然跟趙煊還有分歧,但是無論如何不能一錯再錯。


    辛微揚默了默,突然伸手奪過她的包扔在沙發上:“別收拾了,你去睡吧!今天晚上我出去住。”


    顏如舜怔愣了一下,覺得這似乎不太合適,一時卻不知該作何反應。


    辛微揚直接提起電腦包走到門口,然後想到了什麽,轉身對她說:“相信我,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好了。”語氣很篤定,讓人莫名覺得它並不僅僅是一句安慰話。


    難道他真的有辦法幫自己?


    可是他一個學校教授又能做什麽呢?


    大門關上,顏如舜心中盡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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