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龍幽走入大帳時,隻見那斥候神色萎頓,捂著胸口麵色痛苦,但身上卻並無明顯外傷,擦傷倒是不少,灰頭土臉的著實狼狽。軍醫正在為他診治,但顯然心有餘而力不足。


    龍溟擺手製止他起身行禮,上下打量一番,沉聲說道:“你這是被高明內力所傷,軍中傷藥怕是沒多大用處。好好將養著吧,等迴了長安,再尋漢人醫者瞧瞧。我看你身強體壯,養上旬餘應能痊愈。”


    軍醫聞言動作一頓,訕訕地止住了動作。那斥候連忙跪下稱謝,隻是動作不甚利索。


    鏡丞迫不及待地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快快說來。”


    那人迴道:“啟稟將軍,山路確實難走,盡管有向導,也是十分吃力,繞的人暈頭轉向。我們行到一險要處,道路竟被滾落的山石堵住,隻好另尋它途。那向導說許是天氣迴暖,春汛提前到了,這事也不算稀奇。可誰曾想試了三條路都是如此。隊長幾次都懷疑是那向導搞鬼,幾次都差點砍了他。”


    鏡丞瞪他一眼:“你道向導是好找的麽!”


    “別急,讓他說完。”龍幽道。


    於是那斥候繼續敘述:“隊長再不想聽他指揮,自尋道路打探。咱們棄了馬,找了一條陡峭山道,瞅準了方向攀爬。走著走著,大夥兒實在累了,隊長就下令休息。可一數人數,竟然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個人。”


    兩人聞言一愣,斥候五人一隊,再加上向導共六人,少了一人可是相當顯眼之事,怎麽能無人察覺?


    “隊長懷疑是向導搗鬼,可丟了的人乃是最後一個,向導一直打頭,想來不是他幹的才是。我們……我們都有些害怕,聽說漢人的地方總有什麽山精水怪……”


    龍幽冷哼一聲:“什麽山精水怪?你們是遇上高手了。神不知鬼不覺,當真好身手。”他擺擺手阻止手下繼續,“行了,我大概知道怎麽迴事了。襲擊你的人,看清了嗎?人數呢?”


    聞言,斥候慚愧地垂下了頭:“稟將軍,沒有看清。”


    “那其他人呢?”龍幽再問。


    那人搖了搖頭:“不知道,等我醒過來,他們都不見了。”


    龍幽點點頭,心說看來你也是人家有意放迴來的。


    “將軍,那咱們……”鏡丞詢問道。


    龍幽斬釘截鐵地下令:“再探!加派人手,同時從不同方向出發。我倒要看看,這山裏到底有多少精怪!”


    “是!”鏡丞領命,帶著那斥候和軍醫一同走出了大帳。


    龍幽看著他們的背影,“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麽……”他喃喃念道,麵具下露出了別有深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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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的長安城死一般的寂靜,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幽藍的月光如水般鋪陳下來,映照出一片片高高矮矮、明明暗暗的影子。偶爾有巡夜的士兵經過,才能聽到一陣馬蹄得得的聲音。


    城北的舊長安官衙巍峨高聳,此時沒有燈光,隻剩黑壓壓的一片暗影,如巨大的怪獸一般矗立著。官衙西麵突兀地支著幾頂氈篷,這處倒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官衙的東北角有一間小小的書齋,窗口透出了微弱的光。室內牆上掛著幾幅名家字畫,三麵書櫃上擺滿了各式書冊,甚至連地上、茶幾上也擺滿了,中間一張橡木書案,上麵文房四寶、紙鎮筆洗一應俱全,燃著一盞油燈。


    燈下坐著一位頭發斑白的中年文士,瘦削的臉頰和深刻的皺紋使他比實際看上去老些,也昭示著並不優渥的往昔生活。雖然已過了就寢時間,他仍是冠帶整齊,隨手拿著一本書,專注地看著。


    一道男聲就這麽突兀地響起:“先生這麽晚還沒休息?萬勿太過操勞才好。”發話人從陰影中走出,一身黑衣,星眉朗目,笑意盈盈,正是龍溟。


    王祥見狀並未慌張,起身一抖袍袖:“參見殿下。”說著就要行跪拜大禮。


    龍溟趕忙一個箭步搶上,扶著他的手臂說道:“先生無需多禮。”


    王祥鄭而重之地搖頭:“尊卑有別,禮不可輕廢。”仍是執意跪了下去。


    龍溟麵露無奈,心道儒士就是規矩多如牛毛,也就隨他去了。


    王祥毫不馬虎地行完大禮,這才迴答了先前問題:“多謝殿下關心。但微臣在此實是專程等候殿下。”不等龍溟發問,便解釋道,“今日下麵報告,有人用金印文書入了城。微臣已求證過,狐隱衛近日並無出城任務,我就知道多半是殿下迴來了。”


    龍溟不禁笑道:“還是先生心細。”看了看四周的浩瀚書海,打趣道,“先生這是把長安城的書鋪都洗劫一空了?”隨即比了個“請坐”的手勢。


    王祥拱手謝過,清空一張椅子坐下,迴道:“稟殿下,隻是些臣以為有用之書。臣已無家眷,殿下給的賞賜也無甚用處,倒不如閑暇時刻整理些藏書,留給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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