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起伏的山坡上,一片枯黃中,新綠悄悄冒出頭來,顏色鮮豔青嫩,卻在飛踏的蹄聲中破碎飛濺。(.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五匹馬健蹄紛飛,不緊不慢地追著他們的獵物,維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為首的騎士留著一臉絡腮胡,口中不時吆喝著什麽聽不懂的語言。


    前方奔行的婦人一身最普通的粗布襖褲,頭上包著藍底碎花的布巾,眉目生得倒還不錯,隻可惜麵色黝黑中透著蠟黃,看起來像是普通貧家女子,可一雙眼睛卻是異常清亮,機警地關注著緊緊追在身後的五名騎兵。腳下步履如飛,也出賣了習武之人的身份,寬大的衣袍下,窈窕的身材若隱若現。


    隻聽一聲唿哨,五騎突然加速,從三麵包抄而來。


    那婦人腳步一頓、身姿一旋避開右側刺來的一槍。可這麽一緩,另幾名追兵就趕了上來。她就地一滾讓開紛至遝來的馬蹄,又故意賣個破綻引得四人挺槍齊刺,接著縱身一躍在槍杆上一踏,借勢躍近那發號施令的首領,揮掌擊出。


    那首領反應也快,這時候長槍是不頂用了,左手抽出掛在馬鞍上的鋼刀就向那婦人頭上削去。


    眼看著就要出現**崩裂的慘劇,隻見那婦人腰肢一扭,身形在空中一轉,飛起一足踹向那首領的左肘曲池。


    那首領仗著皮糙肉厚也沒當迴事,誰知道這麽不輕不重地一擊,竟使得人手臂酸軟,一隻大掌立刻握刀不住,脫手飛出。


    不待他反應,那婦人劈手奪過鋼刀,又伸手在馬鞍上一按,身子瞬間飄出去丈餘,追著麵門的三簇槍尖又落了空。


    這幾下兔起鶻落,極為幹淨利落。那婦人右手持刀,從容而立,極具大家風範。


    遠處觀戰的龍幽禁不住脫口讚道:“這漢家女好俊的身手!就是武林中人了吧?”


    可龍溟卻沒有理他,一張臉陰晴不定。


    “不知道是何方神聖。”龍幽自顧自看去,可惜相距太遠,別說長相,就連身影都是模模糊糊的。


    宏嘉湊上去,皺起眉頭說道:“殿下,與其稱讚敵人,不如想想要是咱們的人敗了可怎麽辦吧?被這漢人逃出去了可不妙!”


    龍幽胸有成竹地一笑:“別急,輸不了。看,陣勢就快成了。”


    山下騎兵雖隻有五人,陣勢卻極為嫻熟嚴整,進退趨避,配合默契,凡敵人自內起外,必由外圍齊射,其間隙再由內圍配合近攻;凡敵人有突圍之勢,內圍齊攻的同時,外圍自左右圍上,乃是夜叉騎兵最擅長的兩翼包抄戰法(注)。


    其實塞北部族使用陣法的曆史並不比中原王朝短,他們或許講不出什麽門道,隻是在年複一年的圍獵中,去蕪存菁,逐漸摸索出一套最有效、最精煉的陣勢,相互配合,以最高限度地殺傷對手以及保存自己。後又經魔翳整理細化,絕不比聞名遐邇的水旱八陣、鳥陣雁行差。那名首領口中不住吆喝的,就是對各人位置的安排。


    龍幽看得津津有味,興致勃勃地說道:“今日倒要看看,咱們的騎兵和他們漢人的武藝到底哪個厲害。”心想軍紀上雖然減了分,軍陣演練上總沒墜了兄長的名頭吧?


    可龍溟還是一語不發。龍幽心下正訝異,隻見龍溟輕輕拍了拍幽駒,仿佛在交代著什麽,突然劈手奪過龍幽手中的韁繩,丟下一句“別跟來”,翻身上馬、一夾馬腹、絕塵而去,動作一氣嗬成,半點反應時間也沒留給他人。


    龍幽一愣,慢半拍地叫道:“哥,你去哪?”可山頭上哪還有龍溟的影子?伸出的手就這樣僵在了半空。


    幽駒發出一聲不滿的嘶鳴,仿佛在發泄剛剛重聚又要分別的怨氣。被丟下的一人一馬麵麵相覷,看來他們兩個又要結伴了。思及此,一人一馬不約而同地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再看山下,戰況已入膠著。


    若論武力,這幾名軍士功夫低微,招式也極為粗糙,即便以眾欺寡,要取勝卻也不易。但他們勝在力大無比,再加之都是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的塞北男兒,操控坐騎早就如臂使指一般自然順暢,座下又都是夜叉最好的戰馬,應變迅速、奔跑如風,極不好對付。那婦人隻得閃轉騰挪,采取守勢,端的是險象環生。


    注參考了《中華傳統文化知識小叢書》陣法部分(劉慶)中《三朝北盟匯編》中對完顏阿古打狩獵陣法的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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