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差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一人越眾而出,他一身純白滾邊的道袍,花白的頭發盤得十分齊整,乃是福建泉州紫霞觀的天玄道長。紫霞觀正是三山五觀之一。天玄不顧江北群豪的怒目而視,慢條斯理地說道:“偌大中原,雄兵百萬,區區數月便盡陷敵手。以我等蜉蝣之力,貿然出擊,以卵擊石,實數不智之舉。”


    “道長莫聳人聽聞。”歐陽英不悅,“胡人鐵騎厲害,這我們都知道,但我漢人卻也未必輸了他們!朝廷雖陳兵百萬,但安逸日久,一遇敵人自己先潰了,這才如此不堪一擊……”


    此時隻聽夏侯彰輕咳一聲,歐陽英心中一凜,意識到失言,今日與會者甚眾,魚龍混雜,傳出去落下個非議朝廷的罪名可不好,盡管是名存實亡的朝廷也一樣,於是忙止住了話頭,言道:“總而言之,若我等同心協力,招募鄉勇,並非不可一戰。”


    “就算如此,”天玄道長辯道,“胡人掠奪成性,但所圖不過財富而已,日久自會迴返,何必勞師動眾、多此一舉?”


    “牛鼻子說的什麽鬼話!”挑山幫那個背著扁擔的漢子騰地起身,怒視著天玄,“那咱們就該任他們搶嗎?死去的妻兒父老,就這麽算了?”


    “不錯,”皇甫一鳴環視眾人,鏗鏘有力地言道,“北伐每晚一日,就要多出無數怨魂,這可是諸位所願見?”


    眾人一時沉默。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武夷山天心寺方丈雙掌合十:“戰亂不歇,中原百姓苦矣。”但當戰不當戰,卻也沒有明確表示。


    眼見惹來非議,天玄一抖拂塵,躬身一禮:“貧道失言,望豈恕罪。但有些話仍是不得不說。北伐之事須當慎重,若事有不成反激怒了胡人,不但江北無法奪迴,反而丟了江南。屆時華夏煙消,豈非得不償失?”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沉默下來。


    崆峒派的正平道長眼見眾人心思搖擺不定,心中怒火開始燃燒,怒目圓睜,罵道:“屁話!你這鼠輩……”


    眼看火藥味越來越濃,夏侯彰忙開口打斷,朗聲道:“天玄道長過慮,長江天塹,豈是輕易可破?若胡人真敢來,管教他們有來無迴。”


    這時一位富商模樣的中年人搖頭歎了口氣:“十年前若說那些隻會騎馬彎弓的蠻夷小民能夠攻陷咱們漢人的堅城深池,有誰肯信?可如今呢?長江天塹,哼,又能有多保險?風險太大啊!”


    “正是如此才不該坐守愁城!”皇甫一鳴反駁道,“方今之勢,正當以攻為守。若稍加退沮,則人心渙散,長江之險又如何可恃?”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爭論不休,身邊的世家弟子們雖然不夠身份發言,但也都在悄聲議論著。夏侯瑾軒的心思卻是越飄越遠,在他看來,願意北伐的就去北伐,不願意的各歸其所,有何可議?大好時光都浪費在互相攻訐上。


    這時眼角餘光瞥見暮菖蘭三人,夏侯瑾軒湊了過去,拱手道:“瑕姑娘,暮姑娘,謝公子,三位好俊的身手,瑾軒佩服。”


    謝滄行嘿嘿笑著接了,暮菖蘭忙道“過獎”,瑕見是他,不耐煩地抱怨道:“大少爺你告訴我,這會還要開多久才能爭出個子醜寅卯?”瞟了一眼暮謝二人,心道真不明白他們怎麽能聽得這麽認真。


    見還有人和自己一般不耐,夏侯瑾軒頓時生出一股親切感,玩笑道:“也許要爭到五髒廟造反吧。”


    瑕撲哧一笑:“哎,還以為有什麽熱鬧可看……暮姐姐,不如咱們先走吧?到時候小少爺把結果告訴咱們就行了。”


    還未等暮菖蘭說話,夏侯瑾軒先歎了口氣:“我也想溜走……”


    瑕促狹地看著他:“夏侯家的大少爺,這不好吧?”說著朝他身後努了努嘴,“你爹在瞪你了哦!”


    夏侯瑾軒慌忙迴頭看去,然而夏侯彰正忙著關注場中狀況,哪有心思管他,不禁鬆了口氣。


    瑕失笑,低聲嘟囔道:“老鼠見了貓似的。”


    夏侯瑾軒有些尷尬地搔搔頭,解釋道:“自小我爹便待我極嚴,既要習武,又要經商,甚至還要通曉國政,不然就是沒出息、不長進。世人總愛墨守成規,並以此度人。然而人生在世,真的隻有這華山一條路好走嗎?”


    “可看起來這管教沒什麽成果嘛!”瑕脫口道,意識到失言,連忙擺擺手,“不不,我是說……”


    夏侯瑾軒不甘心地反駁:“那是因為我誌不在此!”隨即頓住,仿佛覺得多說無益似的搖了搖頭。


    “哎,我這人說話直,”瑕有些愧疚地開口,“你別往心裏去。其實……”同情地瞟了一眼夏侯瑾軒,“總被逼著做不喜歡的事情,誰都不會開心的。”


    夏侯瑾軒笑了笑,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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