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伏在雪疏狂身上,一股沁人的幽蘭之氣飄他入鼻端,他竟猛然醒來,一時驚喜無限,低聲輕唿:“鍾姑娘……你……你還是來……來了……”


    卻聽跌在他身上那人呸的一聲,說道:“喂,你這人眼睛睜得老大,怎不知仔細瞧瞧,救你性命的大大恩公倒有一位,可不是甚麽忠姑娘、奸姑娘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是個嬌嬌脆脆的女子聲音,似乎年紀甚輕。


    雪疏狂已聽出聲音不對,急忙收束心神,凝目細辨,麵前一張俏臉果然十分陌生,香腮微鼓,粉麵含嗔,一雙亮閃閃的眸子裏頗有不滿的神情,正瞪視著自己,兩頰泛青,嘴唇發顫,竟不起來,半伏半跪在自己身上。


    他不禁暗暗奇怪:“這小姑娘是什麽路數?怎會現身於此?她自稱是我恩公,難道真是她救了我?對了,我一拳被那人擋開,腦中一陣昏眩,便什麽是也不知道了,隻是,這恩公哪有自己大肆標榜的道理!”


    抬眼看時,就見那最後一個敵人俯伏於地,背上露出一截刀柄,當下確信無疑,忙恭聲道:“姑娘大恩大德,雪某沒齒不忘,適才言語唐突,須請芳駕見諒。”


    那少女搖搖頭,大度的道;“算了吧,大人不計小人過,本小姐懶得和你一般見識,老實說你也挺可憐的,隻道是意中人趕來救你了對不對?”說完歎息一聲,眼中竟當真流露出同情的神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她這幾句話正說中了雪疏狂的心事,不由得一陣感傷,待心緒略平,見她兀自不起,自想雖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那也是迫於無奈之際,她一直賴在我身上,這又是何道理?


    當下他卻也不便明言,隻得說道;“姑娘救命之恩請容後報,現下唯有恭恭敬敬施個禮了!”此言固然非虛,另則也是在委婉提醒對方快些起來。


    豈料那少女向他白了一眼,道:“你氣都喘不勻了,還哪來這許多七七八八的虛禮?”


    頓了一頓,聲音轉小,說道:“就算你能站起來行禮,那我怎麽辦?躺在地上受你的禮不成?你當我是死人啊!”


    雪疏狂聽得一呆,心道:“這麽說她不起來是大有苦衷了。”忙道:“莫非芳駕因救在下而受了傷?怎不早說,唉,雪某實感過意不去。”


    那少女略側過臉,小聲嘟噥道:“本小姐心腸最軟,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不點燈,此番因要救你卻生生殺了一個活人,天可憐見,倒沒受傷,然而腿麻腳軟,如何還能站得起來?”她說到後來,聲音打顫,嘴角抽動,竟是一副要哭出來的的模樣。


    雪疏狂初聽時將信將疑,見她如此,已信下大半,細一端詳,發現她麵龐秀雅清麗,臉上稚氣未脫,尤其微垂嬌首,更顯得楚楚動人,雖仍覺“愛惜飛蛾不點燈”未免誇大其詞,但為了救自己性命平生破天荒頭一遭殺人大底不會有假。


    想到這裏,頗為不安,忽然念及一事,不覺涔然汗出,一時頗費思量,不知該如何是好。


    少女這時轉過臉來,見他怔怔的望著自己,立時不高興了,麵色一寒,道:“你這樣直勾勾的盯著人家看個沒完像什麽話,這也是大俠的行徑麽?”


    雪疏狂被她說得大窘,連忙移開目光,心中暗唿委屈不已。


    那少女突然眼光一亮,嗤的一笑道:“敢情是張假臉啊,待本姑娘來見識一下雪大俠的廬山真麵目。”說著話便要去揭下雪疏狂臉上的麵具。


    雪疏狂急道:“姑娘不可。”那少女哼道:“有何不可?最多是滿臉黑斑麻坑、塌鼻凹眼,又不是小姑娘,難道還怕羞不成?”


    口中說著,纖手一探,雪疏狂伸臂一攔,說道:“姑娘還是不看為好!”


    那少女手停半空,杏眼一瞪,凝視著雪疏狂的雙眼,冷冷道;“看來你是信不過我,怕一旦本小姐見到你容貌將來給你招來麻煩。”


    雪疏狂不料她說翻臉就翻臉,微感內疚,澀聲道:“姑娘這話從何說起?在下這條命還是拜芳駕所救,隻盼不要給姑娘你帶來什麽禍端就好。”


    少女聽了,臉色頓時緩和下來,想了一想,仿佛恍然大悟,說道:“難怪鍾姑娘置你一往情深於不顧,原來是嫌你不夠英俊瀟灑,抑或你先前容貌不惡,後來臨敵之時不慎破相,臉上留下劍痕刀疤,潘安、宋玉固然風流倜儻,卻又濟什麽事?成霸業雄圖的卻是秦皇漢武,以貌取人實是大大的不該……”


    她兀自滔滔不絕,雪疏狂越聽越氣,再也忍無可忍,怒聲道:“姑娘執意要看隻管看就是了,何必東拉西扯,又幹嘛牽扯到鍾姑娘頭上?”


    少女秀眉彎蹙,憤然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原是替你打抱不平,你倒反編派起本小姐的不是,足見是鬼迷心竅,中毒不淺,我偏要瞧瞧名滿天下的雪大俠究竟是怎樣一副尊容。”


    說話間,她筍指輕拈,徐徐將雪疏狂臉上的麵具揭了下來,待定睛一看,禁不住”啊”的失聲驚唿,猛然將臉埋在雪疏狂胸前,背心聳動,雙肩也是不停顫抖,竟當真哭了出來。


    雪疏狂對那姓鍾女子用情至深,其間縱生波折,但他初衷未改,始終並無半點怨言,雖說昨晚幾乎因輕信玉牌幾乎誤飲了毒酒,可聽到有人當了自己的麵直斥其非,且說的不著邊際,依然心中不快。


    盡管如此,眼見得少女嚇成這副摸樣,仍是油生歉意,加上兩人總是這樣黏在一起,實是極感別扭,當即勉強笑道:“都怪雪某不好,生的醜惡絕倫,以致嚇壞姑娘,真是罪該萬死。”


    少女聞言緩緩揚起了臉,怯怯問道:“你是受了極重的內傷麽?”原來她一揭開麵具,發現雪疏狂眼角腫脹,臉上傷痕累累,顯是在天牢當中所受禮遇而留。


    這倒不足為奇,然而雪疏狂麵如金紙,絲毫血色也無,尤其這時晨光微吐,乍然看到這樣一張臉,端的唬了一跳。


    她雖武功低微。這點見識究竟還是有的,知是內傷不輕之狀,霎時間心下轉過無數個念頭,又是吃驚。又自懊悔,暗中連唿“倒黴”不絕,直到此刻方才漸漸寧定下來,重又抬起了頭。


    雪疏狂見對方眼中淚光閃閃,很是感動,安慰道:“芳駕無需擔心,但凡有處清淨所在運功療傷,幾天中不和人交手,馬馬虎虎還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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