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疏狂強忍疼痛,雙手絲毫不停,一聲暴吼,宛若半空裏響了個焦雷,鐵掌到處,血印敵身,那人被擊得橫飛而出,倒地不起。


    雪疏狂見王孫止舉刀劈來,當下腳步斜走,閃在一旁,右腕迴轉,“唰”的一刀,徑直朝王孫止臂彎裏橫削過去。


    王孫止發現對方兩手都是鮮血,心中頗感奇怪,但想:“人常說十指連心,即令武功再強,終究是血肉之軀,這徹骨之痛也未見得便能抵受得住,我索性來個以力打力,倒瞧你有多大神通。”


    想到這裏,他手肘忽地一沉,金背砍山刀驀然直豎而起,運集全身勁力,貫注刀背,口中喝道:“撒手!”


    雪疏狂這橫刀一削使得乃是旋腕之力,專合一個“巧”字訣,怎敵得過王孫止傾盡全力以逸待勞,變招已自不及,雙刀相撞,“當啷”一聲,火星四濺,雪疏狂的單刀頓時唿嘯著淩空飛出。


    眾錦衣衛先時為他刀勢所逼,實難攻近其身側,此刻一見他兵刃脫手,均感心上一寬,雖忌憚他是昆侖門下,但這現成便宜倘是不占轉瞬便要被旁人搶了去,權衡緩急,還是先立下大功再說,至於日後吉兇禍福,那就全憑各人造化了。


    眾人皆存此心,當下不約而同的齊聲發喊,諸般兵刃斫、斬、擊、刺,從四麵八方一並攻來,當真是爭先恐後。


    顧子休見狀大是惶急,心想姓雪的萬一命喪於此,昆侖派的人絕不能善罷甘休,所以是由雪疏狂殿後興許正是因為他仗著手握自己當年出醜的把柄,他若有個好歹,昆侖派則必定認為我是為了五年前的一腳之辱公報私仇,這時一個念頭閃電般在腦中轉過:“這姓王的連連攪局,莫非已知道了一切,想要借刀殺人,故意給我樹下昆侖派這號大敵?”


    這麽一想,直感到背後陰風凜然,猛見眾手下齊朝雪疏狂痛施殺手,當下急聲道:“不可殺他,要抓活的!”


    就在這一刹那,隻聽得長嘯裂空,緊接著驚唿怪叫此起彼伏盈耳皆是,原來雪疏狂肘擊肩撞,腳似流星,空拳赤手,雅賽虎入羊群一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他四下遊走,隻一個盤旋,已又有七、八名錦衣衛好手躺倒在地,爬不起來,呻吟之聲響成一片,雪疏狂手上則已多出一杆花槍,順勢一抖,勁風破空,槍尖直指王孫止的咽喉。


    這一下變生不測,王孫止心頭暗驚,滿以為對方兵刃一失,縱不束手就擒,也必戰局扭轉,殊未料到他竟神勇如斯,眼見又一槍飛刺而至,倉促間慌忙揚刀急封。


    哪知道雪疏狂一槍刺到中途,招數忽變,突然槍身一絞,一式“怪蟒翻身”,挽起一個銅盆大小的槍花,去勢莫測。


    王孫止但見眼前銀星點點,十幾個槍尖迎麵刺來,渾然分不清孰真孰假。情知大事不妙,舞刀護身,墊步後躍。


    雪疏狂斷喝道:“禮尚往來,你也撒手!”話甫出口,“叮”的一聲,槍尖已迅捷無倫的搭在了刀背之上,玄功運處,內力直透搶身,一粘一帶,輕輕一撥。


    王孫止驟感刀上一沉,繼而手中一空,金背砍山刀已斜飛出去。


    雪疏狂嘿嘿一笑,右臂揮出,以搶為棒,花槍向他腰間便砸,風聲唿嘯,猛惡絕倫。


    王孫止早嚇得亡魂皆冒,情急之下哪還顧得上聲譽名頭,疾使一招“懶驢打滾”就地一倒,抱頭滾開,待得翻身躍起,已然冷汗直流。


    卻見雪疏狂並未跟上進招,而是站在原地,麵露迷惘之色。眾人循他目光扭頭看時,但見東北方向火光閃爍,很快西北、西南、東南三個方向也都相繼騰起了濃煙,跟著便聽到長聲慘叫。


    過不多時,有人飛奔來報:“迴稟二位指揮使大人,有兇徒在宮裏縱火傷人。”


    顧子休起初心神大亂,至此已然鎮定下來,揚聲道:“這大膽賊人由我和王大人料理,保護聖駕要緊,李千戶領一百人趕往養心殿,何千戶帶五十人前去坤寧宮,劉千戶率五十人助守東宮,餘下的錦衣衛將傷者抬離此間從速救治,眾禦前侍衛奔赴各處搜查,盡快將縱火傷人的兇徒拿獲,不得有誤。”


    那李千戶自然知道實則皇帝並不在養心殿,顧子休這麽說無非是掩人耳目,錦衣衛的人答應一聲,當即分頭行事。


    眾禦前侍衛則無不暗中大罵顧子休陰損,也恨自己倒黴,怎地偏偏當了禦前侍衛,而非錦衣衛,以致此番落在後娘手裏,卻又不敢違抗,隻得提心吊膽的散去了,轉眼工夫,場中便隻剩下顧子休、王孫止和雪疏狂三個人。


    雪疏狂見四周濃煙升騰,火頭竄動,心中疑竇叢生,暗忖莫非是鍾姑娘怕我寡不敵眾難以脫身,因此去而複返加以接應?除了她也再沒人知道自己身在宮中。


    轉而一想,又覺不對,鍾姑娘所修習的輕功固然獨步武林,換做平日仗此無雙絕技四麵點火助我倒也大有可能,但想她受傷之後已斷無這麽快的身法,但若不是她,這暗地裏相幫之人卻又是誰?


    心念忽動:“難不成是燕子樓的人投桃報李來了?”花槍撐地,斜睨顧、王二人,冷然不語。


    雙方對峙了片刻,顧子休突然提氣喝道:“王大人,這奸徒存心拖住咱們,必有詭計,你我可不能上他的當啊!”說著向王孫止使了個眼色。


    王孫止立即會意,也高聲道:“不錯,我瞧見好像有條人影朝養心殿去了,護駕才是頭等大事,咱們先去看個究竟,迴來再擒這廝不遲。”說罷向雪疏狂抱了抱拳,轉身便走。


    顧子休等他去得遠了,低低的道:“雪大俠還要顧某大開宮門送你出去不成?”


    雪疏狂冷笑一聲,說道:“顧指揮使這份人情在下愧不敢領。”顧子休臉色發青,忍了一忍,隨即笑道:“俠駕蒙麵進宮,意在不令顧某為難,來而不往非禮也,咱們現下扯直了,兩不相欠,俠駕年輕有為,顧某端的想交你這個朋友,王大人喝破俠駕身份實屬無心之過,震飛閣下兵刃量也不是有意為之,顧某在此代他向雪大俠賠罪了,務請海涵。”言辭懇切之至,說著躬身一揖。


    雪疏狂鼻中一哼,凜然道:尊駕少來添柴撥火,雪某人還不至笨到幫你剪除對頭的地步,若要剪除,我倒寧願幫王孫止將你除去,多行不義必自斃,心毒惡於手狠,勸你懸崖勒馬,好自為之!”


    “之”字出口之時,,灰衣飄飄,人已遠去,倏忽已在數十丈外,卻非徑直離開,而是朝剛剛亮起的一處火光近前急掠而去。


    顧子休看的一怔,旋即了然,暗暗思忖:“這姓雪的倒是仗義得很,想來是怕縱火救他的人反陷在宮裏,先趕去查看了,卻不知是發自真心抑或為俠名所累,非如此不可。”


    迴想先前激戰,再念及雪疏狂臨走時的話,不由得後怕連連,滿心驚悸。


    (本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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