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華夏的西南部,有著一個小鎮,名叫古文鎮。


    小鎮曆史悠久,到現在都還保留著三四百年前的一些石雕古畫,民風較為淳樸,鎮民頗有信仰。


    時年三月初三,大德廟會之日。


    十裏八鄉的鎮民都去集於此,踩雲橋,丟金綢,拜佛門,場麵之寬,氣氛之濃,實乃盛世之景。


    突然,廟會東麵人群騷動了起來,有人大聲吼道:“金童顯靈啦,金童顯靈啦,大家快去看金童顯靈啦。”


    華夏人別的不愛,就愛看熱鬧,就在人吼這麽一嗓子之後,人們像是魚遊般的朝著東麵冒著金光的地方湧去。


    人擠人,肩撞肩,人人都掂腳望前,就看到金光大盛,一陣佛音梵唱,一圈圈七彩光暈在前方雲罩。


    “真的是金童顯靈啊,真的是金童顯靈啊,金童啊,保佑我全家安康,今年多賺大錢吧,來年我一定好好孝敬您!”人群中,有人大聲的參拜了起來,然後一小捆紅色的毛爺爺丟向了金光大放的金童,少說也有上千塊。


    “金童保佑啊……”見有人先自己一步給金童參拜,其他人也不甘落後,紛紛將錢捏成團,朝著金童丟去。


    “金童保佑啊,去年我來一求,結果賺了好幾十萬,今年再請金童保佑啊……”又是一個聲音響起,一捆上萬的毛爺爺丟了上去。


    群眾嘩然,開始爭先恐後的丟錢上去了。


    人群中,有人指著那金童虛影疑惑道:“咦,那不是東溝子的許一年嗎?”


    一個耳瓜子拍在這人後腦勺上,打人者怒喝:“休得放肆,這是金童轉世!”


    善男信女們大大方方的將一張張毛爺爺丟了上去,然後七嘴八舌的祈福了起來。


    許一年目光悲憫的望著下麵叩拜不止的大叔大媽,大爺大娘們,心中默念罪過罪過……


    半晌,見下麵的人丟錢高峰期已過,台下已經密密麻麻全是紅色的毛爺爺了許一年不動聲色的輕喝一聲,郎聲道:“我的孩子們,我會保佑你們的……”


    說完這話,七彩光暈,金色佛光,梵音佛唱瞬間消失不見。


    許一年恢複如初,茫然四顧,‘驚愕’的看著眼前跪了一地的大爺大媽們,奇道:“咦,我這是怎麽了?你們又是怎麽了?”


    一位離他最近的老大媽顫顫巍巍的上前拉著他的手,興奮又虔誠的道:“孩子,你有福啦,剛剛金童上了你的身……”


    “哦……”許一年如夢初醒,一臉端莊。


    “有福?哎,我要是真有福,那就好咯……”人群散去,許一年摟著一堆堆毛爺爺苦笑不已,眼睛賊兮兮的四下一望,見沒人再注意了,許一年嘿嘿一笑,提著沉重的毛爺爺消失在了人群裏。


    “小毛,出來分錢咯……”廟會的半山腰下的一處樹林裏,許一年長聲吆喝。


    瞬間,四周彈出了好幾道人影來,俱是年不過十歲的毛孩子,一個個渾身髒兮兮的,就像是小要飯的。


    不過身上雖髒,但是他們卻一個比一個鬼精靈,眼睛亮得能跟耗子媲美。


    “哇哦,年哥,好多錢錢啊。”一個八九歲,胖唿唿,身手卻極為敏捷的小毛孩飛也似的躥了上來,捧著一堆毛爺爺欣喜不已。


    “哈哈,那是,也不看是誰出的賺錢門子,對了,音像,燈光,還有其他道具都還了嗎?”許一年將錢一把把的分給孩子們,還不望問道。


    “還了,都還了,不過年哥,學大人講話好辛苦哦。”被叫小毛的胖子一邊幸福的分錢,一邊痛苦的抱怨。


    剛剛在人群裏麵,就是他們帶頭丟錢,當然,他們丟的錢都是‘道具’,一早就還迴去了。


    許一年捉他過來在他肉嘟嘟的屁。股上揍了兩拳,笑罵道:“臭小子,想賺錢還嫌累,下次帶你這幫兄弟睡天橋去。”


    小毛提起褲子衝著許一年扮了一個鬼臉,嘿嘿笑道:“年哥,咱們去喝酒吧,好久沒吃燒烤了,嘴都淡出個鳥來了。”


    許一年揮了揮手,搖頭道:“你們去吧,我還有點事,晚上早點迴來啊。”


    小毛再次扮了個鬼臉,然後哈哈笑著招唿一幫小毛孩跑上廟會喝酒去了。


    看著孩子們歡快的背影,許一年由衷的笑了起來。


    許一年,男,二十二歲,川內最大的名校畢業生,專業學的商業管理,不過輔助學的偏門獸醫。


    許一年從小在古文鎮長大,沒爹沒娘,吃百家飯長大,是這一帶的孩子王。


    從八歲開始,許一年便懂事了,然後就拚命讀書,年年拿最高獎學金,半工半讀,是所有學校老師的榜樣學生,品學兼優,大學剛畢業便有五家大形公司對他有簽約意向。


    隻是,造化弄人!


    上個月體驗的時候,醫生告訴他,他得了不治之症,癌症。


    腦子裏長了顆瘤子,惡性的,少則三五月,多則一兩年,許一年必死無疑!


    無法形容許一年得知這個消息時那種心情,悲哀,心痛,難受……


    十幾年的努力,十幾年的辛勤,十幾年的被人看不起……


    屌絲尚未逆襲,革命尚未成功,可是,他卻要黯然退場了。


    一年時間,一年時間能做啥?


    是瀟灑去搶他一票過完餘生?還是就此跳下高樓,一了百了?


    許一年前所未有的茫然,昏昏沉沉間,他迴到了他離開數年的小鎮,沒有衣錦還鄉,沒有鮮花怒放。


    許一年就像他離開時那樣,平靜的迴來了。


    小毛已經長大了,父母墳前的丁香花也盛開了,正如許一年的生命,看似美好,卻即將調零。


    不過,許一年畢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現代化人才,有著別人所沒有的智慧。


    癌症就癌症吧,怕個鳥啊,老子就要轟轟烈烈,隨心所欲的過完餘生,誰特媽敢擋在我麵前,哼哼,死!


    正是有著這樣的光棍兒思想,許一年帶著小毛這幫小屁孩兒,租了影像機,投影儀,音像,還請了托,非常利落的搞出了這麽一出哄騙全人類的‘金童轉世。’


    神馬?騙子?金童佛主什麽的本來就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好不好?


    許一年對自己的行為從來沒有半分歉疚。


    下山的路很崎嶇,很多大爺大媽看到了許一年,都會恭敬的叫上一聲‘金童’。


    說實話,許一年長得到是眉清目秀,很有幾分金童味道,不過看大爺大媽無時不刻的那種謙卑模樣,許一年到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小鎮的日子平凡,卻恬靜,住了幾天下來,許一年感覺自己仿佛迴到了兒時,白天跟小毛一起出去瘋跑,晚上就安安靜靜的迴出租層休息。


    唯一讓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金童的名聲越來越響,現在一般人見到他,都要恭敬的行個禮先。


    清晨的陽光總是嫵媚的,許一年賴在床上,突然,門被小毛一腳踹開了。


    “年哥,不好了年哥。”小毛上氣不接下氣,直接撲到了許一年的床上。


    “怎麽了怎麽了?”許一年還迷糊著。


    “好多人朝著這邊來了,還抬著豬頭,羊頭之類的……”小毛舒緩著氣,接著道。


    許一年白了他一眼:“很正常啊,最近常有人幹這些事。”


    “不是……”小毛還待解釋,樓下卻突然傳來一陣哭喊聲。


    “金童大人啊,金童大人,求求您拯救您的信徒於水火之中吧!”哭喊聲一落,一陣鞭炮聲便霹靂啪啦的響了起來。


    許一年疑惑的帶著小毛下了樓,一出門,嘩,好家夥,黑壓壓的人群圍在大門口,一臉虔誠的看著他。


    一名穿著黃毛褂的中年道士在旁邊念個不停,見許一年下來,頓時跪了下去。


    “金童大人救命啊……”“金童大人救命啊……”黑壓壓的一群人跪了下去。


    許一年苦笑了起來,這些大爺大媽也太封建迷信了吧,這麽多人跪拜,也不怕折他的壽啊。


    不過迴頭一想,本來也就隻有一年可活了,可折個屁的壽啊。


    這麽一想,許一年就光棍兒了,連忙叫起眾人來詢問來意。


    通過鎮民們七嘴八舌的描述,許一年慢慢的知道了事情的始未。


    據鎮民們說,離鎮上十八裏的鵝公景山脈啊,這幾天出現了一隻怪獸。


    有的人呢,說是一隻吊睛大白虎,有的呢說是斑斕美洲豹,甚至有人說是會飛的大烏龜。


    許一年心裏狠狠的鄙視了一翻鎮民們的沒見識,大華夏會有美洲豹嗎?還會飛的大烏龜呢。


    再說了,這種降妖除魔的生意你們得找托塔天王啊,不然找派出所也行啊。


    別說許一年不是金童轉世了,就算是真的金童轉世,那也隻是一個散財的,屬於文官,非戰鬥人員。


    所以,這種打架鬥毆的勾當,還是交給別人來做吧。


    “諸位,俗話說得好,上天有好生之德,世間萬物人人平等,我乃大凡金童轉世之身,去與區區一介畜牲較量,那豈不是欺負它,所以,這等造化,還是留待派出所這些俗世之處前去對付吧。”


    許一年搖頭晃腦,將這些年學的東西挑東撿西的拽了出來,果然是起到了震懾的作用。


    至少,沒有一個信徒認為這位金童轉世是在吹水,反而是真的認為金童大人是慈悲為懷,不願傷及那畜牲而已。


    “可是,金童大人,派出所最有威名的馬得水馬隊長已經在捉拿那畜牲的時候被打成了植物人,渾身上下被咬了十八個血洞啊……”


    又有人繼續爆料,結果卻是嚇得金童大人菊花一緊,乖乖,連配槍的隊長都被揍成了植物人,這畜牲當真是吊睛大白虎不成?


    許一年的心裏的退堂鼓已經打得山響。


    “聽說咱們鎮上最漂亮的警花葉夢芽也出警去鵝公山了。”


    “是嗎?那漂亮女娃我可是見過的,很漂亮啊。”


    “漂亮又有啥用?剛剛來的時候我聽說她已經掉進了那畜牲的洞裏麵,估計很快就被吃了吧。”


    群眾的議論聲響起,剛打起了退堂鼓的許一年猛的僵住了身體。


    葉夢芽三個字,就像是一道閃電一般,猛的將他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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