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牧民族逐草而居,沒有建城定居的習慣,因此巴爾圖名為市集,實則與中原的城市村鎮迥異,沒有房屋,更別提城牆,隻是漠北地區各地胡族交易的墟集,在方圓數裏的廣闊空地上,不規則的分布著百多個各式營帳,各色具備,色彩繽紛,煞是好看。


    李誌豪抵達時,墟集內滿是人群,喧嘩熱鬧,看服飾以蒙古、女真、高麗、迴鶻、鄂倫春等族為主,也有少量漢人商客,男女老幼皆著意打扮,頗有節日氣氛。


    李誌豪心中暗喜:“總算有些運道,碰上了交易開市的日子,看來可以大吃一頓了。”


    一般開市會持續十多天,在這十多天裏方圓數百裏內的人們都會陸續趕來,而這樣的開市,每年隻會進行六次。


    銀錢對於這裏的人並不是很重要,這裏仍然保持著原始的以物易物方式,隻有在同漢人的交易中才會用到銀錢。


    對於漠北地區的人來說,開市是非常重要的時刻,人們可以在這裏交換到自己需要的物品財貨。


    李誌豪正專注想著這頓慶功大餐該吃些什麽的時候,卻沒發現周遭環境漸漸發生了改變。原本嘈雜的人群漸漸的安靜下來,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點上,那就是黑風的身上。


    大概這是巴爾圖開市有史以來最安靜的一刻,人們象被施了魔法般變成了石人,甚至連唿吸都停止了。


    當李誌豪辛苦從自己的口水中爬出來時,終於發現了眼前這詭異的情景。


    一下子成為數千人注目的焦點絕對不是一件很自在的事情,所以李誌豪理所當然的覺得不自在,而且是非常的不自在。


    他有些困難的吞了口口水,努力在臉上泛起一個僵硬的笑容,與其說是笑容卻比哭還難看,揮手衝集市上的人們打了一個招唿,結果沒有人理他,人們的目光仍定格在黑風的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顫抖的聲音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老天,這……這不會是黑風吧?”


    一石激起千重浪,霎那間原本安靜如死的巴爾圖沸騰了,所有的人,無論男女老幼皆發瘋般向黑風撲來,看著那一雙雙狂熱激蕩的眼神,仿佛具有將金鐵融化的熱度。


    沒等李誌豪吩咐,通靈的黑風扭頭撒腿就跑。


    不愧是黑風,撒開腳程,隻用了兩盞茶的功夫,就將所有的人拋的不見了蹤影。


    李誌豪還不放心,繼續催著黑風全速奔馳了半個多時辰,直到確定甩掉了所有的追蹤者後,才慢慢把速度降了下來。


    李誌豪沒好氣的坐在黑風背上用手費力的掰著硬如磐石的幹饃,好不容易運功掰下來一塊,無意識的扔進嘴裏,耳邊聽著幹饃與牙齒交鋒發出類似於石塊交擊的聲響,感覺到自己的胃在哀鳴,算算已經有數月沒吃過正經的熱氣騰騰、色香味美的飯菜了,本想在巴爾圖大吃一頓,蒙人的烤全羊、迴迴的羊肉泡饃還有女真人的紅燒鹿腿……


    李誌豪擦了擦已經流到下巴的口水,厭惡的看了看手中石頭般的幹饃,這些他已經吃了兩年多的幹饃。


    皺著眉頭甩手將手中幹饃扔出老遠,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狠狠不已的拍了黑風的腦袋一巴掌,抱怨道:“沒事那麽出名幹嘛?這可好,害你主人連飯都吃不成。”


    黑風又是委屈又是沮喪,耷拉著耳朵輕搖馬首,低嘶了兩聲,好像在說:“這能怪我嗎?”


    李誌豪也知黑風無辜,此舉有遷怒之嫌,心情無比鬱悶,垂頭喪氣的坐在馬背上,任黑風自己慢慢踱步。


    就這樣,一人一馬溜溜達達走了約二十餘裏的樣子,突然從後麵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不隻一匹,越來越近。


    李誌豪眉頭一蹙,隱隱預感到這是衝著自己來的,或者更準確的說是衝著黑風來的,對方肯定有精於追蹤之術的高手,能夠沿著黑風獨特的蹄印一路尋來。


    李誌豪並不在意,此時滿肚子怨氣的他也正想找人發泄一番,活到這麽大他可從沒怕過任何人……


    當然,外表儒雅大度,內心陰險小氣的師父與親親小師妹不算。


    何況他根本有恃無恐,再不濟,打不過有黑風在,要跑沒人能追得上。


    蹄聲更近了,李誌豪停馬轉頭望去,隻見一陣黃塵滾滾而來,那是急促的馬蹄揚起的,已經可以看見馬影了,有四騎,馬上騎客的騎術很是高明,馬速極快,轉眼間已到眼前。


    四匹馬都可以算得上是寶馬級的駿馬,雖比不上黑風,但如果拉到市集去賣,每匹也能值上千兩白銀。


    那四人不待坐騎停穩齊齊騰身下馬,看身法個個身手不弱,尤其是中間那個似乎是首領的大漢更是著實了得。


    此人身披一條熊皮大氅,身形高瘦,腰間挎著一口雁翎刀,臉上那一條象蟲子一樣扭曲而醜惡的刀疤,橫貫整個右臉,泛出陣陣可怖的陰森氣息,眼神中射出兩道冷削兇狠的神光,緊緊盯著黑風,其中盡是**裸的貪婪。


    此人是漠北一帶最可怕的強盜,漠北四兇的頭子――刀魔唿爾吉,此人乃是蒙人公認最驃悍的一個部落闊倫太部落的叛徒,當年因同兄長爭可汗之位大開殺戒,引起公憤,孤身一人中了埋伏,被數百族人圍攻,仍被他突圍而走,自此成為漠北最恐怖的惡魔。


    他武功高強,刀法以臻入微之化境,生性兇殘,嗜血如命,刀下從無活口,身上的命案足有數百條之多,過往商客對其聞名喪膽,畏懼如虎。


    在他左手的是一個大胖子,胖胖的園臉象個大餅,龐大的臉上五官集中在中間,遠遠看去好像一個包子,他外號就叫人肉包子,本名倒無人知曉,別看他綽號好笑,人可是兇惡的很,手中那條生有倒刺的毒龍鞭上也沾滿鮮血。


    刀魔右手邊的兩個人,靠左的是一個黑衣大漢,身形象山一樣雄壯,衣黑臉更黑,站在那裏好像一座黑鐵塔般,手持一柄巨斧,一看就知道此人力大無窮,外功高強,他是四兇中最蠻橫的巨斧開山鐵振山。


    靠右的是個殘廢,左肩齊肩被人斷去,左袖隨風飄蕩,人生的很是普通,沒什麽特征,也看不出有什麽本事,右手拿著一根閻王刺,是四兇中最不引人注意,卻最陰險毒辣的獨臂狼心胡一手。


    胡一手武功雖不及另三人,但為人狡詐,是四兇中的軍師。


    此人因在中原開罪了中原四大勢力中的天鳳幫不得不躲到了漠北,自與另三兇結為一夥後殺人無數,無惡不作。


    四兇緩步走向李誌豪,四對貪婪而猙獰的眸子狠狠的盯在李誌豪和黑風的身上。


    李誌豪打量著對麵的四個人,四兇的兇名他早已知道,今日一見立刻就知曉了對方的來曆,不由暗自戒備。


    其實他曾起意為漠北除害,天山長春穀練功時,師父經常教導他在江湖上行走,要盡力懲治作惡之人,尤其是濫殺、奸淫這類惡徒更是交待他殺無赦,不過由於李誌豪整日忙於追捕黑風,且四兇向來居無定所,四處遊蕩作惡,想找他們著實不易,所以一直沒有碰上,沒想到今天四兇倒自己送上門來。


    四兇每逢巴爾圖開市之時都會前去踩探,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獵物出現,沒想到竟然見到黑風被一個毛頭小子馴服。


    這四位當年也曾追捕過黑風,不過次次落空,每次都眼睜睜看著黑風從容的從他們眼皮前從容而去,氣的他們跳腳不已,最後不得不放棄。


    對付馬不行,對付人他們可太在行了,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由精通追蹤之術的刀魔領路,一路追了上來。


    李誌豪在天山習藝時獨辟蹊徑,創出了一套隱藏功力的獨門功夫,可以將全身內力隱藏在雙腳的湧泉穴處,外表不露一絲高手的征候,連眼神都象普通人般暗淡無光,即使有高手以真氣探索體內經脈也不易察覺他的深淺。


    平時,他也最喜歡裝作不會武功的平常人,藏拙,這是他幼年時的養父七竅玲瓏臨終時的最後叮囑。


    四兇沒能看出李誌豪的深淺,混不知麵對的是個喜歡扮豬吃老虎的煞星,以為眼前這小子不過是獵術好加運氣好瞎貓捉到了死耗子,哪有什麽真本事,沒有絲毫緊張,走至馬前約四丈處站定,老大刀魔冷冷地道:“小子,識相的把馬交過來,我兄弟給你留條全屍。”在他看來,這已經算是天大的恩典了。


    李誌豪一直在默默觀察四兇,心中暗自盤算:“隻看這刀魔就應該和自己在伯仲之間,再加上三個不弱的幫手,以一對四,恐怕勝算不大。”想到這,他心中已有定計,一副初入江湖的嫩哥模樣,愣愣的問道:“你們幾個憑什麽要咱的黑風?”


    鐵振山脾氣最是暴躁,大喝一聲:“好個小狗,連漠北四雄四個爺爺都不識的,還敢在草原上混嗎?”


    李誌豪聞言大驚,立時就體似篩糠的哆嗦起來,慌慌張張的從馬上翻了下來,下馬時一腳沒站穩還摔了一個狗吃屎,哆哆嗦嗦的從地上爬起來,狼狽之極的顫聲道:“原……原來是四位……四位大爺,小子有眼不識泰山,請……請饒小子這一次吧。”


    他裝的實在太過成功,那副窩囊透頂的模樣沒有絲毫破綻,四兇盡都逗樂了。


    人肉包子一臉憨厚笑容,又有誰能看出他竟是殺人不眨眼的悍匪,懶洋洋道:“小子你聽說過咱們哥們的行事吧?哪那麽多廢話,我們老大不是說了嗎,趕緊把馬交出來,給你留一條全屍。”


    “這……這個,馬四位大爺盡管拿去,隻求大爺饒小的一命,小子家中尚有八十老母無人照管。”李誌豪繼續裝傻。


    此言一出,四兇被他逗得哈哈大笑,連輕易不露笑容的刀魔那冷削的臉上也隱隱顯出一絲笑意。鐵振山得意的笑罵道:“哈哈……你這小子能有多大年歲,就有八十老娘,你想笑死爺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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