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力量】?


    為什麽她會說這法術是她的力量?法術不是真理源河的力量嗎?


    夏洛克怔了一瞬,心中的思索宛如團成一團的亂麻,讓他大腦陷入了短暫的混亂。


    而此時,亞森終於認出了她的身份。


    他大吃一驚,近乎駭然:“你是……鷹眼的‘舞裙’?”


    亞森離開鷹眼組織太早,而且在組織內也不是一個圈子的,對舞裙並不算太熟悉。


    雖然亞森並沒有適應道途的等級,他也不知道她的道途等級……


    但他們如今畢竟活躍於同一個城市,甚至前幾天開會的時候,他也曾在會議上見過那個不太合群、有些失落的女人。


    不因月之子的滅亡而狂熱的刺客本就是少數,也正因如此亞森才對她多了幾分印象。而且告知艾華斯血天司藏身之處的,本就是“小鹿”——他與“舞裙”師出同門,算是不那麽親近的搭檔關係。


    但亞森卻萬萬沒想到,舞裙如今卻居然出現在了這裏。


    ——她是在深入調查的時候,被血天司操控了嗎?


    在夏洛克在聽到亞森的話時,瞬間豁然開朗——


    無數過往的記憶碎片如走馬燈般浮現於眼。


    如同在抹了油的繩索上飛速蔓延的火焰一般——無數線索、無數證據,宛如刹那間聯係在了一起:


    艾華斯跟他說過,導致世界毀滅的元兇就是“第十道途”虛無。因為一共就隻有九條源河,所以虛無道途實際上並沒有源河,而是由兩條聖數相加為十的源河拚湊而出的“虛數源河”。


    當兩條道途的力量達成完美均衡、且相加等於十一時,就抵達了“希望”、或者說“奇跡”之數;也就是兩條道途彼此互補,從而躍升了境界。


    而虛無則相反——它並不要求道途均衡,也因為它是用一者去消解另一者的意義。


    比如說奉獻與威權就會彼此消解——當威權者統治、操控奉獻者的時候,實際上無論威權還是奉獻都會失去意義,整個社會趨於靜止。創生之愛與錯誤之黃昏、差異之美與更易之超越也是如此……


    若是智慧道途的踐行者去尋求生存的奧秘,就會意識到自己所追求的真理,對於“活下去”的目的都毫無意義、是一些“沒有用的知識”;同理,每一個為了活下去而竭盡全力、習慣通過逃避的方式來躲避危險的人,若是試圖尋求虛無縹緲的人生意義、終極的真理……往往就會陷入虛無主義的陷阱。


    ——虛無道途的核心是“無意義”、“無變化”、“自我消解”。


    而隻要接觸到了虛無道途,就可能被那滅世者操控神智。通過言語、歌曲、思想等方式,就能將浸染的思維傳遞給他人。


    隻要理解了虛無要素的構成,這對夏洛克來說就隻是瞬間就能完成的簡單推理。


    由此延展,夏洛克立刻明白了這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鷹眼以月之子為敵。那本就是一群下三濫組成的,通過無法完成的崇高偉業將人們團結起來的組織。它的組織結構非常脆弱,就像是一群複仇者組成的,僅為了複仇而存在的組織。一旦失去了共同的強敵,就會立刻從內部坍塌破碎。


    而根據亞森的說法……如今的鷹眼已經到了這一步。而她作為一名鷹眼的刺客,犧牲了自己的青春、獻祭了自己的身體,不知道殺死了多少無辜者……為了除盡月之子不惜一切代價。


    ——如今,月之子要被徹底摧毀了。但這和他們鷹眼組織根本沒有一點關係。


    她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她終於認清了鷹眼組織……它也不過是一群為了對抗更大的惡徒,而團結在一起的不擇手段的殺人者罷了。鷹眼殺死的人從來都不比月之子少……


    當一個適應者某一天突然想明白了——意識到了自己為了“適應”都做了什麽事,距離自己的初心偏離的多遠,她就承受不住這一切了。


    她所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壓倒性的負罪感壓倒了良心,於是“祈求生存”的適應道途被智慧道途所汙染、消解……


    ——夏洛克還記得,那位叫做蜜獾的刺客大師的學生裏麵,就有一個叫小鹿、一個叫舞裙。恰好,今天來給他們匯報的刺客代號就叫小鹿,而亞森正好叫她“舞裙”。再加上她的衣服都沒有沾灰……說明她才剛下去不久。


    在艾華斯抵達之前就搶先一步,前往血天司的藏身處……她是想要做什麽呢?


    身為刺客,她不可能不知道打草驚蛇的道理。沒有足夠超凡力量的她,對戰鬥不可能有任何幫助、還有可能反過來驚擾了血天司,隻會對討伐起到反作用。可作為刺客大師的學生,她又一定有著對月之子刻骨銘心的仇恨,也不可能希望血天司能活下來。


    所以答案隻有一個。


    ——那就是她想死在血天司手裏。


    她無法正視那些被自己殺死的人、自己手中那些無辜者的鮮血,但又放不下對月之子的仇恨。所以她想要死在血天司的手中,結束自己毫無意義的一生……如此一來,至少她的生命之旅是完整的。


    “為了尋求意義,而失去了意義嗎……”


    夏洛克呢喃著。


    就在不久之前,他才剛聽到過這句話。


    那是在對抗險些成為虛無天司的天鵝王的時候——


    “道途”就是人行走於世界的道路。是腳下的路,是已走過的途,也是將要走的方向。


    而當道途落入虛無之洞時,人生就失去了意義。


    壓倒性的虛無會浸染神智,直接摧毀掉一個人的人格……


    ——又是【虛無】。


    可如果說,法術就是屬於虛無的力量……


    那一瞬間,夏洛克想起來了另一件事——


    那是艾華斯與夏洛克在一起,對抗巨人王子時的故事。


    當時,艾華斯就祈求偉哲的力量,展開了奧丁之試煉。


    ——那是偉哲親自設計的儀式。以全部的生命與靈魂作為獻祭,將受術者獻祭給未來的自己;將這一瞬間的自己獻祭給下一瞬間的自己……這種獻祭基於環天司的力量,由此無限循環。直到世界一切奧秘、全部的知識與秘密都記錄到思維之中。


    艾華斯試圖通過這種方式,讓巨人王子沃爾夫拉姆的靈魂承受不住“真理”的力量而徹底粉碎,從而不會成為熊天司的使徒。


    夏洛克還記得,那個巨人王子在承受了以雷霆為媒介傳遞過來的“真理”之後,隻過了極短暫的時間就承受不住了。


    他的屍體化為了醜陋膨脹的肉團,隨後坍塌收縮……


    就這樣化為了【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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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見真理,沉默不言……之神……”


    夏洛克呢喃著,瞳孔顫抖。


    他猛然間意識到了……偉哲打開那扇真理之門之後,到底看到了怎樣的真理。


    為何祂突然迴頭摧毀了通天塔。


    為何祂沒有讓一個通天塔法師升入夢界。


    因為一切符文的根本,一切法術的源頭——


    法術本就是來自異界的知識,所以才會隻靠著奇異的符文與咒語就能引動神秘力量!才會與這個世界的其他所有力量都仿佛“不是一個畫風”!


    正因為“虛空之低語”所帶來的知識帶有汙染、會隨著言語傳遞給他人,所以偉哲才會沉默不言!


    除卻偉哲之外,其他智慧道途的使徒都沒有這種問題。由此可以看到,偉哲自己一個人承擔了所有法師的施法代價……所以祂才會被古代的法師們稱為“偉哲”!


    昔日的翼天司分裂成了至高天與偉哲。而力量與智慧恰好是互補,且相加為十一之數。祂會分裂成兩個柱神,想必就是因為融合失敗了……融合失敗的原因,或許就是因為智慧道途本身有問題!


    那問題來了。


    夏洛克記得,偉哲在成為偉哲之前,就已經是世界第一的法師了。


    ——那麽在他承擔施法代價之前,法術又是誰帶進來的異界知識呢?


    而看著夏洛克目光激烈閃爍,“舞裙”像是讀懂了夏洛克的心一樣。


    她讚賞的笑了笑:“思久欲知,知繁渴思……喜歡思考是好事,那會讓你距離真理更近一步……”


    隨著她的言語,夏洛克的身體也瞬間僵硬。


    無數知識流入心間,他閃耀著湛藍色電光的瞳孔瞬間被一種濃鬱的漆黑所汙染,變成了令人不安的、如同大海深處一樣的深藍色。


    ——而這一切,都僅僅隻是在一個瞬間中發生的事。


    夏洛克的閃電鏈被彈迴之後,“舞裙”迴頭看了他一眼、說了一句話……就這麽簡單。


    僅僅一個照麵,艾華斯與夏洛克就失去了戰鬥能力。


    伊莎貝爾立刻意識到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立刻將手中的卡牌扔了出去,同時高喊著:“唐吉訶德!”


    而在那一瞬間。


    首先亮起的,卻並非是唐吉訶德那純白色的聖光。


    ——而是一道血光。


    隨著“舞裙”背後,空中那顆心髒驟然破碎,碎肉混合著鮮血憑空凝聚成一把巨大無比的利刃,刹那間席卷而來!


    震懾人心的天司之力,僅僅隻是發動的瞬間就讓人感覺到渾身肌肉顫抖。


    可它所攻擊的……卻不是艾華斯、也不是伊莎貝爾,更不是唐吉訶德。


    ——而是背對著那顆心髒的“舞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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