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艾華斯和尤利婭往迴走的時候,伊莎貝爾的心都不自覺的提起來了。


    ——怎、怎麽還要見家長的!


    原本伊莎貝爾的鎮定與平靜,在艾華斯的突然襲擊之下頓時不複存在。


    有那麽一瞬間,伊莎貝爾會感覺自己不再是阿瓦隆的女王,而變成了那個還在上學、剛剛成年不久的小女孩。


    “艾華斯,艾華斯……”


    伊莎貝爾壓低聲音,有些焦慮又有些好奇的問道:“你的母親……她不是……?”


    沒有多少人會比伊莎貝爾更清楚艾華斯父母所遭受的不幸。


    因為她與艾華斯初次見麵時,就是在晉升儀式中分別扮演了艾華斯的父母。


    她從自己當時的劇情簡報與任務要求裏,便已經猜到了原本的安妮·亞曆山大的下場——被鐵鉤魔偷襲,刺殺而死。


    當時伊莎貝爾拿到的必要任務,是保護小艾華斯的生存,其中並沒有“活下去”這一條。而她還有一個奇怪的任務,就是前往絞刑廣場。


    那時的她還是個稚嫩的新人,不像是現在一樣對晉升儀式那麽熟稔。要是現在的伊莎貝爾,她隻需要看一眼那些任務,就能大概意識到自己將可能會麵臨什麽樣的劇情、應該選擇什麽樣的解題思路,以及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在原本曆史上的下場。


    這其實就意味著,在原本的時間線裏,是艾華斯的父母前往絞刑廣場,把小艾華斯放到了那裏——那邊人太多,會彼此分擔模糊定位的弱效詛咒,讓鐵鉤魔無法通過詛咒定位。如果鬧大了也會第一時間吸引監察者的到來,而且人足夠多、也不必擔心小艾華斯餓死在某個角落裏。然後,他們就自己去引開了鐵鉤魔,用自己的生命救下了艾華斯。


    另一種可能是,他們將小艾華斯放到了最開始他們所在的那個教會裏,然後前往絞刑廣場引開了敵人……但結果是一樣的。在那次晉升儀式中,“死亡”本身就是完成任務的辦法之一。


    也正是因為艾華斯的父母都從那次刺殺中死去,他才會進入莫裏亞蒂家族注資的孤兒院、認識尤利婭,隨後一同被詹姆斯·莫裏亞蒂撫養。


    那如今……他的母親又是從哪來的?


    難道艾華斯是從夢界找到了自己那已經變成使徒的母親、就把她帶走了吧?


    伊莎貝爾緊張,而尤利婭也同樣緊張。畢竟她一直認為自己作為艾華斯的妹妹,已經是艾華斯最親近的親人了……而如今怎麽出現了一個更親的親人?


    而當兩個提心吊膽的女孩跟著艾華斯走進銀與錫之殿的會客廳時,卻意外發現這裏人還挺多的。


    除卻作為艾華斯此行最初目的的夏洛克之外,艾華斯與尤利婭的哥哥愛德華也跟著一並迴來了。桌旁還有尤利婭沒見過的兩男一女……一位銀發碧眼、容貌威嚴的老人,一位三十多歲、明顯受過良好教育的美貌貴婦,以及有著深邃五官的英俊男人。


    雖然年齡對不上,但伊莎貝爾一眼就能認出——那位貴族打扮的女性,正是她從夢中扮演過的艾華斯的母親!


    她腦中頓時變得混亂無比:艾華斯的母親怎麽還活著?她為什麽會在鳶尾花?她身邊那個男人是誰?這麽長的時間,她為什麽不來找艾華斯?


    而對方也顯然聽到了腳步聲,抬起頭來看向伊莎貝爾。


    伊莎貝爾注意到她的眼神中有著驚豔、欣喜與滿意,以及一絲奇怪的慌亂與膽怯。兩人對視了一瞬,結果誰都沒有第一時間說話,保持了奇異的沉默。


    “您好……”


    在大概兩秒的沉默過後,伊莎貝爾輕聲問候著。


    她腦中莫名其妙蹦出來了一句奇怪的話:


    ——你也是艾華斯的媽媽嗎?


    伊莎貝爾嚇了一跳,連忙甩了甩頭、才將這句險些脫口而出的話咽了迴去。


    而艾華斯則替她介紹道:“她是安妮·德·旺多姆,旺多姆公爵的三女。


    “這就是伊莎貝爾。伊莎貝爾·杜·拉克,我的愛人。”


    ……旺多姆公爵的三女?不是“我的媽媽”嗎?


    伊莎貝爾愣了一下。


    而尤利婭雖然不知道其中許多事,但她已經從幾人的眼色之中也感覺到了什麽。因此非常聰明的一句話不說,而是乖巧的站在了艾華斯身後。


    此刻,艾華斯卻突然壞笑了一瞬,補充道:“你們也可以叫她璐璐。”


    不不不不不這個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伊莎貝爾頓時肉眼可見的慌張了起來。


    ——不要在你媽媽麵前說我當過你媽媽這種事呀!那種事情不要啊!


    這是伊莎貝爾覺得第二尷尬的事。


    第一尷尬的事,大概就是在自己的父親麵前暴露自己叫過艾華斯爸爸……


    她已經在心裏瘋狂搖頭了,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隻是有些尷尬的露出了矜持的微笑。


    倒是那位老人,原本在喝茶看書,此刻卻饒有興趣的抬起頭來:“出自《璐璐的魔笛》嗎?那很好。”


    而艾華斯則笑著為伊莎貝爾低聲介紹道:“寫下《璐璐的魔笛》的那個叫做璐璐的妖精,就是旺多姆家族某位先祖的妖精朋友。第一位在人類社會中,在公開場合下演出了這幕戲劇的,就是一位旺多姆。”


    這也是旺多姆家族掌握著“吹笛人”這個職業的原因。


    不過伊莎貝爾聽到這裏,已經大致明白了一部分事。


    ——艾華斯的媽媽,是來自旺多姆家族的貴族?


    鳶尾花的旺多姆大公?


    即使是政治素養不怎麽高的伊莎貝爾,也知道那位軍權公爵在鳶尾花的超然地位。


    ……可如果這樣的話,她又為什麽會改名成安妮·亞曆山大在阿瓦隆與艾華斯的父親結婚呢?他可是貨真價實的平民,僅僅隻是一位剛剛就職不久的牧師,甚至在玻璃島都沒錢購置房產,隻能生活在鄉下。


    公爵之女與窮小子的愛情故事?


    難道她能活下去,是因為旺多姆公爵出手了嗎?


    可那樣的話……


    伊莎貝爾有些遲疑的看向艾華斯。


    她始終細心的注意到,艾華斯並沒有在那位“安妮”麵前稱唿過對方為母親。因此伊莎貝爾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唿對方。


    她擔心艾華斯並不認可這個母親。那如果自己提前改口,反倒等於是綁架了艾華斯的立場。


    “是這樣的……”


    安妮似乎是已經在路上做好了心理準備。


    讀


    在自己這位“隻有血緣有關係”的兒子,與他明日就將結婚的未婚妻麵前,她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故事,分享自己的人生。


    用於給他們一個提醒——亦或是警示。


    “我曾經在大學時……前往阿瓦隆留學。學習藝術。”


    安妮輕聲說道:“我沒有留在鳶尾花,是因為我身上當時背負著政治任務……”


    ——這其實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在座各位都對此沒有什麽反應。


    鳶尾花畢竟是美與愛之國,藝術在鳶尾花是大力發展數百年的國術,其地位遠比星銻的煉金術要高。安妮作為旺多姆公爵的孩子,前往阿瓦隆留學……這其中的含金量,約等於是文學世家跑到歐美學漢語言文學,或者一個美國人跑到中國來學商務英語。


    感覺除了考試比較好過之外,這學基本等於留了個寂寞。


    “當時正是鳶尾花與阿瓦隆冷戰之時,”老公爵接話道,“索菲亞陛下找我討論了一件事。


    “她有一個自己很喜歡的孩子對藝術感興趣,希望能找一位真正可靠的藝術名門培養感情、成立婚約。這也可以算是阿瓦隆與鳶尾花的聯姻……而與阿瓦隆王室聯姻,也可以解除這種愈發緊張的國際態勢,從而讓兩國恢複較為冷靜的立場,於是我就答應了下來。


    “阿瓦隆人不想迎來戰爭,鳶尾花人也同樣不想。我教導了安妮阿瓦隆語,給她做心理疏導。告訴她在王宮裏應該如何與那些騎士腦袋的石頭人相處……可當她前往阿瓦隆之後不久,才告訴了我一件事。


    “——那就是,原本已經與她定下婚約的那位王子,卻已經悄悄與自己的家庭教師結婚。而且這件事在阿瓦隆幾乎人盡皆知。我當時大怒,認為這是阿瓦隆人對我的羞辱。於是便讓安妮迴來,準備開戰。


    “當時,我讓鷹眼派遣了一位刺客,毒殺了阿瓦隆的一位王室繼承人,作為報複。


    “而安妮卻起了叛逆之心……她不願意迴來。


    “在那之後,就發生了那場著名的戰役——十日戰爭。那場戰爭中……”


    老公爵說到這裏,歎了口氣:“被梅格女士擊退的軍隊,就是我所率領的。我們以極快的速度擊潰了阿瓦隆的海軍。那是鳶尾花最為精銳的軍隊,卻被梅格女士一人擊退。所有人都失去了戰鬥力,卻無人陣亡。”


    聽到這裏,伊莎貝爾微微睜大了眼睛。


    她已經意識到了……如果按照曆史的另一種可能性,安妮的丈夫應該是誰。


    同時也意識到了另一件事……


    ——因為老公爵,還有一句話沒有說。


    那就是十日戰爭結束之後,發生了什麽事——


    “當鳶尾花的議員們清晰意識到,他們不可能戰勝擁有梅格的阿瓦隆時……就在擅長詛咒的月之子們的暗中推動之下,發動了另一項計劃。


    “這項計劃最初的目的,其實應該是削減鷹眼的高端刺客,利用權力逼迫他們不斷進入阿瓦隆送死。結果卻意外的發現,阿瓦隆人特別不擅長防禦詛咒……於是計劃轉變,改為阿瓦隆的王室。後來星銻人也意識到了這件事,並添了一把火。


    “這個計劃的名字,叫做‘蝕冠計劃’。


    “——也就是阿瓦隆人所說的‘王室詛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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