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前那場意外發生後,蜜獾就敏銳的感覺到了不妙。


    雖然完全不清楚具體情況……但至少在“殺人”這件事上,蜜獾可以說是行家。大庭廣眾之下鬧出這種大事件,接下來的流程一定是封鎖現場加上盤問賓客。


    在這種時候嚐試逃走的話,那就算不是自己幹的、也必是逃脫不了嫌疑。


    而根據她對官方的了解,假如對方在搜捕過後發現完全抓不到自己的蹤跡,是有可能將過去的一些懸案全部丟到她頭上的。


    ——反正也抓不到,那比起“至今連兇手是誰都沒有頭緒”,肯定還是“確定了兇手但是一時沒抓住”更能讓人體諒。


    至今為止,鷹眼的刺客已經背了許多類似的鍋……比如說他們成功刺殺某個政客之時,往往會莫名其妙多死幾個人。而他們自然也沒法出來申辯“哦不對,我隻殺了這幾個人,那幾個人不是我殺的”,隻能乖乖背鍋平賬。


    畢竟鷹眼組織最想要的,就是“威懾力”。


    他們最初的動機,就是想要成為“月之子及其追隨者的審判者”,來阻止普通人主動踏上這條路、或者試圖與月之子合作。


    能被人借著這個機會搞宣傳,而不是像往常一樣擊殺目標卻被壓了新聞,對他們來說反而是好事……這也算是一種雙贏之道,一種“沉默的合作”。


    不過,雖然她沒有身份,在星銻算是個黑戶……但倒也不算太慌張。


    當年她還弱小的時候,早就已經習慣了被盤問與審訊。如今雖然已經成為了強者,但她也並沒有因此而忘卻自己還是弱者時的生存技巧。


    蜜獾有著充足的信心,糊弄過警察署盤問的同時搞到關鍵的情報——


    當當當。


    “請進。”蜜獾說道。


    ——直到她看到披著星銻警察外套的阿萊斯特推門走進包間的前一刻,都是這麽想的。


    有那麽一瞬間,蜜獾差點沒繃住。


    蜜獾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場合再見到分別不久的阿萊斯特小姐。


    而和她共處一室的兩位兔女郎,也是眨了眨眼。


    她們也是輕而易舉的認出了之前那位衣著高貴、氣質高雅的黑發女士。


    “……您這身衣服是怎麽迴事?”


    蜜獾有些無奈:“也不好好穿整齊……”


    阿萊斯特裏麵並沒有穿著襯衣、係上領帶,而是穿著自己那身紅黑色的連衣裙。隻是將一件稍大些的女警外套鬆鬆垮垮披在身上,甚至都沒有端正的穿好、肩膀都沒有套進去。


    這讓蜜獾頗有想要幫她把衣服穿好的衝動。


    “因為警督大人非得讓我穿上這身衣服,才肯放我進現場……”


    阿萊斯特一邊說著,一邊隨手將外套扯下並丟到一旁。


    她坐到蜜獾身邊的沙發上,非常熟練而順滑的躺了下來。


    她將自己的腿放到蜜獾腿上,找了個枕頭放到l型沙發的拐角處、舒舒服服的躺了下來。


    阿萊斯特低聲抱怨著:“這‘賢者之石’雖然技術還行,但是舒適性上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明明這裏的沙發能做的這麽軟,為什麽這麽高科技的車子裏的座位坐起來這麽梆硬。就不能進行點人體工程學優化嗎……”


    “看您的樣子……”


    而蜜獾見阿萊斯特如此平靜,也猜到了她那邊的進度:“應該是頗有收獲?”


    “嗯,但我先不跟你說。防止一會你給我講的時候先入為主。”


    阿萊斯特輕嗯一聲:“談談吧,你這邊發生了什麽事——那兩位小姐,你們也可以隨時補充。”


    “……這就是,審訊了嗎?”


    稍小一些的那個兔女郎見狀很是驚訝。


    “是呀。來……你坐過來。”


    阿萊斯特笑著,招唿著她坐到自己身邊,先幫自己按著頭。


    然後她就非常自如的保持著這種怡然自得的享受姿態,聆聽著蜜獾那邊的情報。


    而蜜獾則將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跟阿萊斯特進行了分享:


    之前哪怕僅隻是刹那間的瞥視,蜜獾也能分辨出——那些斷裂的肢體是被巨大的力量直接撕開扯碎的。


    那種創口並非是切割、也絕不是劈開。


    她曾見過惡魔學者召喚出巨大的惡魔之爪,將人體直接從中撕成兩截。那時的屍體姿態就與它相當接近。而想要將完整的人體,在不借助任何工具、也不進行反複扭轉與彎折的情況下,徒手生生撕成一地碎塊……這至少需要第三能級的力量才有可能做到,而且還得是強化肢體力量的那種道途。


    那一瞬間,蜜獾就意識到了殺人者的動機。


    ——這一定是為了“泄憤”。


    “就如同重重轟擊沙袋一般……不是為了鍛煉、也不是為了將沙袋擊穿。”


    阿萊斯特點了點頭,評價道:“而是單純想要宣泄自己多餘的力量與躁動的心。”


    “沒錯。”


    蜜獾點頭確認道:“毫無疑問,能進入貴賓室的大人物,顯然不可能與這裏的血奴們有什麽衝突或者仇恨。就算有,他們也完全沒必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


    所以,他應該是被人迷惑了心智——


    “他心中本就懷揣著巨大的憤怒,而在他被某種超凡力量影響過後、就突然進行了遷怒。


    “而在完成了宣泄之後,他得到了巨大的滿足。在那種讓他失去理性的自得中,他選擇打開了可視化旋鈕、將自己所完成的一切‘工作’展示給了所有人看。


    “至少在那時,他已經完全忽略了‘如果被人發現了這件事會對自己造成什麽樣的麻煩’。他隻想展示自己的‘強大’——從這個心理來分析,我認為他心中的不滿與憤怒應該就是針對他的個人能力的。”


    蜜獾進一步分析著:“他正是為了證明自己‘能做到’,才做了那種暴行。換句話來說,他在懷疑自己的存在與能力……他從潛意識裏感受到了自卑。”


    而阿萊斯特則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你說的沒錯,和我想的一樣。”


    “大小姐,您所說的這種……”


    蜜獾頓了頓:“突如其來的殺意……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對吧?”


    “聰明。不愧是你,就是專業。”


    阿萊斯特誇讚道。


    如同每個偵探都是最好的兇手與怪盜一般——這話反過來,某種意義上也是成立的。在這位世界上最強之一的殺手麵前,那些顯露在外的線索與動機,就如同田地裏的菜梗般顯眼、觸手可及。


    “這種突發狀況是從這周剛開始的,每天一次。今天這是第五次。特點就是,每個人會突然做出一些‘在心中浮現過這種念頭,但很快就會被理性遏止’的瘋狂行為。


    “就比如說,你可能看不順眼我,就想要捅我一刀。在正常情況下,這也隻會是想想……因為伱知道自己如果這麽做了,會發生什麽事。”


    阿萊斯特如此淡淡說著,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蜜獾:“但在這種特殊力量的引導下,當你腦中出現‘我想要捅她一刀’的瞬間,你的身體就已經開始行動了——根據先前幾次事件的兇手表述,這種力量就是如此運行的。”


    “……之後呢?”


    蜜獾敏銳的捕捉到了阿萊斯特沒有提及的部分:“他們之後,又是什麽時候反應過來的?”


    “——幾乎是‘立刻’。”


    阿萊斯特答道:“所以我說,這並非是失去了理性、也不是陷入了瘋狂。而是理性對身體的控製遲到了。”


    而蜜獾卻深深皺緊了眉頭。


    阿萊斯特注意到了這點,開口道:“你有什麽想法盡可以說,不用怕誤導我——我沒有那麽好誤導。”


    “……是。我在想的是……這不太像是月之子的行為。或者說,這不像是愛之道途的超凡者的所作所為。”


    蜜獾思考了一會,解釋道:“他們喜歡強調欲望的重要性,認為欲望是人格與自我的重要組成部分。如果是愛之道途的超凡者計劃了這個陰謀,他們應該會把重點放到‘擴大欲望’上才對。”


    “雖然方向不同,但是和我的想法一樣。”


    阿萊斯特點了點頭:“不過我基本上,可以直接給你排除一個錯誤答案——這確實不是月之子的所作所為。


    “因為我已經認了出來——這就是一個大型儀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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