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之後,艾華斯便帶著莉莉前往了委托書上所寫的地方。


    他們轉了大半個第五圓環,才終於抵達目的地。


    那是一棟頗為隱秘的別墅,在較為偏僻的角落之中。它看上去並不算很大,但從外觀便能看出它被打理的很是精致。牆上爬滿了藤蔓,房屋被包裹在尚未開花的栗子樹群之中。自天上投射下來的陽光也因此而顯得暗淡。


    艾華斯走在叢林小道之中,這裏有著一些濕潤的黑色土壤,地上滿是一些鵝卵石。走上去的感覺與走在大路之上的那種彈性觸覺不盡相同。


    在阿瓦隆,鄉村裏都會有許多這種鵝卵石路。但在巨樹之國,它們反倒能算是一種稀罕物。


    “大概就是這裏了。”


    艾華斯再度確認了一下附近的標誌物,確認了具體位置。


    突然,樹葉搖擺、發出沙沙的輕響。春日寒風拂過臉頰,艾華斯那已經恢複到及肩長度的頭發也隨風而動。


    這裏的寒風如同有著生命一般,嬉笑著想要滑進艾華斯的領口……


    ——下一刻,艾華斯敏銳的伸出手來,從自己的衣服領口裏麵捏出了一隻奇怪的生物。


    它被艾華斯捏起來之後,便從隱形狀態中漸漸脫離。


    “沒禮貌!”


    它大聲叫嚷著,聲音尖利到像是不辨雌雄的小孩子:“讓我看看怎麽了嘛!”


    “這是……”


    莉莉有些好奇的湊了過來。


    隻見那東西漸漸浮現了出來。它看上去大概隻有艾華斯的食指那麽高,有著蜻蜓一樣覆著彩膜的透明翅膀,整體看上去是一種微微泛綠的金色,看上去有著與人類近似的軀體、以及姣好清秀的容貌。


    “是‘我們的善意鄰居’。”


    艾華斯用兩根指頭輕捏著它,笑著說道:“還是個小家夥呢。”


    “誰是個小家夥!”


    原本還在艾華斯手裏奮力掙紮,努力用手掌試圖推開艾華斯手指的它突然就停止了掙紮,雙手搭在艾華斯的手指上:“我已經是成熟的女士了!”


    妖精是沒有性別的生物,因為它們並不依靠兩性繁殖來進行繁衍……它們都是被妖精女王“種出來”的,壽命比作為短生種的人類還要短暫許多。


    但反過來說,妖精也都可以隨意決定自己的稱唿。無論是“先生”、“小姐”、“女士”,亦或是“婆婆”、“叔叔”、“姐姐”都可以。


    說不定某位妖精叔叔過了一段時間,迴來就變成妖精奶奶了,這都是有可能的——妖精就是這樣自由的生物。


    而即使如此,妖精也基本會按照自己的“年齡”來決定稱唿……


    “……對你來說,‘女士’這種稱唿還是太早了。”


    艾華斯鬆開手來,將她捧在手心、拿到離臉更近一點的地方:“你還是太小了,小小姐。我該如何稱唿?”


    光是看她的大小,艾華斯就知道這是剛出生不久的妖精。


    妖精不會正常衰老或者長大,它們誕生之後就隻有兩個狀態——有翅膀的時候,無論年紀如何都會像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女一樣年輕;而失去翅膀之後,就會很快變成大概半米左右高的中老年人、隨後很快變成半米高的老頭老太太……


    就像是美麗的花朵化為果實、果實腐爛變成果核。


    而對妖精來說,年齡隻會決定它們的大小。剛成年的妖精差不多是成年男性的巴掌大小,而剛出生不久的小妖精甚至能夠坐在花上麵。當妖精衰老到即將失去翅膀的時候,差不多就能長到有半臂高。


    眼前這隻妖精,大概隻有三個月大。甚至可能更小。


    妖精隻要兩年就會成年,存活二十年就會失去翅膀,隨後還能再活二十年。


    但很多妖精直到死去,都不會失去自己的翅膀。它們寧可保持美麗的狀態死去、哪怕會折損一半的壽命。


    “我叫妮莉姆!”


    金色的妖精叫嚷著:“我已經一歲半了,已經是個成熟的女士了!”


    雖然她看上去有些不滿,但她並沒有隱形或者飛走。像是在期待著什麽。


    顯然在艾華斯稱唿她“我們的善意鄰居”之後,她就對艾華斯多了幾分好感。


    妖精女王本身倒是不在乎這種稱唿,但是妖精們不同。它們就像是小孩子一樣,非常在乎自己如何被稱唿、特別在乎自己有沒有被人尊重,因此“學名”對它們來說是一種被輕視的稱唿。假如人們稱唿它們“我們的善意鄰居”或者“歡樂靈”這種透露著友好或是尊重的稱唿,它們就會盡力在人前表現自己的善意與歡樂。


    反過來說,如果人們稱唿它們為“妖精”、“有翼生物”甚至“巫婆”、“怪物”,它們就會發脾氣、努力展示自己的力量來進行報複、恐嚇,從而讓那些人感到真正的恐懼。


    通常在幼年階段還好……一旦失去了翅膀,美麗反轉為醜陋之後、就非常容易招致人們的恐懼、厭惡與提防。


    而在這個階段,他們就很容易變成需要被討伐的怪物——雖然本質上沒有任何不同與變化,但妖精隻要遭受惡意、歧視、輕蔑等傷害尊嚴的待遇就會數倍反擊的習性,讓它們隻要失去了好看的外表就會立刻變成怪物。


    無論如何,妖精都沒有什麽複雜的心思,單純到像是一張白紙、亦或是一麵鏡子……因此隻要把握好技巧,其實妖精也是非常容易控製的。


    特別擅長和妖精溝通的,就被稱為“妖精學者”。這並非是一個職業,而是如同“儀式師”、“詛咒師”、“治療師”一樣的身份稱唿。


    他們身邊就會環繞著許多強力的妖精,甚至可能會得到妖精們贈與的神奇法術。


    艾華斯之前在進階儀式中見過的叛逃女記者“珍妮特·鉑依曼”,就是一位知名的妖精學者。她就是無意間誤入妖精之洞,靠著與人打交道的伶牙俐齒糊弄了一隻妖精,就從對方那裏得到了治療法術這個禮物。


    “那好吧,尊敬的妮莉姆女士。”


    艾華斯從善如流,微微低頭表示尊敬——他其實最開始就可以稱唿對方為“女士”。但他故意稱唿對方為“小小姐”、在對方表達不滿之後立刻尊稱對方為“女士”,如此就會帶給妮莉姆一種自己的態度與意見被尊重的滿足感。


    果不其然,妮莉姆整個人頓時像是喝多了一樣,變得飄飄忽忽的。


    她嚷嚷著:“我好喜歡你,漂亮的人類!我想成為你的朋友!”


    “好啊。”


    艾華斯笑眯眯的答應了下來。


    他思索了一下,從旁邊的栗子樹上揪下來了一根長長的葉子,折成了一個圈。


    “那這個,就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了。”


    他說著,將它遞給了妮莉姆。


    妮莉姆發出“哦——”的聲音,高興的雙手接過了葉圈、把它抱在懷裏。


    “這是什麽呀,人類朋友!”她叫嚷著。


    “它是一頂王冠。或者公主冠,也可以是帽子……你喜歡什麽呢?”


    “我喜歡公主冠,銀光燦燦有珍珠的那種!”


    妮莉姆高興的說道:“謝謝你,人類朋友!我很喜歡你的禮物!”


    說著,她將葉子王冠戴在了自己的頭上。


    隻見綠色的光芒流轉,它刹那間就變成了一頂真正的公主冠。


    一旁的莉莉頓時瞪大了眼睛。


    ——這也行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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