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的?格洛麗亞嗎?”


    雅妮斯的步伐停頓了。


    她迴過頭來,有些難以置信的追問道。


    “原本我是這樣認為的。但聽你這麽一說,我便可以斷定——至少在她與你聊天的時候,還沒有死亡的念頭。”


    夏洛克冷靜的說著。


    隨後,他便將他們剛剛從洛基樞機那邊收集到的情報跟雅妮斯說了一遍。


    “……格洛麗亞,居然與格蕾和梅賽德斯是朋友嗎?”


    雅妮斯喃喃道:“她從來沒和我說過……而且她是候補聖女,我卻沒有見過她。”


    “因為她淘汰的早,因此沒來得及去繁花女士那邊學習美學。”


    艾華斯解釋道,同時開口問詢:“你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她?”


    “……幾十年前、或者一百年前吧,記不太清了。就是我上次迴教國,整理老師遺物的時候。”


    雅妮斯消化了一會這個消息,本能的隨口迴答著:“我去找藍薔薇女士,她帶著我見到的格洛麗亞。”


    “你也沒跟她說過格蕾的事嗎?”艾華斯確認道。


    “我哪敢啊。”


    雅妮斯苦笑著:“加起來也就見了兩麵。我這次迴教國,你也知道是什麽時候……也就不久之前。就是那個時候我去找的她。”


    艾華斯確實記得。


    因為雅妮斯離開的日子太好記了——她是跨年夜那天離開的,沒有留下過年。


    而今天是二月十八號。滿打滿算,也就是不到三個月。


    兩個半月前,格洛麗亞還在收集素材、找雅妮斯取材,興致勃勃的忙著開新書。


    兩個半月後,她殺死了自己的青梅竹馬,然後自殺;在空中瞬間凝珀,落地時就碎了一地。


    不光是近乎永久凍結的凝珀、而且直接摔碎了自己,讓靈魂得以進入夢界、迎來了在物質界的徹底死亡。


    如果說凝珀的精靈,未來有朝一日說不定還有變迴去的可能。碎掉的精靈就已經注定要轉世了……除非她能夠成為某位偉大存在的使徒,否則就隻能被碾碎、變成新生靈魂的材料。


    兩個半月的時間,變化這麽大……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樹化病本質上算是先天遺傳病,而凝珀相當於短生種的心理疾病……隻不過這種心理疾病如果無法及時治愈就會致死。


    兩個月的時間,原本明顯好轉的心理疾病突然惡化……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甚至要說是為了開新書急的、或者壓力太大也都是有可能的。


    但會這麽巧嗎?


    艾華斯傾向於不會。


    柱神與天司都能入夢,也能隱晦的幹涉物質界。關於這點,艾華斯太有發言權了。


    而且更不用說,自己那位養父如今也在永恆教國。


    那位老巨魔認識艾華斯的父親,又突然尋求避難;教皇因為樹化病而昏迷,受控之火運動即將失控……如果說格洛麗亞是一個引子,會不會她與這件事直接相關?


    要是如此的話。


    那麽洛基就相當有嫌疑了。


    就是他給艾華斯他們展示了格洛麗亞的自殺,也是他承認了格洛麗亞的殺人。格洛麗亞也確實是受控之火的成員……


    想到這裏,艾華斯陷入了遲疑。


    要不要告訴雅妮斯,格蕾得了凝珀病呢?


    教皇選舉就在兩周之後,這件事影響很大。


    格蕾與瑪蒂爾達樞機都再三囑托艾華斯,不要跟外人提這事。


    ……可問題就在於,雅妮斯算不算是“外人”呢?


    艾華斯遲疑良久,還是決定先不說。他不能替格蕾做決定,這種事還是等明天她自己講吧。


    “怎麽了?”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打開了。


    一個戴著鐵頭盔的女人推門出來,悶聲悶氣的說道:“一堆人擠在門口……”


    她說著,單手將自己頭盔摘下來,聲音一瞬間變得清透而冰冷:“擱我這開會呢?”


    如同洗發水廣告一樣柔順的暗金色長發從頭盔中散出來,發絲末端如刀削般整齊。


    那是一位身形相當高挑的年輕女人,她隻比艾華斯矮上半頭、至少也應該有一米七五以上。


    她的耳朵微尖,瞳孔是與發絲同色的暗金色。與銀與錫之殿上的肖像畫不同,她此刻臉上並沒有戴著眼鏡,因此看上去五官也顯得更加溫和一些。


    在見到身穿大主教長袍的艾華斯時,她並沒有行禮。隻是慵懶的投來了視線,細細打量著。


    她隻是怔怔看了艾華斯幾秒——先是有些疑惑,隨後表情漸漸有些動容:“艾華斯……?”


    她這話剛出口,記憶就仿佛蘇醒了過來。臉上那種冰山一樣的清冷淡漠瞬間融化、消解。


    “——是你嗎,艾華斯!”


    這話雖是問句,卻沒有絲毫疑問、而是無比肯定。


    聽到這話,艾華斯才終於能夠確信,眼前的女子正是自己的姐姐芙蕾雅。


    他也終於有了“原來芙蕾雅是存在的”這種實感……即使之前已從其他人的視角再三確認,可是艾華斯終究還是沒有記憶。


    可如今,聽到她的聲音,艾華斯的身體一瞬間卻有種熱淚盈眶的衝動——心中仿佛隱約有種久別重逢的悸動,可另一方麵、他的大腦與意識卻冷靜無比,完全沒有浮起任何記憶與感情。


    與銀與錫之殿那副修飾過的肖像畫相比,從這個距離看上去……芙蕾雅的五官輪廓確實與莫裏亞蒂教授有幾分相像。


    “是我,芙蕾雅……姐姐。”


    艾華斯笑著、禮貌的迴應道。


    但說起“姐姐”這個稱唿的時候,他還是感覺有些生疏而不適應。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重組家庭、第一次與素未謀麵的兄弟姐妹打招唿時的那種疏離感。雙方都很懂事的要表達親密的感覺,可那種刻骨的生疏與抗拒卻是做不了假的。


    “……你怎麽來了,艾華斯!”


    芙蕾雅很是驚喜的握住艾華斯的手——她雙手握緊艾華斯的手,似乎是在確認溫度。


    感受到艾華斯雙手溫度很熱之時,她立刻戴起掛在脖子上的無框眼鏡。細細打量了一下艾華斯、隨後便鬆了口氣。


    她走了上來,明顯想要擁抱艾華斯。可又及時停住了。


    因此她隻是上前兩步,湊到了艾華斯麵前,便又訕訕笑著又退了迴去:“都……這麽高了啊。”


    她伸出右手來,像是想要摸摸艾華斯的頭發,但她的手卻在空中有些尷尬的畫了個圈,便隻是有些別扭的用單手給艾華斯整理了一下領口。隨後將左手拎著的鐵頭盔漂亮的在空中甩了個圈。


    “大主教……”


    這是,她仿佛才注意到艾華斯的衣著。


    芙蕾雅喃喃道:“都是大主教了……”


    她看向艾華斯身後的莉莉,主動過去輕輕擁抱了一下她:“你是……德羅斯特家的莉莉吧?好久不見了。”


    艾華斯下意識迴頭望去,看到莉莉的表情異常複雜——他從未在總是溫柔的淺笑著的莉莉臉上見到如此複雜的表情。


    莉莉張開嘴又閉上,張開嘴又閉上……像是窒息的金魚一般吐不出泡泡、也說不出話。


    甚至她抱在芙蕾雅背後的手,都有些糾結的擰成了扣。被指尖緊攥著的掌心已然因缺血而發青,而她卻仿佛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正在用力。而芙蕾雅抱著莉莉的時候,左手還拎著她那個奇怪的頭盔,顯然是沒想到要先把它放下。


    而夏洛克毫無聲音的站在最遠的地方,一聲不吭。顯然不想與這件事扯上關係。


    毫無疑問,這是兩方都很驚喜、尷尬且毫無準備的一場會麵。


    艾華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看向雅妮斯:“伱沒有跟芙蕾雅小姐……芙蕾雅姐姐說嗎?”


    沒有跟她說,自己要過來找她這件事——


    芙蕾雅這樣子,顯然沒有料到艾華斯會來教國。她看艾華斯好久才認出來,想必也沒看過艾華斯的新聞。


    “沒有哦。”


    雅妮斯大師果斷搖了搖頭。


    雖然她也知道這種時候說這種話,可能不到二十四小時便能吃到迴旋鏢——但她還是誠實的開口道:“因為我就是想看這一幕。”


    她原本是想要笑的。


    但想到格洛麗亞突如其來的死訊,她扯了扯嘴角還是笑不出來。雖然是隻見過兩麵的,關係比較淺的朋友……同為年齡近似的美之道途傳承者,雅妮斯與她相處還是蠻愉快的。


    想到這裏,雅妮斯對芙蕾雅說道:“對了,芙蕾雅……格洛麗亞死了。”


    “誰?”


    芙蕾雅毫無感情的隨口答道:“算了,之後再說吧……各位,先進來坐坐。


    “雅妮斯這笨蛋沒提前跟我說,我也沒準備招待大家的東西。”


    她突然想到了什麽:“艾華斯,你喝酒嗎?”


    “啊?”


    艾華斯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麽酒?能喝一點。”


    “永生之酒——能延壽的,來嚐嚐吧。”


    芙蕾雅盡量熱情而明顯不太熟練的招待著眾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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