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艾華斯迷迷糊糊從床上爬起來,發出意義不明的嗚嗚聲。


    莉莉第一時間就湊了過來,一隻手扶著艾華斯的後背、另一隻手將溫度適宜的水遞了過來:“喝點水,少爺。”


    艾華斯被莉莉溫柔的喂著溫水,他那如同沒有上油的機器般卡頓幹枯的意識,也隨之快速複蘇。


    ……我這是,斷片了?


    他最後的意識,就停留在伊莎貝爾帶著愛德華離開的那一刻,之後的記憶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真是奇了。


    第三能級的奉獻道途超凡者,能醉的這麽厲害?


    “我好多了……給我蠟燭,莉莉。”


    艾華斯仰起頭來,將最後一口水喝完,隨後用稍有些沙啞的嗓音說道:“該吃晚飯了嗎?”


    這時他才突然反應過來,屋內到處都是點燃的蠟燭。


    莉莉將一根蠟燭遞了過來,並起身去拉開窗簾。


    而看著外麵的天,艾華斯愣了一下:“已經是第二天了?”


    艾華斯端著蠟燭,很快反應了過來:“是因為我在製作‘那張’幻魔卡嗎?”


    他的記憶與理性漸漸迴來了。


    艾華斯迴憶起來,製作“色欲”這張幻魔卡的最後一個環節,就是需要讓製卡者在澎湃的激情之下,陷入完全不受控的酩酊大醉。


    到那時,再以自己的意誌,將有著高濃度酒精成分的血滴在卡麵上。而這會同時會向恆我獻祭掉最靠後的一小部分記憶……最終的效果就像是“喝多了斷片”一樣。


    ……但消耗的記憶有這麽多嗎?


    他甚至不記得自己到底有沒有吃飯。


    艾華斯一邊使用祀火法恢複身體狀態,一邊開口問道:“我昨天和你們一起吃過晚飯了嗎?”


    “吃過了。”


    莉莉一邊去倒水,一邊輕聲解釋道:“您昨晚是到了傍晚十點,才進行了儀式的最後一步。”


    說著,她將桌上被艾華斯封印到兩片水晶板中,那被鮮血浸沒的塔羅牌展示給艾華斯看。


    它此刻正閃爍著迷蒙的幻光,讓卡麵變得模糊、扭曲而不斷波動。


    就像是透過燒烤爐之上的空氣看到的扭曲景象一般。


    看到這張卡已經被製作完畢,艾華斯才終於鬆了口氣。


    “……我在吃飯的時候有說過什麽嗎?我是說喝醉了之後。”


    可緊接著,艾華斯就突然有些擔憂:“而且,我是什麽時候喝醉的?是在與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嗎?還是在那之後?”


    製造這張卡,需要讓自己陷入完全的興奮與酩酊狀態。那種狀態實在太過危險。


    ——在生理意義與社會意義上都存在不小的死亡風險。


    昨晚與艾華斯一起吃飯跨年的那些人,基本就是艾華斯在這個世界上最能夠信任的那批人了。最多再加上夏洛克與半個哈伊娜……他最多信任哈伊娜不會背叛自己,但他不信任哈伊娜的腦子。


    如果與他們在一起、在他們的看護之下艾華斯都不敢製作這張卡……那在其他情況下就更不敢了。


    而這張卡對於徹底“殺死”魅魔艾瑪來說,是必要的道具。


    沒有幻魔卡的封印,就算將艾瑪殺死、她也會再度重生。


    而到了那時,艾華斯的秘密就有可能因此而泄露、甚至有可能招致墮天司的關注。因此要殺她就必須封印來滅口——或者說,在墮天司被拉下來之前,艾華斯使用大罪之獸殺死的所有超越道途的上位幻魔,都必須采用這種方式來完成滅口。


    雖然知道這是必然之舉、而且這卡也製作完成了。


    可艾華斯現在又突然開始有些患得患失。


    為了讓艾華斯能夠用普通的酒完全喝醉,他大概率使用了宴主的儀式來確保自己進入混沌狀態。而在那之後他失去了大約四個小時的記憶。


    ……又是興奮、又是醉酒。


    雖然艾華斯對自己的理性頗有自信……但他還是不敢百分之百的確認自己沒有發酒瘋、或者說一些意義不明的瘋話。


    艾華斯期待的看向莉莉,追問道:“我當時都做了什麽?或者說,我都說了什麽?”


    根據艾華斯對莉莉與自己的理解,無論如何艾華斯都肯定會在失控之前將莉莉留在自己身邊。也就是說,莉莉肯定旁觀了整個過程。


    但莉莉卻隻是笑眯眯的搖了搖頭。


    她極為罕見的沒有迴答艾華斯的話,隻是安慰道:“少爺您沒有在宴會上喝醉,也沒有發酒瘋。您是在宴會結束之後,在自己的臥室裏喝醉的,之後隻來得及說了一些醉話。


    “當時是女王陛下與麗姬婭小姐與您共飲。您使用了特殊的儀式,來讓自己快速喝醉……而第二個喝醉的就是伊莎貝爾陛下。不過在你們都喝醉之後,麗姬婭小姐就將陛下帶走了。


    “至於您當時說了什麽……還是去問伊莎貝爾小姐吧。”


    莉莉嘴角微微上揚,像是憋著笑。


    ……咦?


    艾華斯第一次被莉莉明確拒絕。


    但莉莉的話讓艾華斯稍微放心了一下,自己肯定沒有說些什麽不該說的瘋話。不然莉莉和伊莎貝爾肯定都不是這個反應。


    可這就更讓艾華斯好奇了:“你不能直接告訴我嗎,莉莉?”


    “這是您當時自己的命令。”


    莉莉嚴肅的說道:“等您完成儀式之後,短暫的清醒了一瞬間。是您親自說的,這件事沒必要讓醒來的自己知道,告訴我——除非伊莎貝爾陛下願意跟伱說,否則您所說的話就必須保密。”


    “……嗯?”


    艾華斯頓時更好奇了。


    “你不能告訴我,我都說了什麽……但你可以告訴我,我沒說什麽吧?”


    他隻能迂迴確認道:“我當時沒說什麽過分或者失禮的話吧?”


    “沒有。”


    “我也沒說什麽另一個世界或者未來之類的話?”


    艾華斯這話其實就已經透露了些什麽。


    莉莉有些訝異的看了一眼艾華斯,肯定的說道:“沒有。”


    “那……”


    艾華斯遲疑了一下:“我是向伊莎貝爾告白了嗎?”


    “……也沒有。”


    莉莉頓了頓,像是思考了一下才確定的答道:“是的,沒有。”


    那我還能說什麽?


    而且,為什麽非得是伊莎貝爾同意才能告訴我?麗姬婭也聽到了吧?


    艾華斯感覺自己剛解酒的大腦還沒有完全恢複過來——或者說是他的思維完全沒有往那個方向思考。


    “不是壞事,對吧?”


    艾華斯最後確認道:“也不會影響我和伊莎貝爾之間的關係……”


    莉莉嘴角突然上揚了一瞬,她幹脆利索的答道:“肯定不是——倒不如說,關係可能會變得更好。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


    那不就是表白了嗎?我還能說什麽?但是莉莉又說那不是表白……


    ……難不成我對著她發癲了?


    不至於吧。


    艾華斯一時半會想不到答案。


    不過既然莉莉說了那不會是壞事,於是艾華斯幹脆也就先不管了。


    伊莎貝爾肯定會告訴自己的——大不了他認真哄一哄嘛!


    就權當是自己說了一些調情的話,清醒時反應了過來、覺得不適合讓莉莉轉述……


    ……可那樣的話,莉莉這憋笑的樣子又變得很奇怪。


    奇了,我還能說什麽?


    艾華斯雖然還有些疑惑,但最終還是放鬆了下來,有些遺憾的說道:“隻是可惜,忘記了愛德華在飯桌上的表現如何……話說,伊莎貝爾現在在哪?”


    “外麵現在是司燭祭,陛下去觀禮了。”


    莉莉雙手交疊在身前,認真答道。


    艾華斯眉頭緊皺:“她一個人嗎?那太危險了吧……她沒帶麗姬婭小姐嗎?”


    雖然昨天艾華斯誇獎了伊莎貝爾的表演,跟她說了明天——也就是一月一號可以用尤利婭的外貌上街。這樣就不用擔心遇到意圖行刺的人了。


    但尤利婭本身多少也是美貌而柔弱的大小姐……雖然伊莎貝爾本身其實挺強的,但艾華斯也還是很擔心她。


    ——他昨天的意思,是他們一起出來的時候再換成尤利婭的樣子!


    “她用的尤利婭小姐的外貌,至少愛德華少爺都沒分出來。認識尤利婭小姐的人很少,不會有人想要害她的。”


    莉莉看著不安的艾華斯,連忙輕聲安慰道:“而且今天還是司燭祭,肯定沒問題的。而且陛下也沒走遠,就隻去了紅皇後區觀禮……馬瑟斯主教也在那裏的。”


    司燭祭的祭典現場就是司燭大教堂。離銀與錫之殿不算太遠,在獅鷲的一分鍾出警範圍內。


    而且馬瑟斯主教是認識尤利婭的——之前尤利婭身體出了問題的時候,都是請馬瑟斯主教來幫她“照明”的。有他看著應該問題不大。


    不過說是這麽說……


    但不知為何,艾華斯總感覺有些心神不寧。


    ……不行,還是得去看看。這麽想著,他下定了決心。


    “我就不吃早餐了。”


    他揉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雖然有些餓但問題不大。


    等找到伊莎貝爾,再一塊從外麵找家店吃吧。


    順便再問問她,自己當時到底說了什麽……


    “——走了,維涅斯。”


    艾華斯隨口唿喚著。


    那如石像鬼般在角落休憩的烏鴉突然睜開了鮮紅色的眼睛,抖了抖翅膀、飛到了艾華斯的肩膀上。


    “如果尤利婭想出門的話,你記得陪著她。不管她去哪都盯著。如果她不讓你陪,你就在影子裏跟著她,知道了嗎?”


    艾華斯吩咐道:“當然,如果愛德華想出門的話就不用管。”


    “我明白。”


    莉莉沉穩的點頭:“我會保護好尤利婭小姐的。”


    艾華斯滿意的歎了口氣。


    還好有莉莉在,自己不至於陷入不知道照顧哪邊好的情況……


    他路過桌麵的時候,順手將自己製作完畢的幻魔卡也一把摸了起來、揣到了口袋裏。


    此時此刻。


    另外一邊,正在司燭大教堂外興致勃勃觀禮的伊莎貝爾,突然感覺到有人在輕拍自己的肩膀。同時有一種奇異的、如同煮沸的玫瑰甜酒般的奇異甜香撲麵而來。


    伊莎貝爾有些疑惑的迴過頭來,看到了一個笑眯眯看向她、有著白金色卷發的美貌女人。


    女人伸出一根手指,對著伊莎貝爾比出了一個“噓”的動作。


    伊莎貝爾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認真而乖巧的點了點頭。


    “不要聲張。”


    她溫柔的笑著,輕聲說道:“跟我來。”


    說著,女人抬起頭來,對著不遠處的馬瑟斯主教友善的點了點頭,露出迷人而友善的微笑。


    她抬手打了一下招唿、隨後比劃了一下手勢,意思是自己要帶“尤利婭”離開。


    緊接著,她握住了伊莎貝爾的手。而伊莎貝爾也很是乖巧的沒有做出任何抵抗。


    馬瑟斯也笑著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隨後他便將目光從“尤利婭”上移開、繼續主持儀式。


    “走吧,尤利婭。我帶你去玩。”


    女人溫柔的笑著,隨後便拉著“尤利婭”離開了司燭大教堂。


    可她沒卻注意,在聽到“尤利婭”這個詞的時候,她背對著的“尤利婭”卻突然愣了一下。


    伊莎貝爾的瞳孔,一瞬間變得清澈了起來。


    ——“尤利婭”的背後瞬間被冷汗浸濕。


    但她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異狀,甚至步伐都沒有絲毫停頓、被拉著的手也沒有顫抖。仍舊是乖巧的跟著女人一同離開。


    七千字,更新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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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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