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就是想要,想要就要得到!


    艾華斯不打算讓德羅斯特大臣活太久,於是他立刻就開始行動了。


    盡管德羅斯特大臣得罪了梅格……但他終究隻是自首,還沒有被直接絞死。


    雖然仲裁廳也有預案,專門用於對策騎士與大臣犯罪時的懲罰——從剝奪官職到剝奪頭銜,再到駁斥榮譽、公開審判,這是有一個完整流程的。不能早上說你有罪,就不審問也不審判、直接中午就拉出去直接砍了。


    威權的根基是律法。


    比起看人的權力,看“規矩”的律法是更為穩固的基石。


    不然每次權力者人員變動的時候,都有可能造成全國超凡者的實力上下波動。


    但反過來說,有完整的流程也就意味著流程可能會走很長。這段時間會被用於督察院對貿易部的其他大臣和秘書進行調查,來找出那些與德羅斯特大臣有關聯的人、然後再順藤摸瓜去找到背後之人。


    而在這個過程中,德羅斯特最好是活著的,因為這樣他才能檢舉對方、並提供寶貴的人證。


    可是,這也同樣給了那些與他交好的大臣們消滅證據的時間。督察員也並不幹淨,裏麵肯定也有混進去的眼睛。


    艾華斯擔心,隨著德羅斯特大臣販賣的情報越多,他也就越有價值。說不定會有幾位“大字頭”的閣下為了“更大的利益”而保下他。他甚至也有可能真心實意的幫助阿瓦隆——事實上,這也並非不可能。


    因為他並非真正對星銻心懷忠誠、發自內心想要投誠,德羅斯特隻是單純的自私而已。換言之,如果阿瓦隆能給他更多的利益,那麽他就又會倒迴阿瓦隆。


    他雖然不是商人,但這位貿易大臣卻比商人更像商人。


    ——可是那樣的話,莉莉的仇怎麽辦?說服莉莉,以大局為重、放下仇恨?


    艾華斯嗤笑一聲。


    別開玩笑了。


    聽著就惡心。


    而艾華斯與莉莉商議了一下,發現他們其實也就隻有兩個辦法。


    要麽是出動“阿萊斯特小姐”,故技重施格殺對方。作為被監禁者,德羅斯特的超凡力量多數都被封印、速戰速決是有可能擊殺對方的。


    但這裏最大的問題是,艾華斯並不知道監察局會不會加強看守力量。畢竟德羅斯特和勞合是不同的——他們可以“關”勞合一輩子,不需要讓他死、他消失了反而更方便利用。


    可是老德羅斯特不行,他是有家人的。


    勞合的兄弟姐妹都被自己殺了,也沒有留下後代。所以勞合可以失蹤,沒有任何人會去過問,這是他自己做的孽。


    但德羅斯特是立國者家族。不僅地位崇高而且成員諸多。而且德羅斯特的表麵功夫做得很好,他的朋友很多,家人們也都很尊重愛戴他。


    ——你們要麽就拉出來審判直接吊死,好讓家族和他劃清界限;要麽就把人放逐或是軟禁。可是你直接把人藏起來,始終不經審判、不讓人見、也說是不是還活著……那這是個什麽意思?我們是換家主啊,還是不換啊?


    別說是德羅斯特家族不滿,其他騎士家族可能也會感到不安。


    可是,如果說有人潛伏進來把德羅斯特殺了,那也不行。


    那首先會降低威權的力量、還會降低監察局的公信力。同時還會讓人懷疑,突然消失的勞合是不是也死了。這樣就會降低從“勞合”那邊得到的情報的可信度。


    所以偷偷暗殺德羅斯特很簡單。但帶來的後續影響很麻煩。


    不過,還好他們有第二個辦法。


    那就是逼德羅斯特大臣犯錯。


    隻要他提供了足夠多的借口、或者說錯了話,那麽跳過流程直接審判他就變得合理了。


    這其實倒也不難,或者說更簡單。


    那就是讓艾華斯來扮演高貴之紅結社的成員,直接攻打監察局營救他就好了。


    德羅斯特拿不準自己是否能活下來,而他作為星銻的間諜、是有人可以接應的。所以艾華斯隻要打進去,德羅斯特就會跟著自己跑出來。


    到了那時,就可以直接殺死他了——為了阻止身居高位的叛徒帶走大量機密情報,直接殺死他是非常合理的借口。


    正巧。


    今天王子殿下嗝屁,強者們都聚集到銀與錫之殿。這個時候想要搞事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讓艾華斯和莉莉先進密室,然後再讓影魔帶著莉莉從通風管道出去。從正門再打迴來、試圖把他救走——而艾華斯再用悖焰之蝶的力量將他炸死。


    誰都知道艾華斯和莉莉正在密室裏麵。那麽從外麵衝進來的肯定就不是他們。有了這個不在場證明,之後就好做了。


    這是艾華斯和莉莉討論之後,初步擬定的計劃。


    與伊莎貝爾告別後,他們就去找了一趟剛開完會的大守護者。


    艾華斯大大方方的詢問德羅斯特具體被關在了哪裏,而借口就是——


    “……伱們想見他?”


    大守護者眉頭緊皺:“他有什麽可見的?”


    喬治閣下顯然不希望艾華斯去見貿易大臣那種人。


    盡管大守護者就是最有可能保下貿易大臣的人,但從情感來說他對貿易大臣也是最為厭惡的。


    “很簡單,”艾華斯答道,“因為莉莉以前的姓氏就是德羅斯特。”


    “他是你的……?”


    “生父。”


    莉莉雙手絞在一起,表情黯淡:“他快死了,我想要再見他最後一麵。”


    作為適應道途的超凡者,莉莉對偽裝與謊言非常有天賦。


    但是,她的神態是謊言、可言語卻並非是謊言。


    這是艾華斯特地教授她的,對大守護者專用的欺瞞方式。


    大守護者能夠輕易識破他人的謊言……但其實根據艾華斯的經驗來說,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思考他人的話中有多少誠懇,其實是一個必要的過程。在言語之中蘊藏著資訊、而言語之後也藏著連說話者自己都未必察覺的本心,為何會說這種話、為何首先說的是這句而不是其他——而過於依賴識破謊言的能力,就會放棄這方麵的思考與琢磨。


    畢竟實話同樣也是能騙人的。


    大守護者能感知到莉莉話裏的誠實。


    同樣身為一名父親,他對此也頗有共感。


    當然,這種共感也是艾華斯設計的。


    對大守護者閣下來說,這就是最好的切入點。


    大守護者很愛自己的孩子,大衛也很崇敬他。並且他沒有私生子,因此他無法設身處地的理解被私生子找上門來的其他騎士的想法,而是會下意識的將莉莉與大衛重疊在一起。


    對於這種合理要求,他是不會拒絕的。


    ——畢竟德羅斯特家族的人,就能要求去見貿易大臣。雖然莉莉是私生子……但私生子怎麽了?她流著德羅斯特的血,因為是私生子、就不能算德羅斯特的人了?


    隻不過讓她第一個去見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喬治就是這麽想的。


    但他作為大守護者、同樣也作為艾華斯與莉莉的長輩,他也不得不提醒道:“可以去見,但不要相信他的任何話。


    “那家夥滿口謊言。他可以為了任何事而去麵不改色的撒謊,隻要這件事能給他帶來好處。如果他知道莉莉小姐就是他的親生女兒,那麽他極有可能會裝出一副可憐樣、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受害者或是無辜者。


    “但不要忘了,莉莉小姐。就是他拋棄了你和你的母親——我希望你能明白,你能有如今的生活,並沒有靠德羅斯特一丁點的好處、而是多虧了莫裏亞蒂一家。”


    大守護者沉聲說道:“包括教授,更包括艾華斯。他對你很好,不要讓他失望。”


    這位像是個最為傳統的騎士一樣的男人,身姿挺拔如鬆。


    他毫不客氣、也毫不遲疑的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聲音厚實穩重,給人以強烈的安全感、並能從中清晰的感知到他的善意與理性。


    那是不需要任何處理,就足夠有信服力的言語。


    這種瀟灑而坦然的姿態,讓艾華斯多少有些羨慕。而他大大方方的善意、與長輩的關愛和教育,也讓艾華斯不得不感到尊重。


    ——放心吧,好人大叔。


    有我在,你必不會那樣悲慘而絕望的死去……


    艾華斯心想。


    “我知道的。”


    莉莉輕聲說著,她看向艾華斯、灰色的瞳孔中是尊敬與感激:“我非常感激艾華斯少爺……他改變了我的命運。他有著純淨的正義之心、極高的道德標準,與對他人毫無保留、無私而真摯的愛。”


    ……喂喂喂,別自己加戲啊。我給你寫的台本上可沒這一條。


    艾華斯有些緊張,不知道這會不會被大守護者識破為謊言。


    因為他其實是有些心虛的——他並不覺得自己有多正義,也沒感覺自己道德標準有多高。按照艾華斯的觀點來說,其實是阿瓦隆太過墮落。他所做的事,都是一個普通人應該做的事而已。


    一個張口就是謊言、用真話來撒謊、甚至能熟練的用一個謊言修飾另一個謊言的騙子,能是什麽好人?


    結果卻沒想到,大守護者讚同的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艾華斯是我見過的,最虔誠、最正義,最具愛心、智慧與意誌的年輕人。所以女王陛下……”


    他說到這裏,突然頓了一下。


    然後轉口道:“哦,陛下也對他多加讚賞。要我們讓自己的孩子多向他學習。”


    艾華斯聽到一半就繃不住了。


    雖然他也知道,自己這個人設其實做的還挺好的。但其中大概有一半都是裝的。


    正因為他知道自己是個什麽貨色,所以總感覺大守護者在陰陽怪氣他……雖然他知道大守護者肯定是真心實意的在讚美他,但正因如此他反而更難受了。


    ——能不能先等我真做了什麽大好事再來誇我啊?


    莉莉呢,莉莉呢?換個話題救一下啊?


    還好,大守護者沒有摁著艾華斯狂暴誇讚。


    他伸手摸向了自己胸前的阿瓦隆之眼,開口道:“我先看看他睡醒了沒有。他現在還在密室裏麵封閉著。密室裏沒有光也沒有聲音,很多人被關起來之後,首先做的就是睡覺。


    “他們最開始多半是睡不著的,但一旦睡著了就能消遣過去很多時間。因此真正的懲罰其實是在睡醒之後、睡不著的時候才剛開始……”


    他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表情也驟然變得嚴肅了起來。


    “謝謝你,艾華斯。”


    大守護者突然說著,然後掏出了獅鷲笛吹了一聲,隨後才說道:“非常感謝……”


    “……?”


    艾華斯疑惑的歪了歪頭。


    而大守護者的話語,讓他和莉莉都愣了一瞬:“高貴之紅結社的人來了,人不少……他們正在進攻監察局、應該是為了把他救走——他們就快撐不住了。我剛剛已經看到有監察戰死了。


    “如果你不跟我提及這件事,他們應該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裏。首都監察局被屠殺、犯人被劫走……這會出大事的。”


    竟然還有這種事?


    德羅斯特不想活了?他這麽肯定自己能跑掉?


    他怎麽聯係上高貴之紅的?他們怎麽知道他在這裏的?


    諸多疑惑在艾華斯心中升起——但他知道最關鍵的是,自己的機會來了。


    “我也去,請帶我去。”


    艾華斯立刻答道:“我從悖焰之蝶那邊得到了能夠群體驅散詛咒與群體治療的能力,我肯定能幫上忙。”


    這是實話。


    大守護者無心追問,點了點頭。便帶著艾華斯快步到了二樓的窗前。


    他的獅鷲已經停下了窗前。而大守護者單手提起艾華斯的輪椅,將他連著輪椅直接從二樓陽台扔了出去。


    獅鷲輕巧的抓住了艾華斯的輪椅。


    而艾華斯補充道:“最好帶上莉莉!”


    大守護者點了點頭,拎著莉莉的衣領,低聲說了聲“失禮”,就提著她一並躍到了獅鷲背上。


    人齊之後,獅鷲身邊的大氣便開始波動。三人的形象開始變得有些模糊,像是透過燒烤上方的煙氣看到的人像。


    風並非是獅鷲的阻力,而是他們的夥伴——


    獅鷲的爪子撥動無聲的琴弦,大氣就像是自動門一樣向著兩邊慢慢拉開。如果說普通人突破音速,就像是用身體去撞碎這一扇扇透明的門,那麽獅鷲就是走過來時這些門自動就會向兩邊讓開。


    他們並沒有引發音爆,而是刹那間便隨著一陣颶風消失在了原地。


    四千字的大章,能二合一的字數,但隻是第一章喔!(叉腰)


    之後還有第二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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