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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羽急忙站起,躬身道:“是!弟子聽明白了!”


    軒轅弘道:“棺材也不必抬到這裏來了,全都到土地廟安放。.”


    北海羽道:“是!”


    軒轅弘道:“你去吧。”


    北海羽躬身退出,軒轅弘久久沉吟著,半晌,對俞夢蝶道:“你去把羅一刀喊來。”


    俞夢蝶不解的看了看軒轅弘,點了點頭。


    羅一刀大步走進來的時候,軒轅弘正沉吟著坐在桌前。


    羅一刀一眼就看見了桌上的漆匣,卻也沒有問,微笑道:“老前輩喚晚輩來,不知有何吩咐?”


    軒轅弘看了看羅一刀,淡淡道:“坐吧。”


    羅一刀點點頭,大刀金馬地坐下,俞夢蝶憂愁的站在門邊,羅一刀奇怪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軒轅弘。


    軒轅弘沒有笑。


    羅一刀皺了皺眉,右臂衣袖空蕩蕩飄著,道:“老前輩,出什麽事了?”


    軒轅弘將漆匣往他跟前推了推,道:“你看看這個。”


    羅一刀疑惑不解的看了看軒轅弘,又看了看俞夢蝶,伸手已揭開漆匣,迴頭去看,“呀”得一聲已叫了出來,二目圓睜,吃驚道:“這不是……這不是……”


    軒轅弘單手豎指,輕輕‘噓’了一聲,羅一刀立刻就不出聲了。他又仔細看了片刻,慢慢蓋上漆匣,咬牙切齒,臉色已變得非常難看。


    軒轅弘輕輕歎了口氣,緩緩道:“你都看見了?”


    羅一刀點點頭,沉默道:“看見了。”


    軒轅弘道:“你有什麽想法?”


    羅一刀長長歎了口氣,呆呆看著桌上漆匣道:“晚輩一點都沒有想到,他……他怎麽會?”羅一刀仰天長歎!


    軒轅弘道:“你覺得他的武功如何?”


    羅一刀搖頭道:“晚輩不知,但晚輩所料,他的武功隻怕已入化境,能殺得了他的人一定不會太多。”


    軒轅弘道:“你眼力不差。”他淡淡接道:“隻怕能殺得了他的人還沒生出來。”


    羅一刀點了點頭。他相信軒轅弘的眼力。


    軒轅弘道:“可是他現在卻已死了。”


    羅一刀看著漆匣,沉吟著,忽然吸了口涼氣,吃驚道:“老前輩是懷疑……”


    軒轅弘輕輕‘噓’了一聲,麵色凝重,慢慢道:“此事不可泄露,尤其不能讓方兄弟知道,你明白嗎?”


    羅一刀點頭道:“晚輩明白!”


    軒轅弘忽然道:“你近日可曾練功?”


    羅一刀道:“晚輩每日都在抽空苦練。”


    軒轅弘點點頭道:“老叫花子有件事要交給你去辦。”


    羅一刀道:“老前輩請吩咐!”


    軒轅弘慢慢點了點頭,低聲道:“你附耳過來。”


    羅一刀急忙附耳過去,軒轅弘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羅一刀連連點頭。起身道:“晚輩這就去了。”


    軒轅弘凝視著羅一刀,道:“你要特別小心。”


    羅一刀點點頭,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俞夢蝶微微皺了皺眉,她沒有問軒轅弘讓羅一刀去做什麽。她知道,此刻不該自己問的絕不要問。


    俞夢蝶輕輕歎了口氣,道:“我去看看方七哥。”轉身往外走去。


    軒轅弘道:“你現在不能去。”


    俞夢蝶驚訝的轉過身來,皺眉道:“為什麽?”


    軒轅弘歎息著道:“你先去照照鏡子。”


    銅鏡中一張憔悴蒼白的臉,嘴唇也不再那麽紅潤,眼圈似乎還是黑的,漆黑的頭蓬鬆散亂,鬢邊幾縷秀飄散著,俞夢蝶呆呆看著鏡中的人,歪著腦袋皺了皺眉,這還是自己嗎?


    軒轅弘道:“去你屋裏好好收拾一下自己,不要把什麽事兒都寫在臉上。”


    俞夢蝶默默點了點頭。


    *


    (本/書/起/點/中/文/網/獨/家///作/者/秦/飛/揚/本/書/域/名:123oo43.qidian.)


    *


    正午。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屋內,秋日的陽光,已不如夏日那麽酷熱和刺眼。


    方七躺在床上,嘴唇緊緊閉著,身上還裹著白布,傷口已不再那麽疼了。


    他的心卻在一陣陣刺痛。


    他從來沒有感覺到傷口有多麽疼痛,但他的心卻一直在痛,從他醒過來到現在,一直沒有停過。


    那種疼痛,是一種揪心的痛,就像自己的心髒被人在手裏揉捏著,不斷用尖針刺著,一陣陣鑽心的疼痛!


    他的心就像一張紙,被人在掌心揉捏成一團,很小很小的一團,上麵已經有了無數永遠抹不平的皺褶,然後展開,又重新揉捏成一團,裏麵還包裹著無數根鋼針在刺著。


    這種感覺你可曾有過?


    方七側著頭,一直盯著屋角黑漆漆的棺材,那裏邊躺著一個和他恩愛五年的女人,香魂已逝,她的軀體已不再溫暖,眼眸不再漆黑,笑容早已凍結,甚至連她的玉指都已僵硬冰冷。


    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


    豈不正是自己那奪命一刀,讓她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從此陰陽兩隔,卻不知她過奈何橋的時候,有沒有頻頻迴頭?有沒有飲下那一碗孟婆湯?


    方七希望她沒有,以便下輩子還能與自己相遇。他又希望她飲下了,從此忘了自己,因為自己帶給她的,好像隻有痛。


    他想起了那一晚,沈雪君忽然來到,他總感覺和她的心距離很遠,於是使勁要她,她也盡量滿足自己。他一直不明白她為什麽總在最不可思議的時候出現,現在他才明白,沈雪君來的時候,已準備死。


    死在他的手上,了解這段恩怨。


    她想用自己的生命,來了結這段恩怨,她要用自己的鮮血,化解這段仇恨!


    她做到了,現在她已靜靜躺在棺材裏,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方七現在才明白,他來到這裏的第一夜,也是因為黑煞要來殺他,所以她來了。再濃的仇恨,也化解不開一個女人對自己所愛男人的掛念。


    而她第二次來的時候,又是因為方七差點被淹死在地牢,她已不忍心,不忍心方七幾次差點命喪黃泉,她已決心用自己的生命了結這段恩怨。


    這是一種多麽偉大的感情!這是一個多麽偉大的女人!在愛恨糾葛中,她選擇了用自己的血來清洗這段仇恨。


    血是紅的,她的血已沾在他的刀上,刀上的血可以洗幹淨,可是手上的血能洗幹淨嗎?


    方七的心一陣陣刺痛,目光一片疲憊,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該活著?


    如果你自己親手殺了一個自己深愛、而又情願為自己獻出生命的女人,你會不會想到死?


    老母年邁,四哥殘廢,大哥出家,如果自己再死了……


    方七不敢再想下去,他知道,如果自己再死了,這個家就徹底完了。


    想起大哥,方七忽然感覺到十分愧疚,昨日傷心之下,自己對他冷嘲熱諷,冷言相對,長兄為父,自己實在做的有點太過分了。想起大哥了塵清瘦的臉龐和身影,方七心中又一陣刺痛!


    大哥出家之後,也不知吃了多少苦,一子出家九祖升天,這個道理方七當然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自從有了神龍山莊,方家代代都在江湖走動,刀劍無情,總也傷了不少性命。大哥生性淡泊,相信若不是為此,父親方青雲不會早逝,方家七子不會有四個生下不久便夭折,為了替方家贖罪,他毅然出家,他的苦心,又有誰知道?這次若不是擔心自己,擔心方家絕後,他又為何不遠萬裏來到這裏?


    方七內心其實一直是尊敬大哥的,隻是昨日傷悲之下出言嘲諷,大哥卻垂低眉,慈愛中帶著無奈……方七現在已深深後悔,若是再見到大哥,他一定要向他道歉。方七也知道,大哥慈愛,又是得道高僧,一定不會怪他的。


    方七的目光又落在黑漆漆的棺材上,他又想起沈雪君昔日美麗動人的模樣,想起了她攙扶著老母親在花園中散步,想起了她和他昔日恩愛的情景……


    方七忽然一怔,不由吸了口涼氣,他愣住了。


    從沈雪君到神龍山莊後,那五年中她從來沒有離開過,五年後她忽然離開,然後又是三年。可是那個神秘的青衣人卻已經早在五年前就出現了……


    快筆書生丁逸、紅教喇嘛丹增嘉措、黑煞、金花婆婆,還有很多不知名的殺手,這麽龐大的組織,絕不是三年時間就可以建立的!


    方七猛然意識到,沈雪君絕不是那個神秘的青衣人,絕不是!


    如果沈雪君是青衣人,她絕不會三番五次安排計策來殺自己,她如果想殺自己,隻要在自己睡夢中給自己一刀就是了,又何必那麽麻煩?


    可是她如果不是青衣人,又為何要假扮青衣人?


    沈雪君一定對這個組織的情況十分清楚,不然她不會知道有個神秘的青衣人。她所以要假扮青衣人,就是要讓自己認為她就是青衣人,她要替青衣人死!


    她為什麽要替青衣人死?她和青衣人是什麽關係?在方七和青衣人之間,她寧願選擇犧牲自己?


    方七猛然想起沈雪君臨死前說的話:“方郎,答應我,把我埋在這裏,你迴,迴神龍山莊,去,離開這裏,俞姑娘她很,很不錯……”方七忽然明白了,她為什麽要讓自己離開這裏?她的身後一定還有一個人,那個真正的青衣人!


    她讓自己離開這裏,就是因為不想讓自己和青衣人殘殺!她保護自己,也想保護青衣人,為什麽?


    方七忽然隱隱想起,楚英男好像有一弟一妹,楚英男死後,他們弟妹不知流落何方,沈雪君是那個妹妹,她要拚命維護的那個青衣人難道就是那個弟弟?


    方七瞬間迷茫了,這個仇自己到底還要不要報?即使沈雪君不是青衣人,她豈不是已經用自己的血還了四哥這筆債?即使那個青衣人站在自己麵前,自己還要不要出手報仇?


    一陣陣悲哀湧上心頭,方七看著黑漆漆的棺木,癡癡地苦笑著,可是他的臉上,卻比哭還難看!


    *


    輕輕兩聲敲門聲,俞夢蝶銀鈴般的聲音道:“七哥,我進來了!”


    屋門‘吱呀’一聲開了,俞夢蝶手中端著一碗粥笑盈盈的走了進來。


    方七不那麽傻笑了,臉上淡淡露著微笑。


    他的心雖然像被刀刺著,可是他卻微笑著,他已決心,再也不流淚,再也不讓別人看見他的悲傷!他流的淚已夠多!


    俞夢蝶笑盈盈道:“七哥今天挺高興啊,我讓廚房給你煮了碗粥,來喝吧?”


    方七道:“我現在難道隻能喝粥?酒呢?”


    俞夢蝶眨了眨眼睛,臉上又露出了醉人的微笑,兩個圓圓的酒窩出現在臉頰上,笑嘻嘻道:“九公說了,你現在不能喝酒,隻能喝粥!”


    方七歎了口氣道:“唉!真是可憐,就這麽點傷,連酒都不能喝了!”


    俞夢蝶微笑道:“你現在一定要聽話,快點好起來,就可以喝酒了,乖乖躺著,我來喂你!”


    方七心中忽然一陣刺痛,這句話,那個此刻躺在棺材中已冰冷的人也曾對他講過,仿佛還在耳畔,那次,他隻不過生了一點小病……可是此刻,卻又從俞夢蝶口中說了出來!


    方七暗暗咬了咬牙,微笑道:“可是我看見你那兩個酒窩,我就想喝酒……”


    一調羹香甜的粥忽然堵住了他的嘴,俞夢蝶臉頰已一片緋紅。


    方七好不容易咽下去接連幾調羹粥,連聲道:“你慢點!你慢點!你是不是想噎死我?”


    俞夢蝶‘噗哧’一聲笑了,道:“看你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方七搖頭道:“不敢了,不敢了!”他遲疑著,道:“對了……那個……我大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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